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生産

生産

當夜，如果有人擡頭就會發現，天空中的那顆啓明星，散發出的璀璨光耀讓整個星空為之失色，就好像所有星星都刻意收斂了自己的光芒，甘願淪為陪襯一般。

法老和王妃的寝殿裏，侍女們已經忙作一團。

熱水、剪刀、抓繩等器具有條不紊的一一布置在産房裏。此時程閑也被扶到了産房，在兩名助産婦人的幫助下，她繞着房間慢慢走着。此時陣痛已經越來越厲害，但是助産婦人不喊停，她哪怕再難，步伐再顫顫巍巍，也盡量堅持。

終于，侍女端了吃食過來，程閑被兩名助産士扶到旁邊的桌子邊用餐。

程閑從來沒覺得吃個飯這麽難受過，肚子的疼痛蔓延到全身，讓她連咬合都痛，還要顧着不能嗆到。好不容易一碗紅糖糊糊吃完，程閑放下碗，希冀的看向身邊的侍女：

“烏······烏塞爾······到哪了？”問出這話的時候，程閑其實并沒有抱什麽期望。因為從軍營到王宮，哪怕是快馬加鞭也要2個小時，按腳程估算，現在傳令兵只怕才剛見到烏塞爾。

程閑有些後悔，本來今天的行程烏塞爾是要改期的，是她堅持不讓。第一是因為她不覺得會這麽湊巧，其次嘛，從小到大獨立慣了，所以本能的逞強了。

事實證明，真到這個時候，她很需要烏塞爾，她好想快點見到他，哪怕只是聽到聲音也行。

果然，侍女吞吞吐吐的，一副難以回答的樣子。

程閑失望的收回目光，抱着肚子，強忍疼痛不叫出來。

又過了約莫半小時，兩名助産士上前看了看程閑的肚子，說了句“差不多了”，然後把程閑擡到了生産的地方，讓她站好雙手抓住房梁上吊下來的軟綢，一人從背後穿過她的腋下撐住她，一人從前面在她□□張着一塊軟布，準備好後，兩人就有節奏的喊着號子，引領程閑使勁。

“！！！”程閑從沒感覺人生這麽無助過，身體、大腦完全被痛感統治，太不受控制了。她感覺自己已經很用力，但是這點力氣在孩子出來的阻力面前好像蜉蝣撼樹。

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還是沒出來，程閑卻感覺力氣和意識在漸漸遠離。

“程閑！程閑！你醒醒。”

像是來自外太空一般的熟悉聲音将程閑喚醒，程閑勉力睜開眼，看着這個男人通紅的雙眼，想勾起嘴角，讓他不要擔心，奈何肚子又是一陣強烈的收縮，程閑抓緊軟綢，用盡力氣，背水一戰：“啊——”

下身好像便秘1個月的硬疙瘩終于被排除體外似的，她終于聽到助産士歡喜的聲音和一個嬰兒的哭聲。程閑舒爽的吐出一口氣，還來不及高興就昏迷過去。

在她身前的烏塞爾看着她軟軟倒下的身姿，反射性伸手抱住了，緊接着就驚懼的叫人：“賽達，賽達！”

那叫聲實在凄厲，兩名助産士對新生兒的喜悅都被叫沒了，連忙上前查看了一番，小心翼翼禀報：“法老陛下，王妃無事，只是用力過度，累得睡着了。”

是嗎？烏塞爾低頭看看程閑慘白的臉色，再看看兩人，面露懷疑。

享譽王都的兩名金牌助産士：“······”這簡直是對她們職業生涯的最大侮辱！

她們得雪恥！！！

兩名助産士的背後燃氣熊熊戰火，氣勢如虹的指揮烏塞爾将程閑放在床上，然後一人收拾孩子，一人收拾程閑，等到産房一切都收拾停當，才去門口把等候已久的賽達叫進來。

賽達戰戰兢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将一大一小囫囵看了三遍，才敢肯定的下結論：“兩人都沒事，孩子很健康，程閑也只是睡着了，等她休息好就自然醒了，你們可以随時準備着吃食。”

烏塞爾長舒口氣，再次面對兩名助産士無聲譴責的眼神，讪讪笑了笑，連忙讓人端了雙倍賞金上來：“今日辛苦二位了，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些下去休息吧。往後半年，還要你們多費心。”

