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重逢

重逢

相較還能賞星的烏塞爾，此時此刻的程閑躲在地下暗河，心情并不算好。

因為耶水給她傳了一封信來。

信上主要說兩件事。第一是耶利米伽城主聽聞了有商隊進城的事，今天造訪了阿斯旺，并帶走了商隊。

這個其實在程閑的預料之中，并且她早有應對。

當初決定用商隊之名南下時她就知道，第一個進城的肯定是眼中釘，所以她一邊和亞梅尼串通好了，在她出發一日後，亞梅尼和阿利亞在王都組織好各色商隊，分批南下。同時她這邊則帶着部分人裝扮成奴隸零零散散進城。這麽做就是為了給阿斯旺的主事人放煙霧彈，擾亂視線。

只是沒想到，這裏的真相遠遠超出預料。好在，奴隸雖然扮不成了，商隊那邊還是可以繼續執行的。

而信上的另一件事讓她有些苦手。因為耶水說今日耶利米伽造訪時神情焦躁，姿态強硬，甚至不容拒絕的在叛軍中混入城主府兵，一起巡視城內，并加大了城外的巡防。

可能是一直沒有烏塞爾的消息讓這個城主着急了，也有可能······是王都那邊消息走漏，城主已經知道了她的到來，想有所動作。

但不管怎麽樣，耶利米伽開始步步緊逼，對她們這邊很不利。

到了這種危機關頭束手無策之時，程閑才深深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是什麽焦心的滋味。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一定不會再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吃喝玩樂······好歹多看點歷史。

畢竟各國發展史都有其相似之處，她要是精于此道，說不定今天遇到的難題就能在歷史上找到解決方法了。

程閑把信燒了，苦中作樂的想：還是交給專業的人處理吧。今天一天都沒等到烏塞爾的消息，她估計，明天應該就能親眼見到本人了。

這麽一想，她趕緊叫來麥子和瑟爾頓，交代兩人明天在村子裏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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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蒙蒙亮，徹夜未眠的程閑就帶着瑟爾頓和麥子出發去接人，親眼看着兩人走出到地面上，她在下面來回轉悠，焦灼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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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情侶之間的心電感應，烏塞爾這邊也是淩晨趁着大家最好眠的時候出發了，一路緊趕慢趕，到達村子裏時剛好黎明。

時間可以說是掐的剛剛好，兩邊人在村子裏順利會師。

瑟爾頓見到失蹤已久的王儲殿下激動得立馬行了個軍禮，只是考慮到這外面不安全，一行人不敢耽擱，連忙下了地下通道。

走到通道底下，烏塞爾一眼看到了那個消瘦的身影。

“程閑！”

程閑驚喜擡頭，親眼看到人的那一刻，萬般思緒都跑到了腦後，身體本能的撲上去緊緊抱住烏塞爾，紮紮實實的觸感一直傳到心底，程閑此刻才覺得那顆飄飄蕩蕩起起伏伏的心徹底穩當，她由衷的舒了口氣。

這種感覺對于烏塞爾也是一樣的，他緊緊抱着懷中人，好幾秒才确認這不是夢，程閑真真切切就在自己懷裏，不由得也松了口氣。

兩人這一口氣撞到一起去了。

程閑一愣，繼而笑了，久違的，不帶任何陰影的笑容，一如剛到這個世界之時。

烏塞爾捧着她的臉，拇指順着她突出的顴骨來回摩挲，眼裏的驚喜轉為心疼：“你瘦了好多。”

“養養就回來啦。”程閑才不在意這些呢，她從他懷裏出來，改為牽着他的手，領着人一邊走一邊說，“這一路上有瑟爾頓他們在我其實沒有吃苦，就是一直擔心你所以睡不好，就瘦的快，看着是不是像受了大罪似的？我跟你說我這體質真的從小就這樣，可占便宜了，稍微熬個夜就一副小白花的模樣。哦對，你可能不太懂小白花的意思······”

她說得滔滔不絕，語言輕松诙諧，還沒說完，就被身後人拉住，以吻封緘。

烏塞爾摟着她，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溫熱的嘴唇在她唇邊細細輕啄，不帶一絲情欲的溫柔安撫。

程閑眼眶漸漸濕了，佯裝的堅強輕松姿态一點點崩裂。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烏塞爾小聲道歉。

“······我真的恨死你了。”沉默好幾秒，程閑沙啞的嗓音帶着無盡的憤恨和惶恐直沖烏塞爾而來。

趕路這段日子，程閑每晚每晚睡不着時，腦子裏總是翻來覆去不由自主地循環播放着一些畫面，一顆心每每想起當日聽到失蹤時的失重感，想起恨不得手刃謝納時的瘋狂，想起賽提陛下的淡然無所謂和圖雅王妃的幸災樂禍，她就感覺自己像在油鍋裏走了一遭。

