29 失蹤

失蹤

賽達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立馬往外沖，果不其然，在船艙內看到批量士兵倒在地上，姿勢各異，呼吸綿長，看樣子是都中了迷藥。他大概掃視一圈，本想接着去甲板上确認船長和船員的情況，恰逢船體劇烈搖晃，艙內桌椅都是固定的，但是昏迷的士兵被船體拖曳着來回碰撞，擋住了前路。

而且這個搖晃幅度已經很不對勁。

賽達感覺自己整顆心直線下沉，他當機立斷，調轉方向回到烏塞爾的房間，抽出匕首避開要害在烏塞爾的手手臂上刺了下去。

刺得不深，但是痛覺足以讓烏塞爾恢複一點意識。

“這是怎麽了？”烏塞爾晃晃腦袋，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意識在搖晃還是身體在搖晃。

情況緊急，來不及多說，賽達粗魯的把人拉起來送到旁邊，掀開杯子，使勁兒用力把那塊床板抽下來。

烏塞爾扶着椅子，思緒稍稍清明後立馬明白現在的處境，當機立斷上前幫忙，剛才還紋絲不動的床板被他幾下拆了下來。

烏塞爾左手扛着床板，右手直接撈起賽達扛在肩頭毫不猶豫的往外沖。

賽達眼疾手快搶過自己的藥箱帶子纏在手上。

兩人跌跌撞撞一路疾行到船艙，再次遇到剛才的人牆。烏塞爾先把床板和賽達丢過去，自己借着艙頂的鈎子幾下蕩到了對面，和賽達一起抓着床板往甲板上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地屍體，兩人還來不及震驚，船體終于支撐不住，在巨浪的拍擊下四分五裂。

身體突然淩空，緊接着失重的感覺直達頭皮，烏塞爾緊抿着唇，死死抓着床板和尖叫的賽達，齊齊跌落水中。

“別叫了，趕緊劃。”烏塞爾給了還在持續尖叫的賽達一巴掌，把人扇清醒後松開了人，推着木板遠離船體。

賽達一直張着嘴尖叫，咕嚕嚕的吞了不少河水，好在意識回來了。他知道這裏馬上就會産生巨大的漩渦把所有東西絞入河底，不敢耽擱的趕緊劃起來。

兩人齊心協力，總算是避開了死神的第一波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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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越下越大，徹底隔絕了這黑夜中本就微弱的視線。更何況，暴雨來臨時，為了避免船體之間發生碰撞，船與船都刻意拉開了一段距離，等到後方船上的人看到河面上漂浮着的船體碎片時，已經太遲了。

巡邏兵立馬慌了神去和長官禀報。

“知不知道你這個消息會讓我們都人頭落地。”長官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他抓着小兵的脖子，惡狠狠的把人甩開，自己不顧暴雨親自去了甲板。

此時他們剛好經過碎片的集中區域，從這些碎片不難看出，船體基本是毀了。可詭異的是，河面上沒有一個人，連一具屍體都看不到。

“不可能的······”說不清是恐慌還是僥幸心理，長官不斷的安慰自己，“就算船沒了也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說不定這碎的不是殿下的船呢······”

“要不，我們搜一搜？”旁邊的副手試探性的問道。

一提到要下船去搜，長官探頭看了看漆黑的河面，忍不住往後縮了縮，但是王儲殿下的命不同于其他人，他想了想，讓副手挑選出水性好的人乘坐小船在河面上找一找，然後讓人把船體上的救生梯都放下去，興許王儲殿下看到就自己爬了上來呢？

“不管有沒有消息，天亮後我們都到下一個港口集合再做安排。”

“是。”副手接了命令，連忙下去安排。

長官轉身看着茫茫雨夜，想着這件事最差的結果，心裏止不住發寒

“王儲殿下，您可一定要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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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人在心裏上惦記，行為上放棄的王儲殿下此刻正在和巨浪搏鬥。

遠離漩渦之後，他和賽達借力的船板也被劈成了幾塊。好在兩人早有先見之明，提前用藥箱的繩子将兩人綁在了一塊才沒有被分開，他們各自抓了一塊板子，借助這一點點浮力，在巨浪中翻騰。

