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回未分勝負,俱各不服,又沖将上來
再次突近,身經百戰的冉闵經驗豐富,矛頭一壓,右臂發力,一招疾若毒龍!奪刺慕容恪心窩。勢急力沉,且和朱龍馬配合默契,端出冉闵極佳的戰場觀察和判斷能力。
大燕軍神也不是泛泛之輩,巨大的戰刀後發而先至,引着一溜絢目的殘影迎向了冉闵的雙刃矛。
“叮——”
兩次相擊,炸裂出刺目的火星和震耳的音浪。
慕容恪只感雙手虎口一熱,大吼一聲,沉重的戰刀竟順着冉闵的雙刃矛,劃起一溜燦爛的火星,奪砍冉闵的雙手而來。
冉闵正縱馬向前急突,已無向後避讓可能,火石電光一瞬間,手腕快速一翻,手中雙刃矛急旋開來。
借着那股一引一帶的旋力,慕容恪撲進的戰刀忽地失去了準頭,呼嘯一聲便從冉闵的耳旁掠了過去,生生帶起了冉闵的幾根散亂發絲。
片刻間,倆人已交手四十餘招。
每增加一招,慕容恪心裏就要暗記一個數字,他的底線是五十招。
五十三招已過,慕容恪才開始略顯敗勢。
“呼——”
二人再次錯鞍而過,冉闵火速勒回馬來。
“殺——”
不約而同間,兩人同時怒吼一聲。
槍影若舞紛飛的梨花,皆帶漫天殺機!
刀影若射冰芒,片片冰芒中充斥無邊森寒!
Advertisement
“叮叮當當——”
一陣震耳的巨響,燦爛迸射的火星一時将二人的身軀都仿佛籠罩起來。
忽地,兩匹戰馬各自馱着自己的主人分開了戰團。
五弟慕容垂仔細一看,不禁吃了一驚。
慕容恪的胸口一片戰甲已經被斬裂,心口的護心鏡更是裂成了碎片,那鮮紅的血水映紅了衣甲、滴滴答答地從傷處掉落地上。
正面戰第一場,雙方主帥對攻。
慕容恪七十招敗——
首戰,敗……
……
幼弟慕容德一驚,大吼一聲:“四哥回陣,看我來戰他!”
慕容德則馬沖向前,與冉闵硬拼三十餘招。
正面戰第二戰,大将慕容德主攻。
慕容德四十招敗——
第二戰,敗……
……
五弟慕容垂看不過眼,大吼一聲,命令幼弟速速回陣,也沖了出去。
正面戰第三戰,副帥慕容垂主攻。
慕容垂沒有扛過四十招……
第三戰,敗……
……
大魏國的漢軍們齊聲高呼,志氣大振。
五弟慕容垂退下後,與主帥慕容恪商量,魏軍是步兵,我方是騎兵,以步敵騎,不能退,只能進。
慕容恪下令,騎兵團上。
第四戰,騎兵團三千餘人組成方陣,手握長矛就往魏軍的步兵陣裏沖。
冉闵一馬當先,迎峰殺敵,因為臨戰經驗豐富,立即找到騎兵方陣的突破口,雙刃矛所過之處,血濺當場,鮮卑騎兵紛紛被斬首。
騎兵方陣立即被打亂,善用兵的将領都知道,一但陣型被打亂,必輸。
第四戰,敗……
……
第五戰,燕王的侄兒帶九千騎兵再次發起進攻。
冉闵為先鋒,幾乎不太費力,就破了這個陣法。
第五戰,敗……
……
第六戰,換一位鮮卑将領帶騎軍方陣上場迎戰。
燕王召來大将們商讨對策,衆人皆搖頭,現在找不到冉闵的弱點。
軍情緊急,燕王突然下令:“我以父王之名對天起誓,誰能拿下冉闵,就是下一任燕王。”
衆人就停止讨論了,都沒反映過來,怎麽突然下這樣的命令!?
燕王又道:“入主中原是父王留下的遺願,也是我畢生志向,冉闵必敗,我大燕國必勝!!”
