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新年

新年

這一年應該是整個阿斯旺百年來過得最“精彩”的一年。

先是莫名其妙冒出個奴隸反叛，緊接着王儲又在這一帶失蹤，搞得人心惶惶，每天晚上都擔心這一覺睡下了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結果沒過多久，王儲和儲妃突然出現了，接管了城池，誅殺了原城主。

當然，這些都還是正常操作。但凡活過40年的，哪個沒見過權利交替呢，再說了，這些東西和他們也沒啥關系。城中大部分平民都還是埋頭過自己的小日子，只有礦山那些得到了取消奴隸制這一波好處的人心存感念，隐隐覺得生活好像要從此開始改變，但沒想到，改變會這麽——大。

先是不分階級重新選拔礦山管事，緊接着，這些管事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讓礦山所有工人也參加了一場考試。

這算什麽？自己受過的考核也要讓他們體驗一下？很多覺得麻煩的工人一邊參加考核一邊在心裏抱怨。

但是接下來的操作，就讓所有人連一絲抱怨都沒有了——

這些參加了考核的工人被分成了一到十不等，重新簽署了雇傭契約書。據負責人事的管事說，每一等工人的薪資和福利待遇都不一樣，越往上越高。

至于具體哪裏不一樣，閑暇時間可以自行去食堂外圍牆那裏看。礦山的所有福利待遇和管理制度都在那裏張貼了一份。于是所有拿到新契約書副本的工人都沖向了食堂方向。

一連好些天，食堂外牆早中晚都被圍了個水洩不通，俨然是最受歡迎的“網紅打卡點”。

然後還沒等他們從新的契書裏回過神來，負責他們的管事某一天忽然就宣布開始放假，還說節後回來要給他們做什麽“安全培訓”。

知道什麽叫“放假”嗎？就是根據各個節日的重要性，适當獎賞給工人的休息日。

知道什麽叫“安全培訓”嗎？就是免費給你上課，告訴你下礦後如何正确施工，遇到意外時如何更好的脫離危險。

“哦~原來如此。”

廣場上、水池邊，曬谷子的、洗衣服的婦人口裏說的念的都是礦區流傳出來的新知識，甚至街頭巷尾亂竄的小孩都知道這些“新詞彙”。

如果說上次的“管事選拔”讓民衆對這位傳說中的神女起了好奇心，那這次的礦山改革，則是徹底征服了整個阿斯旺，從裏到外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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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說了嗎？今年的新年，除了祭祀，還有個什麽篝火晚會。”河邊，一個婦人洗着床褥的說着這兩天的最新消息。

“嗨，那成天拿個喇叭街頭巷尾的喊，誰還能不知道麽。”

“那你們去嗎？”

“去呀，去了還有免費的面包領，幹嘛不去。”

一個十幾歲的嬌俏小姑娘正幫着阿媽絞幹布料上的水，聽到旁邊人的談論，忍不住有些得意：“我就和你們不一樣，哪怕沒有面包我也去！”

先前說有免費面包的婦人忍不住逗她：“那你到時候可不要白拿面包，我可盯着你呢。”

小姑娘才不上當：“儲妃殿下給的我當然要拿，吃了以後說不定會和她一樣厲害呢~”

“喲~口氣不小嘛，那我們都等着那天啦。”

一群人說說笑笑着，讨論那天要帶什麽吃的過去。

好不容易閑了兩天的程閑也要開始第二輪的忙碌了。

開了兩次會把兩個工坊和園區的圖紙敲定下來，程閑一邊要跟着耶金讨論工坊的規劃方向和民間創業的扶持政策，一邊還要和阿利亞核對新年祭祀的流程，并抽出時間彩排。

說起來，這還是她首次作為主祭司參與這樣一場盛事，更值得慶幸的是，祭祀上沒有蛇！！！

确定這一點後，程閑就完全把這場祭祀當成了一次實景體驗游戲，還別說，在繁重的會議+會議之間插一場這樣的彩排，真的完美起到了調節作用，讓程閑這根弦不至于一直緊繃。

“都說萬事開頭難，可我怎麽感覺這件事除了最後的結果就一直是開頭呢？”晚上，程閑倒在床上，幽幽吐出一口茍延殘喘的氣感嘆。

“加油，你可是要包養我和我的十萬大軍的人。”烏塞爾笑着傾身壓過來，吻着吻着手腳就不那麽安分了。

但凡還有一絲氣程閑都願意配合，但是現在麽，雖然身體也有反應，奈何腦子完全跟不上。

——原來累到極致是真的會降低性|欲。

程閑抱住他的胳膊一個翻身将之壓在身下無法動彈，就這麽臉朝下捂在被子裏悶悶道：“睡吧，晚安。”