兩人也不是沒想過向後面的船求助，只是人在浪中飄，方向什麽的那完全就身不由己了。更何況，此時兩人已經精疲力竭，手腳都劃不動了，幾乎是半趴在木板上，随波逐流。

夜晚河水的溫度持續走低，兩人在河中泡着，身體也漸漸僵硬。

“殿下，我的藥箱······有酒，你咕嚕咕嚕，你·····拿出來，喝！”賽達一開口河水就湧灌入喉嚨，他被迫吞了幾口河水，才把話說完。

烏塞爾聞言，手僵硬的動了動。他借着帶子将木箱拉到身邊，稍稍托起，盡量避免進水，然後示意賽達幫忙解開鎖扣。

賽達從沒覺得小小的一個鎖扣這麽難解過，平時開開關關一秒從沒失手過，就這麽一個孔，他試了十幾次才哆哆嗦嗦的把鑰匙插了進去。

“咔噠。”一聲響起，賽達簡直激動地想哭。他發誓，從此以後，這個鎖開的聲音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烏塞爾一眼就看到賽達平時裝酒的罐子，他拿出罐子後迅速把箱子扣上，久經危險的他知道，這個醫藥箱可能是他和賽達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一罐酒不多，兩人分了分幾口就沒了。但是借着這點酒燒起的熱意，兩人艱難的重新開始劃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兩人的努力劃出了暴風雨區還是暴風雨自己停了，他們終于回到了平穩的河段，硬撐着最後一口氣，兩人竭力向着視野裏的那片蘆葦蕩劃去。

身體躺上那片堅實的大地時，饒是烏塞爾鋼鐵般的意志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放任自己昏睡過去前，他看着天空中翺翔的水鳥，含糊不清的逸出一聲嘆息：“程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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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程閑驚叫着坐起，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從噩夢中驚醒、

昨天那場大雨吵得她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居然夢到自己乘着一輛小船被暴雨襲擊，連人帶船的沉入了河底。

程閑扯開環繞在脖子上的衣服帶子，也不知道怎麽睡的，這根帶子居然七扭八擰的把脖子勒住了，剛才夢中那股窒息的感覺就是源于此。

看了下窗外的天色，暴風雨已經停歇，被雨水沖刷後的濕冷空氣帶着庭院花朵殘留的芳香竄入室內，香過留痕，神清氣爽。

程閑已經沒了繼續睡的想法，幹脆起來從桌下拿出之前寫到一半的工坊新年策劃繼續完善。

這座宮殿的人都知道，神女殿下一旦工作起來就最煩有人打擾，門外的侍女察覺室內燈燭亮了，只是探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守在門口。

沒一會兒，一陣急匆匆的腳步由遠及近，侍女皺眉，上前截住來人，低聲喝罵：“要死啊吵吵嚷嚷的，三令五聲在這裏要保持安······”

來人臉色慘白，眼含驚惶，哆哆嗦嗦的打斷了侍女的訓斥：“剛······剛傳來消息，王儲殿下遭遇······暴風雨，失蹤了。”

“你說什麽？”侍女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她腦子裏亂糟糟一片，還來不及處理這條消息的後果，就聽到身後程閑微弱的聲音：“你們剛剛說的······再說一遍！”

來傳話的人看着侍女身後的程閑，臉上害怕的表情恍若見了鬼神，雙膝一軟就跪下了，低着頭嘴唇顫抖，怎麽都不敢重複剛才那句話。

侍女利落的轉身跪下，匍匐在地，而後小心的擡起頭，窺視程閑的臉色，而後倒吸一口氣。

此刻的程閑臉上表情倒很是平靜，唯一不平靜的是那雙杏眼，平時溫溫和和盛滿笑意，就算衣裙被不小心弄髒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此時卻盯着兩個侍女，寒芒幾乎要化為實質，将入目所及全部冰封。

“你們剛才說，烏塞爾失蹤了？”

“······是，是亞梅尼大人傳來的話，他此時已經進宮。”傳話的人小心翼翼的禀報。

程閑沒有為難她們，徑直走向宮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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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梅尼從皇宮出來後第一時間就來了王儲宮殿，隔着百十步距離就看到門口一道白色清瘦的身影。

是程閑。

等了三個多小時，清晨的露水都把膝蓋下的裙擺浸透了貼在腿上，可她愣是毫無察覺腿上黏附的濕冷觸感，像個雕塑，紋絲不動。直到亞梅尼的到來，她才動了動眼珠，走上前去，無聲詢問。

“船碎了，但是沒搜到屍體，暫時是失蹤。”亞梅尼飛速說着關鍵信息，同時快步走向議事廳方向，“剩餘的軍隊目前都駐紮在附近港口進行搜尋，我準備馬上出發。”

“陛下給你派了多少人？”

亞梅尼腳步一頓，轉身看着程閑，意味深長：“陛下沒有派人。”

？

程閑不解其意。

“根據上報消息，河面僅漂浮着十來具屍體，是殿下那艘船的船長和船員，而他們都是死于劍傷，一刀斃命。”

“有人叛變？”程閑敏銳察覺關鍵。

“對，但是船上都是殿下的親信和陛下的親信，所以，在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之前，陛下不會再派出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