慕容恪最先回過神來,勸道:“王兄,此時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燕王固執地說:“現在不說更待何時!?你以為我只是為了鼓舞士氣,說着玩的嗎!?”
然後拿出一張鹿皮布,指着上面的文字道:“把這個挂出去。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诏書,上面寫着,冉闵與天下胡人為敵,必被誅之。凡我鮮卑慕容氏的勇士,皆可替天行道,打敗冉闵者,封燕王世子。現世子廢,封遼東王。”
衆人搞懂了,燕王是在說真的,不是開玩笑,均跪地道:“王上不可,王兄不可……”
燕王氣得怒火沖天,大聲吼:“我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我的心意已決,誰也不能更改……”話未說完,口噴鮮血,昏厥過去。
衆人都吓死了,趕過去查看燕王的情況。
又是喂水,又是掐穴位,過了半晌,燕王才轉醒。
燕王睜開眼晴,看到衆人都圍着他,急得直說:“你們圍着我幹嘛,快研究對策啊——鹿皮诏書挂出去沒有!?還傻站在這裏做什麽,快去挂诏書!!——是看我現在病了好欺負嗎!?快去前方戰場,給我狠狠地打,這一戰必勝——”
衆将趕快退下,都擔心燕王再發脾氣又吐血。
慕容恪來到前方問情況。
一位副将來報:我方騎兵陣又被破了。
第六戰,敗……
……
慕容恪看着愈戰愈勇的冉闵大軍,問五弟和幼弟有沒有什麽辦法!?
五弟慕容垂請命上場,點了三萬騎兵。
慕容恪和衆将領看着那三萬黑壓壓的騎兵,均皺眉。
三萬騎兵并不占優勢,因為此處地勢多丘陵,利于兵步,不利于馬匹,這也是之前騎兵方陣不超過萬人的原因。
慕容垂帶領的三萬騎兵難以成勢,丘陵地帶易散陣形。
冉闵的步卒對付騎兵游刃有餘。
慕容垂的騎兵陣形已經無法保持,不多時,被勇猛的冉闵先峰軍,沖散了。
第七戰,敗……
……
慕容垂剛回營,幼弟慕容德已經率領兩千騎兵沖出去。
這兩千騎兵全部配有長鞭,不停地揮鞭抽打,長鞭的使用,通常是驅趕為主。
長鞭“啪——啪——”聲紛至沓來,大魏士兵不得不退後。
幼弟慕容德的騎兵有些效果,把冉闵的軍兵逼退三裏,後敗于冉闵的進攻。
第八戰,敗……
……
五弟慕容垂已經看出幼弟的戰術,想把冉闵逼退到平原地帶,這樣大騎兵陣就能顯出優勢。
他大喝一聲,重新點兵五萬騎,前排拿長鞭,後排拿弓箭,再次發力,向冉闵壓去。
這次慕容垂的目标很明确,只要冉闵退到平原,就能被拿下。
鮮卑士兵不敢靠近冉闵,他們都怕冉闵,只敢在冉闵周邊揮舞長鞭,這就形成了奇怪的陣式,冉闵的先峰軍尤如槍頭箭尖一般,能打亂任何鮮卑騎兵陣形。
第九戰,敗……
……
燕王在後方看得眼冒金星,氣憤地說:“沖啊——繼續沖啊——”
五弟慕容垂不語。
幼弟慕容德也搖頭不說話。
因為副帥和大将軍的态度如此,手下的鮮卑士兵更明顯,打不贏,實在打不贏。
軍心己經動搖,無人有把握能打敗冉闵。
主帥慕容恪啷聲道:“大家聽我說,我了解冉闵,冉闵不過是個莽夫,有勇無謀的莽夫有什麽可懼怕的,已經第九戰了,再強大的人也會累,我們不要放棄,一定會勝的。”
衆将士聽了這話,受到鼓勵,又恢複了一些元氣。
慕容恪道:“我們的戰略是對的,已經将他們驅趕到平原,大家繼續沖。”
五弟慕容垂與幼弟慕容德高呼一聲:“十萬騎兵全部集結,平原之地,方顯我們的優勢,此戰必勝——”
慕容恪趕緊說:“不能把全部騎兵都調走,至少留五千給我。”
五弟慕容垂一怔,也對,留五千防守後方,點兵九萬五千餘,即刻出發。
冉闵手下的步兵愈來愈少,但也愈戰愈勇,面對九萬多騎兵,不懼怕,揮劍大吼道:“殺——”
先峰隊再次沖進龐大的騎兵團。
前方騎兵團不敵,被打開口子,後方大量方陣全部亂了。
燕王看呆了,曉得為何冉闵會百戰百勝了!!