“······”烏塞爾看着和自己一起被晾着的兄弟，最終還是敗給了她疲乏的臉龐。

“晚安。”烏塞爾拉過被子給人蓋好，就着那只被壓的手給自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陪睡。

時間很快來到新年這天。程閑早早起床趕到神殿迎接第一抹晨曦之時，神殿外，民衆也已經早早沐浴等候朝拜。

程閑在殿內，民衆在殿外，随着誦經祭司的引導，齊齊下拜。

這座神殿雖然不如王都的宏偉，但是依托阿斯旺的礦山資源，修建得異常華美閃亮。牆上每一幀壁花甚至摻了寶石粉末，閃閃發亮，神像上更是直接采用大顆大顆的寶石鑲嵌，十分浮華。

程閑前幾次來彩排時，只覺好玩，并不虔誠，但此時此刻，聽着誦經祭司的齊聲祝禱，以及身後民衆“嗡嗡嗡嗡”彙于耳的祈求，她不知不覺沉靜下來，腦子裏回憶着這些日子的每一項決策，回憶着自己做每一個決定的初衷，情不自禁向眼前的神像低下高傲的頭顱：

“如果神真的存于世，那就請您庇佑我得償所願。”

我想親手打造一個盛世，一個跨越歷史，震驚世人的盛世！

程閑暢想着那個美好圖景，唇角逸出一絲志在必得的笑。

****

篝火晚會在城外，從城內步行大約半小時。

晚霞還未褪去之時，城內的民衆們就攜家帶口，拎着吃食往指定地點走了。城主府早早的就點燃篝火，十人左右一堆，按照先後次序給民衆們排座。

先到的民衆們一邊分享着吃食，一邊已經小聲聊開了：

“怎麽選在了城外？”

“城內沒有這麽大的地方吧？”

“哎我聽說儲妃殿下年後還有大動作。”

“還有什麽動作能大得過礦山啊？我都想好了，從現在開始好好培養兒子，以後争取去礦山當工人。”接話的這個女人神情得意。她老公現在是礦山的七級工人，一身本事自然是要傳給兒子的，讓這些人以前看不起他們家，以後啊，誰要想學可得交學費！

“嗯，以後我要去礦山工作。”她旁邊的兒子點頭附和。

話題一歪，大家轉而又聊起了礦山的福利政策，說的正熱鬧時，程閑和烏塞爾帶着阿斯旺的管理班底也到了。看到她來，礦山工作的民衆們率先開始呼喊“儲妃殿下萬歲”，緊接着這股氣氛蔓延到全場。

程閑站上臺，還是那個簡陋擴音器：“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為什麽今晚要叫大家過來，又為什麽把地點定在了這裏。”

這确實是大部分人的疑惑。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安靜等着她的下文。

“定在這裏是因為，年後，這裏将被納入主城範圍。你們坐着的地方，将會成為阿斯旺未來的交易中心。年後我将在這裏建立第一家寶石加工工坊和兩條商業街，與此同時，我們也歡迎大家一起在這裏開建作坊，進行貨品交易。”程閑頓了頓，提聲激昂道，“我們的目标，是讓阿斯旺成為僅次于王都的埃及第二大商貿中心！所以，我希望每一個阿斯旺的子民，都能和我一起為她的崛起而奮鬥！”

夜幕深沉的曠野，程閑的宏偉目标在冷風的推送下一點點擴散，回蕩在每一位子民的耳邊，炸得他們目瞪口呆。

幾萬人全都傻了，直愣愣的看着程閑的嘴一張一合，看着她走下臺，看着她把擴音器交給城主，看着城主上臺。

直到看不見程閑的身影，這些人才被阿利亞的聲音驚得一個激靈，醒過了神，緊接着腦子裏回轉着無數疑問：

什麽叫這裏将被納入主城範圍？

什麽叫商業街？？

最關鍵的是，什麽叫歡迎他們一起開工坊？？？

無數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臺上正拿着擴音器的城主身上。

阿利亞喚醒大家的神智後很貼心的給了他們消化時間，然後才繼續說着城主府在未來一年的規劃。當然，不可能說的很細，只是把主要的方向和一些重點項目提了一下，最後給大家指了路：“大家可以趁新年這三天假好好考慮，節後想去寶石工坊和染布工坊應聘職工的可以找辦事處了解招聘細則，想自己籌辦工坊的可以找工商處了解細則。以上就是今晚的所有事情，接下來大家各自過節，這裏士兵會守衛到半夜，安全起見，大家不要逗留太晚。”

說完後阿利亞效仿程閑這個頂頭上司的作風，立馬偷偷帶着人跑了。

等到民衆想起來要去堵人，現場已經只剩下外圍火堆旁一問三不知的士兵了。

懷抱着兩顆重磅炸彈的民衆們不禁想仰天長嘯：這誰還有心思過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