這些感覺她本不想再記起，卻被烏塞爾這句輕聲軟語的道歉全部激發出來。程閑在他的胸上蹭掉溢出的眼淚，擡起頭，惡狠狠的看着他，捏緊拳頭高高舉起，最後又輕輕落下，“你們一家都不是好人，我真的恨死你們了。”

心軟成這樣。

烏塞爾忍不住笑了，再次捧住那張可愛至極的臉，深深地吻了上去。

程閑只感覺一陣狂風暴雨迎面撲來，堵得她差點連呼吸都沒了。用力的推開眼前人，她無力的撐着烏塞爾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氣。

烏塞爾一如既往，拍撫着她的後背，滿含笑意的哄着：“我也覺得他們不是好人，這次你想怎麽報複就怎麽報複，我幫你。”

“切，你看我信嗎？”程閑恢複氣息，冷哼一聲推開他，轉身徑直往前走。

“真的啊，我把阿斯旺拿下來，給你當封地怎麽樣？”烏塞爾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程閑嗖的一下停住、轉身，狐疑的看着他：“你開什麽玩笑？”

烏塞爾聳肩，表情很無辜的樣子：“不開玩笑啊，都說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真是好沒誠意的樣子。程閑翻了個白眼，點着他的胸口說：“我想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你能嗎？”

烏塞爾表情一肅，利落的單膝跪下行了個軍禮：“儲妃殿下請說，我一定竭盡所能。”

這副伏低做小的昏君樣終于逗笑了程閑，她拉起烏塞爾，習慣性的挽了上去：“話說的這麽滿，要是解決不了你就陪我一起等死吧。”

“那不至于。”烏塞爾滿口保證。心想這下才真的是以往那個随心自在沒有隔閡的程閑了。

十幾步開外，遠遠綴着不敢打擾的瑟爾頓一行人看着兩人恢複平常，具是長長松了口氣。

只有賽達看着兩人又黏糊在一塊的身影朝天翻了個白眼：“又要開始被迫吃糖，早知道就留在寨子裏了。”

雖是這麽嘀咕，腳步卻輕快了很多。

****

程閑把人帶到休息的地方，給人倒了杯水，等不及讓他多休息就直入正題說起了城裏的情況。

“我是想着最好可以先把那些奴隸的家人都救出來，這樣我們也可以放手一搏。”程閑說着自己原本的思量，有些苦惱，“可問題是，我們不熟悉地形，找不到關押地點，很容易打草驚蛇。”

程閑就感覺現在這情況太被動了。

“不用那麽麻煩，直接把城主府拿下就好了。”

“？”程閑看他說的輕松，氣不打一處來，“怎麽拿？兵力不夠，武器也不夠，對方還有人質在手，完全打不過吧？”

“不用對抗那麽多人。”烏塞爾随口答道，比起程閑關注的事情，他更在意兩人現在的距離——面對面，太遠了。烏塞爾伸手，攬住程閑的腰，輕而易舉的把人抱到自己腿上，這踏踏實實的感覺讓他滿意的咧開了嘴。

“······”幸好現在室內沒有外人。程閑瞪他一眼，随他去了。

“之前和你說過的吧，法老帶兵打仗都有可能遭遇士兵臨陣脫逃。所以其實普通士兵對上位者并沒有你想的那麽忠誠，耶利米伽能給的，我們也能給。所以，我們只要解決掉耶利米伽和他手下的幾個死忠軍官就好了。”

“！！！”程閑豁然開朗，“擒賊先擒王啊！”

“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埃及唯一的王只有法老，下次別亂說。”

“懂懂懂。”程閑不耐煩的應了，連忙問他後面的打算：“那你想好怎麽把城主一幹人拿下了嗎？”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烏塞爾昂起了頭沖程閑示意。

“······”程閑忍不住舉起了拳頭，“你今天真的很欠打你知道嗎？”

“那你是要親還是要打？”烏塞爾調笑。

程閑······程閑拳頭在他肩膀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又MUA一聲嘴對嘴響亮親了一下：“趕緊的，快說。”

烏塞爾滿足的抿抿唇，投桃報李，也滿足了程閑的好奇心：“找個耶利米伽無法拒絕的理由把人請到阿斯旺，然後一舉擊殺。怎麽樣？是不是幹脆利落？”

“無法拒絕的理由······”程閑稍稍思考就反應過來了，“你要當誘餌？你專程過來就是為了當誘餌！！！”程閑一把把人推得躺倒在地，氣血上湧：“烏塞爾你是覺得我太好對付了是吧，居然還敢來。”

“哪裏敢。”烏塞爾伸手稍稍用力一拉，程閑也被迫趴了下來。兩人疊羅漢似的躺在地上，烏塞爾看着程閑，認真的保證，“這次絕對萬無一失，相信我。”

程閑沒說話。她才不信呢，而且······烏塞爾這個計劃，其實有另一個更好的人選。

程閑腦子裏将整個計劃來回梳理一遍，斬釘截鐵的開口：“計劃可以，誘餌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