因為任何兵馬都不敢跟冉闵正面對攻,任何陣形都會被冉闵打開口子。
在冉闵的眼中,一萬騎兵陣與十萬騎兵陣沒有區別。
燕王激動得直搖頭:“冉闵啊——你這麽有能耐——是上天派來對付我們的嗎!?——”
☆、軍敗亡國
此一戰,鮮卑大軍已經派出去全部騎兵,整整九萬餘人,沒有取勝。
五弟慕容垂心知無勝算,雖然他們已經把冉闵的步卒都殺光了,但沒人能殺掉冉闵為首的十餘人先峰騎兵團。
突然間,慕容垂想到趙子龍長坂坡單騎救主,當年長坂坡一戰,他是沒親眼看見,心想哪有人能七進七出十萬軍陣還全身而退的!?多半是後人吹牛皮。
現在,他相信了!
因為眼前的冉闵,就是這樣的殺神。
由于心生敬畏,慕容垂認為此戰無勝算,示意轍軍。
幼弟慕容德看到冉闵的英勇,竟然想到有“萬人敵”之稱的關雲長,冉闵俱備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勇猛,不輸關雲長。
想到此處,慕容德覺得無論怎樣打消耗戰,我也不能勝。
倆位鮮卑名将依次退軍。
輸得心服口服。
第十戰,敗……
……
十戰十敗!!
……
後撤的騎兵大軍與慕容恪的五千騎兵迎面交錯。
只見慕容恪立于首騎位置,手持長刀,肩傷已包紮,血己經滲透絹布,順着槍杆往下滴。
五弟慕容垂與幼弟慕容德回頭看着四哥,眼裏滿是疑惑的目光,四哥身後的五千騎兵,全部挂着叮叮當當的鐵鏈鎖,也不知道是用來幹嘛的!?
他倆人退到後方,看着慕容恪的第十一戰。
慕容恪把燕軍分為三部!
自率主力為中軍,選善射者槍騎五千人,以鐵鏈連鎖戰馬結方陣而前,另兩部各置一側配合主力進擊。
冉闵用兵風格輕銳,精簡。
慕容恪認定冉闵必然會用險突擊自己所部中軍,以求一擊破敵;
擺好三軍列陣,慕容恪命令左右兩翼一待戰局焦灼,便從旁合圍,可獲全勝。
五弟慕容垂與幼弟慕容德站到後方,均冷靜觀戰,不過片刻功夫,倆人已經看出來了。
四哥此戰,正是當年垓下之戰時,韓信以三十萬大軍圍攻項羽十萬人的取勝之策,當年的局勢與現在何其相似,看來四哥有備而來,此役,将是對決勇将的上佳良方。
倆兄弟均暗中佩服四哥,大燕軍神,名副其實。
慕容恪神情冷淡地看着冉闵,不多說一句廢話,只淡淡地吩咐:“擺陣——”
戰馬有鐵鏈牽扯鎖在一起,分不散,列隊走時,看不出厲害,一但在平原上并排展開時,就顯出威力。
冉闵看到戰馬被鎖住的層層鐵鏈,面色微變。
慕容恪揮起長刀高呼一聲:“沖峰——”
戰馬跑不快,因為有鐵鏈牽扯,也跑不散,因為有鐵鏈。
邊緣的戰馬跑得快,中間的戰馬跑得慢,一但開始沖峰,很快就形成半圓型的圍勢。
觀戰的慕容氏衆将都看傻眼了,第一次看到這種戰法。
最關鍵的是,兵書上從未記錄過這種戰法,是慕容恪為了對付冉闵自創的。
冉闵身邊的先峰大将只剩下八人,他們早己疲憊不堪,從黎明日出第一戰開始,現在己近黃昏,整整一天,面對接仲而來的鮮卑大兵,他們沒有休息,體力己耗盡。
八員大将看到慕容恪祭出終極決招“連環馬”,己知此戰是他們的終點。
董閏滿臉血污,大哭道:“大燕軍神別打了!皇上別打了!你們以前打架,都是我勸架!現在也聽我勸架好不好!?別再打了!!!”