“謝陛下。”兩名助産士拿着豐厚賞金，歡歡喜喜的去了旁邊給她們安排的住所。這可是她們目前接到的最大的單子，服務對象還是王妃和小王子，必須得養精蓄銳好好幹！

要不怎麽說還是應該取消奴隸制，解放生産力呢。以前助産士這樣的人都是被各大貴族豢養着的，技能壁壘十分嚴重，誰要是想請還得欠主家人情。

奴隸制取消後，這些人直接被放了出來，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傍着主家過日子，但是可以憑借真本事養活自己，攢私房錢了。為了打出名氣，這些人開始在王都不斷接活兒，久而久之，她們的技能在高頻的實踐場景和互相學習中得到了進步。這一年多來，王都的新生兒平安降生率相較之前是有了很大提升。

對烏塞爾和程閑來說也是極大方便，他們只需設置好考核和觀察期的評判标準，就能輕松找到靠譜的人。不出意外的話，以後程閑生孩子會全部找這兩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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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閑再次醒來時，感覺全身如同被一輛卡車碾壓而過，連呼吸都帶着痛。

她試探着動了動手指，伏在床邊淺眠的烏塞爾立馬察覺，見她醒了，連忙把人抱着坐起。

“嘶——痛痛痛痛，輕點輕點。”程閑忍不住連聲驚呼。

“餓了吧，我喂你吃點東西。”烏塞爾說着，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了一小碗紅糖米粥，小口小口的喂程閑，“這一碗放了一刻鐘了，溫度應該剛剛好，不燙嘴吧？”

“不燙。”程閑搖搖頭，連吃了好幾口，緩了一會兒，那餓得心慌的勁兒才過去。她任由烏塞爾擦了嘴，這才開始找孩子，“男孩女孩？”

“男孩，不過長得像你，以後應該和你一樣聰明。”烏塞爾說着把孩子抱到了程閑面前讓她慢慢看。動作标準得堪稱教科書。

程閑看到這個人形小肉球的時候，整個人心都化了，尤其是孩子睜開眼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就懂了“母子連心”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

“看來他是知道母親在身邊，所以睜開眼看看你。”烏塞爾笑着說。

“你也這麽覺得嗎？”程閑忍不住曲起食指，在孩子臉上輕輕刮蹭，小聲嘆道，“剛才那一瞬我真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了挂他的床頭。”

“雖然沒有星星，但我們會給他這世間最好的一切。”烏塞爾輕輕握住程閑的手，“他将會擁有我們所有的愛，所有的權利和財富。程閑，我們不要再生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回來看見你的樣子有多吓人，那一刻我連滿屋子的人的死法都考慮好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絕對要所有人都給你陪葬！”

聽到這有點恐怖的情話，程閑的眼睛終于從孩子身上拔了出來。

她看着眼前這個歷史上著名的拉美西斯大帝，意味不明的笑了：“我是無所謂的，畢竟我生活的家鄉本來就只能生一個，關鍵是······你真看得開？”

“我為什麽看不開？看我自己就知道了，孩子多了反而容易引發紛争，不如好好養大一個。”

聽聽這話，覺悟還真是高。程閑點了點頭，答應了。當前氛圍下，她沒好意思告訴他歷史上他可是個著名的種馬。

大概是不滿父母在眼皮子底下忽視自己，原本看着程閑，眼睛滴溜溜轉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程閑手足無措之際，烏塞爾已經熟練的解開包裹孩子的薄被，在孩子屁股下看了眼。發現沒有濕，他一邊把薄被裹回去，一邊熟練的叫奶媽進來喂奶。

“······”程閑感覺自己硬生生成了局外人。

這明明是她經歷了那場慘無人道的疼痛才生出來的！

是她！是她啊！！！

程閑眼睜睜看着孩子被從腿上抱走，剛還笑模樣的一張臉不知不覺面無表情。

“怎麽了？突然不高興了？”

程閑視線從孩子移到烏塞爾身上，平鋪直述：“沒什麽，喂完了記得給我抱回來，我還沒看夠。”

她這一副心愛的東西被搶了使小性子的模樣讓烏塞爾忍不住笑了出來：“放心吧，孩子是你的，包括我在內誰也搶不走。”

“······”道理程閑都知道，但是心情還是好差。

她突然就有點理解了以前看新聞時，吐槽的那些對孩子有着病态占有欲的媽媽們。

因為這就是從她們身上，硬生生割下來的一塊肉啊，是她們的所有物。

程閑強忍着心裏的不悅，不斷用新聞裏那些反面教材催眠自己，讓自己做一個開明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