慕容恪沉默地看着他。
董閏嘶啞地哭嚎:“為什麽走到這一步!?聽我勸架!別再打了!!”
慕容恪臉無表情地說:“這是戰争,不是打架。”
董閏的情緒己經崩潰,勉力舉起最後的戰刀。
一個混身是血,戰衣殘破的副将沉聲道:“黃泉路上有兄弟們陪伴,值了!”
董閏的哭聲引起漢将們的悲鳴,若非由冉闵的英勇,他們早己放棄無數次。
“兄弟們同生共死,無憾!!”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跟他們拼了!!”
“好男兒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無憾!!”
“同生共死,此生無憾!!!”
文臣死谏……
武将死戰……
後來八員漢将齊聲吼道:“同生共死,此生無憾……同生共死,此生無憾……”
……
雙方兵力懸殊,冉闵心中明白,這是背水一戰,除了拼死突圍,別無他途。
……
慕容恪高舉長刀,下令:“殺!!!”
“殺!”聲四起。
冉闵揮舞雙刃矛,找不到突破口,戰馬面對勇猛無比的冉闵,跑不散,無論多麽懼怕,也跑不散,因為它們都被鐵鏈牽扯住。
一只戰馬倒下了,旁邊騎兵依然穩健地指揮戰馬繼續前行,倒下的馬被拖行,後排的騎兵隊伍繼續壓進。
左右兩翼從旁合圍。
董閏倒在血泊中,他在這人世間留下最後的念頭:皇上……臣……盡力了……
冉闵的先峰兵團已被紛紛擊破,不斷有漢将被斬于馬下。
慕容氏衆将看得驚喜不已,無不拍手歡呼,大叫:“好樣的,我大燕軍神發威了——”
八員漢将,均戰死沙場,無一幸免。
從黎明的陽光開始第一戰。
至此天色已暗,借着黃昏的餘晖,能看到只剩下冉闵一人還在奮力拼搏。
這時,朱龍馬力已盡,倒斃身亡……
大将無馬如折雙腿……
冉闵展現了不亞于西楚霸王項羽的神勇,無戰馬的情況下,單人擊斬三百餘敵的表現,和項羽烏江之戰的絕唱一樣,是冷兵器史上僅有的兩例。
英雄末路……
徒喚奈何……
……
縱有翻江倒海之能也抵不過數萬鮮卑大軍,最終冉闵倒下,被燕軍一哄而上擒住……
……
主帥慕容恪以十萬騎兵對決冉闵的萬餘步卒,初戰十戰十敗,之後靠兵力優勢和騎兵優勢方才獲勝,略失名将水準,有勝之不武之嫌。
吐了一口膿血痰,冉闵不屑地說:“車輪戰,消耗戰!呸!”
慕容恪居高臨下的騎在馬背上,冷漠地看着冉闵。
冉闵被按壓在地,動彈不得,雙眸充血,不服。
慕容恪緩緩道:“兵不厭詐!!不管過程,只看結果。”
此戰沿襲了韓信當年在垓下之戰的策略,并創造性發明了“鐵鎖連環馬”戰術,在中軍退卻後、兩翼包抄夾攻将冉闵軍全殲。
“鐵鎖連環馬”戰術,為後世效防,數百年後,金人的“拐子馬”大顯神威、所向披靡,就是沿用并完善了此戰術。
對比韓信垓下之戰,是以三十萬漢軍和十萬楚軍決戰,身後還有三十萬劉邦軍支援,一樣被項羽打得中軍敗退,也是靠兩翼夾擊、兵力極大優勢才反敗為勝;
慕容恪嘆了口氣:“世間無奈有兩件,一是美人遲暮,二是英雄末路。”
冉闵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十四年前一念之差沒殺你!!”
慕容恪冷笑一聲:“世間沒有後悔藥吃!”又神情落寞地說:“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對手……可惜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好像回到十四年前。
當年少年冉闵獲勝,立于馬上:“我今年16歲。”
那時少年慕容恪敗于馬下:“我17歲。”
今非昔比,倆位少年早己長大。
這場在當時代表個人武勇的颠峰水準的一戰,因為冉闵被生擒,而結束。
燕魏廉臺之戰,自此畫上句號。
第十一戰,勝……
……
兵分兩路,立即去報信。
冉闵被擒的消息,傳到大魏國,大家都不相信,戰無不勝的戰神皇帝,怎麽可能被俘虜!?
燕王的信送到太子手中,上書:交出傳國玉玺,立即開城投降,饒冉闵不死。
經過再三确認,冉闵的确是被燕王俘獲了,滿朝文武百官皆痛哭失聲。
太子趕緊與衆臣商量怎麽辦!?
大臣建議,與其拿傳國玉玺降了鮮卑慕容燕,不如投降南方晉朝皇帝。
太子當即發出密函,向東晉皇帝求救,并願意獻上傳國玉玺。
……
冉闵被押送至薊城,燕王親眼見到這個心腹大患成了階下之囚,不由大為得意。
燕王板着臉,端着君王的架勢問他:“冉闵啊冉闵,你不過是石氏一族的奴仆下人,有什麽資格自稱為皇帝呢!?”
冉闵雙眸深邃,滿臉是血污卻無絲毫懼怕之色,他淡定地說:“天下大亂,你們這種夷狄禽獸之類的都敢稱帝,何況我中土漢人英雄,為何不稱能稱帝!?”
燕王聽了大動肝火,居然敢說他是夷狄禽獸之類,大怒之下,令人打了冉闵三百鞭。
冉闵被挂在刑架上受了三百鞭,已經昏過去了。
……
慕容恪坐在慶功宴主位,靜靜地看着衆人舉杯慶賀,将士們都很興奮,大魔頭終于被拿下了。
幼弟慕容德給他倒酒:“四哥怎麽這樣悶悶不樂的!?”
慕容恪淡淡地看了幼弟一眼:“有什麽好樂的!?”
五弟慕容垂哈哈笑道:“冉闵被擒,大魏國唾手可得,我們得了這中原第一大國,已經有能力與南方晉朝相抗衡了。”
慕容恪看着他們嘻嘻哈哈的樣子,突然就怒了:“一場勝仗就驕傲自滿了!驕兵必敗不懂嗎!?我看你們吃吃喝喝的樣子,都心煩……”
然後起身走了。
衆人:“……”
慕容垂還沒回過神來,喃喃地說:“只要不打仗,都是放羊式的管理,不要約束士兵的天性,這不是四哥一直推崇的帶兵之道嗎!?四哥怎麽這樣嚴律了!?”
幼弟慕容德沒怎麽喝酒,靠過來道:“四哥不開心,有心事。”
慕容垂被這句話點醒了一般……
……
慕容恪坐在風口的大石上,擡頭看着星空。
慕容垂拿了酒過來,找四哥喝酒,張口就是:“四哥怎麽坐在這裏吹寒風,進屋喝酒才暖和。”
慕容恪回頭看着他,寞寂道:“你趕過來找我,是擔心我偷偷把他放了!?”
“嘿嘿……被四哥看穿了。也不能怪我這麽想吧!四哥以前幹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手下的小兵卒犯了錯,四哥都要連夜悄悄将人放掉。更何況是他!??”
慕容恪搖頭:“五弟想多了,若換成我手下的兵被抓,我的确會想辦法偷偷放人,但這次,我不會偷放他。”
“為何!?”
“放了他,就是對我的國家不負責任……”
倆人靜默坐了一會兒。
慕容垂覺得這裏風太大,吹冷了,四哥又不想喝酒,他拿來的酒也不好獨自喝。
“四哥,他雖然被我們生擒,大魏國還沒投降,只要魏太子一日未投降,這場戰争就還沒結束,你有什麽打算!?”
慕容恪笑了笑:“我受了傷,就不再繼續陪你們領兵打仗了。聽聞王兄要将他送到舊都龍城關押,我會跟王兄說,讓我随行前往。”
慕容垂想了半晌,點點頭道:“這旁邊就是地牢,現在四哥與他只一牆之隔,而四哥情願一直坐在這裏吹風,也不進去見他嗎!?王兄押送他去龍城,四哥準備去龍城幹什麽!?尋找機會放了他嗎!?”
慕容恪搖搖頭,嘆道:“關着他,我心裏很踏實,因為他哪兒也去不了,只有我,可以待在與他一牆之隔的地方,我知道他在這面牆後邊,很放心。”
慕容垂問出心中一直疑惑的問題:“四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上次我與幼弟送你去見他,你哭着離開,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慕容恪每次回憶起這段,都很難受,神情變得十分落寞。
“我乞求他,哪怕為奴為婢做豬做狗,也要留在他身邊,他卻說我不夠資格,因為我不是漢人。”又道:“我坐在這裏不進去見他,因為不知道再見面還能說什麽!我親自押他去龍城,也算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倆人沉默良久,慕容垂見四哥沒有離開意思,就告辭了,喝了酒,又吹了寒風,只想回軍帳裏睡一覺。
第二日清晨,慕容垂被尿急醒了,急着出軍帳撒尿。
尿完後想到一件事,又走到昨晚的地方。
卻見慕容恪依舊坐在昨晚的那只大石頭上,還是昨晚的坐姿,好像昨晚自他離開後,慕容恪就一直沒移動。
慕容垂大驚,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過去,一把抓住慕容恪,還好,身體還是熱的,沒有被凍死。
他氣道:“四哥竟在這裏坐了一整夜!?你是不是傻!?他在裏面關着,你就在外邊守着。你真要做他身邊的狗嗎!?可惜你不是漢人,他說你不夠資格做奴婢豬狗!!!”
慕容恪僵坐整晚,緩緩回過神來,悠悠地說:“我昨晚回去過,也睡不着,既然睡不着,不如過來坐坐,在這裏看看風景也挺好的。”
慕容垂忍住怒火,壓低嗓子道:“四哥是發薏症了嗎!?這裏有什麽風景可看!?他有什麽資格讓四哥你這麽自我作賤!?”
慕容恪:“……”
慕容垂又道:“我這就去跟王兄說,讓王兄下令殺了冉闵。”
慕容恪突然站起來,“嘩啦”一聲抽.出長劍……
慕容垂一挑眉,挑釁地問:“怎麽!?四哥竟是為了他,要殺我嗎!?”
慕容恪嘆了口氣,悠悠地說:“我不殺你,我也不知道要殺誰!?我只是想到,若王兄下令殺了他,我不甘心,卻又不知道要殺誰!?”
慕容垂一把抓過他手中的劍,勸道:“四哥整夜失眠,因此神智不清了。王兄的鹿皮诏書還挂在薊城。四哥拿下冉闵,就是未來的燕王。他日四哥登基為帝,君臨天下號令群雄,臣弟願追随四哥,一起開創我大燕帝國的盛世新氣象。”
慕容恪:“……”
慕容垂見他有所動容,又道:“四哥,你已經戰勝了他,十四年前敗于他手下的心魔理應解除,我大燕國的子民,需要你……”
慕容恪:“……”
……
戰争還在繼續,兵分兩路。
一路是慕容恪親押冉闵去大燕國舊都龍城,另一邊慕容垂與侄兒帶兵入主大魏國。
大魏國的皇帝冉闵被鮮卑大軍所俘,面對鮮卑鐵騎,沿途州郡縣都不戰而降。
燕王為了收買漢人的心,向漢人平民百姓發放糧食,以解決國內的饑荒問題。
……
慕容恪押着冉闵,返回舊都龍城。
冉闵坐在囚車裏,慕容恪心情複雜地跟隊走後面。
有副将來報前方遇到路況不好,慕容恪也以受傷為由,不想管,讓副将自行處理。
他遠遠地騎在馬上,看着冉闵的後腦勺,卻在走神。
慕容恪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慫!?他己經戰勝了冉闵,為何不敢理直氣壯地站在冉闵面前!?
他現在以勝利者的姿态耀武揚威又何妨!?
可,他竟然是沒有這底氣。
曾經讓他跪求的人,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人,現在己是階下囚。
慕容恪擡頭看着天上的雲朵,心想:我與他還能說些什麽?他會求我放了他嗎?他的性情剛烈,會放低姿态求我嗎?若他真要求我,我該怎麽辦!?真的放了他!?其實放了他也是可以的……
轉念又想:若是以前,他或許會服個軟,畢竟做石虎義子的時候一直都過着委屈求全的日子。但是現今他以皇帝之尊被擒,只怕早己習慣了手握生殺大權的高高上,而忘了什麽叫放低身姿了吧!!現在他的生命掌握在我手裏,他會求我嗎!?若他相求,我能抛棄現在的一切,跟他退隐嗎?
然後慕容恪的內心居然異常堅定地回答:能!!他待我如豬狗也擺,我待他的心還是沒變的。我能随時放下一切,因為與他相比,這世間萬物都不值得我留念!
當堅定了這個态度時,慕容恪自己都吓了一跳:瘋了,我又犯病了,還病得不輕。他殺盡天下胡人,是我大燕國的死敵。此人在我心裏種下可怕的心魔,我竟是跳不出來了嗎?
行至龍城,慕容恪安排了囚牢,只覺疲憊不堪,回了偏殿倒頭就睡。
睡夢中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無緣由地又吓醒了。
醒來後全身汗濕,再也無法入睡。
想了想,去了囚牢外,令人在牢門旁邊搭了軍帳,準備住這軍帳裏,整日整夜地守着冉闵。
坐在軍帳裏,慕容恪又找回內心的踏實感。
……
東晉皇帝接到魏太子的信,十分看重,随既派出一百餘人騎兵團,前往邺城。
晉将哄騙魏太子身邊的大将軍說:“如今燕軍列兵城外,道路不通,傳國印玺還不敢送走。你姑且把它拿出來交給我,我将策馬迅速禀報天子。天子聽到傳國印玺在我們這裏,會相信你們的真誠,一定會下發兵糧以救助你的困難。”
太子和身邊的将軍相信了晉将的話,将傳國玉玺交了出來。
晉将公開宣稱要去迎接軍糧,暗地裏卻懷揣傳國玉玺送到了南方晉朝,并以三百精騎連夜送至首都建康(今南京)。
西晉自滅亡後丢失了傳國玉玺,此傳國玉玺落入匈奴部,又被大趙國皇帝石氏一族搶去,冉闵手捧傳國玉玺登基為大魏國皇帝,冉闵的兒子,魏太子又将此玉玺交給晉将,晉将騙到傳國玉玺後,又帶回南方,重歸東晉皇帝。
由此,傳國玉玺重歸晉朝司馬氏囊中。
……
一個月後,鮮卑大軍已經占領除大魏國皇城首都邺城外,所有國土。
邺城閉門不開,拒不投降。
燕王知道邺城內正在鬧饑荒,他們進入大魏國時,看到沿途城鎮的漢人百姓已經吃草根樹皮,甚至已經出現父子相食的慘劇,料想邺城抗不了多少時間。
鮮卑大軍與魏軍對持。
卻在這時,東晉皇帝發布皇榜召告天下,傳國玉玺重回司馬氏,此消息一放出來,燕王大怒,這傳國玉玺原本是他的囊中之物,卻被東晉騙走了,這就很被動了。
燕王秘密傳令,派人立即趕到龍城,将冉闵帶到邺城下,準備在邺城外将冉闵五馬分屍,以此恐吓困守邺城的軍隊,燕王料定,城內早已人心惶惶,拒不開城投降,其最主要原因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冉闵,只要冉闵不死,死忠的大臣們便不投降。
事到如今,只有殺冉闵,才能逼降。
通傳的人連夜趕到龍城,将此事彙報慕容恪。
“燕王有令,派末将前來帶冉闵去邺城外受五馬分屍之刑!”
慕容恪聽了,一句話也沒說,讓衆人梢等,就離去了。
将士以為慕容恪去押冉闵去了,畢竟燕王的要求是立即将冉闵裝上囚車,連夜押送行邺城。
天色已黃昏,慕容恪第一次走進了關押冉闵的牢房。
慕容恪第一次走進了關押冉闵的牢房。
在這之前,慕容恪都守在牢房外面,無論風吹雨打,都盡職盡責地守着冉闵,此時此刻,第一次進牢房。
冉闵經過月餘不見天日的關押,牢中飯食只夠勉強維生,加之被燕王抽打三百鞭,傷口反複感染,現在已經體質虛弱。
慕容恪親自端着美酒佳肴,看着躺在牆角的人,出聲道:“起來吃飯了!”
冉闵一動不動。
慕容恪又道:“怎麽!?怕有毒!?怕被毒死嗎?”
冉闵有點反應了,緩緩轉過頭來看着慕容恪,過了一陣,坐過來。
慕容恪一邊替他倒酒,一邊說:“這一個多月來的囚徒生活,你找到兵敗的原因了嗎!?”
冉闵接過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開始吃菜。
慕容恪的聲音不帶感情:“你用人不行,不分是非,武斷。你殺功臣李農,殺謀士韋謏,殺武将王泰,一殺就是拖家帶口全殺!你小心眼又好面子。前朝的太後是很支持你的,在朝堂上幫你說了不少好話,沒有她的幫助,當日宮變,你僅憑區區三千龍騰衛士不可能成功。你得了皇位後,卻因為她曾是石虎的後妃也将她殺了。”
冉闵獨自吃酒菜,不理他。
“你的‘殺.胡.令’與天下胡人為敵!‘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的結果是知名将士幾乎全部離開了你,東晉不幫你,你又剛愎自用,在強敵環伺中,失敗是遲早的事,所以你從稱帝到被虜不過兩年時間。”
冉闵繼續垂目吃菜,還是不理他。
“你曉不曉得現在外面什麽情況!?”
冉闵篷亂的頭發擋住目光,依然自顧自地吃菜喝酒。
慕容恪道:“魏太子用傳國玉玺向東晉皇帝司馬聃求救!”緩了緩又道:“司馬聃卻騙了他,騙走了傳國玉玺,并未派兵增援,也未施糧草救急于邺城的□□。”
冉闵神色微動,拿酒杯的手,輕顫。
“我給你寫信,要向東晉皇帝搬救兵必須獻出傳國玉玺,司馬聃封你為異姓諸侯王,你若當初聽得勸,做個中原王,不致于落到今天的結果。”
冉闵仰頭飲盡杯中酒,調理了一下情緒,終于緩緩地開口,他聲音沙啞地說:“傳國玉玺……得之則君臨天下,失之則江山易主!”
慕容恪微怒道:“現在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權力就這麽重要嗎!?”
冉闵竟然“呵呵”笑起來:“聯的兒子情願将玉玺交給司馬聃,也不願意讓玉玺落入蠻夷之手!呵呵……”
慕容恪:“有什麽好笑的!?一點也不好笑。王兄下令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