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25
25
那頭的儲敘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花了小半個時辰把衣服洗好,回來時見院門鎖着,只以為殷行去了鐘臨家。
好在出門時他帶了鑰匙,自己能開鎖。
把衣服曬好,又才出去放鴨子。
最近每天都能見他提着鴨子出來玩水,村民也就見怪不怪了。
都知道他賣了一頭山豬,手頭上有錢。
許是摔了一跤真把自個摔清醒了,知道過日子。
上游的一塊花生地裏就有婦人在勞作,正在拔草松土。
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就隔着十米左右,說話大點聲就能聽見。
那婦人就隔着水浚喊:“儲敘,你天天在這放鴨子,地裏的活不用管了?”
儲敘揚唇笑笑:“那不能。”
那婦人也笑道:“這幾日怎不見殷哥兒?”
儲敘說:“他在家裏做繡活,才剛忙完。”
婦人喲了聲:“繡活工價高,那可掙了不少吧?”
儲敘道:“掙多掙少都行,他高興就好。”
婦人笑道:“那倒是。”
儲敘沒再說話。
那婦人也安靜下來,專心致志地拔草松土。
其實地裏的活儲敘有幹,殷行做繡活的那十多天,儲敘不上山的時候,他都會去地裏幹活。
因着他們家旱地不多,不像旁人那樣種了這麽多花生豆子,所以一個人也忙得過來。
這麽多天,他已經陸陸續續把五分地的花生給拔完草松過土了,就剩三分地的豆子還沒弄。
他下午也是要去地裏的,正好殷行也忙完了,可以一起。
雞鴨都養成了習慣,到了點,儲敘叫上幾聲,它們就紛紛往雞籠裏鑽。
儲敘點了數,數目對了就把雞籠門扣上,拎着回家。
到家後,殷行還是沒回來。
儲敘想着時間還早,正好他也沒去過鐘臨家,可以坐坐。
主要是昨天殷行回來,那個好臉給了他信心。
如果殷行暫時不想談情,那就談錢好了。
對了,順便去陳家買幾塊豆腐,這麽想着,儲敘就去房間拿錢。
如果不是要出門,他一般不會帶錢在身上。
又不方便還容易掉。
他的錢就放在衣櫃裏。
衣櫃被一分為二,他的東西在上面,衣服和錢都是,平日放錢也沒避過殷行,既然是他決定要追人家,肯定也是要他先敞開一切。
但他從來沒想過,打開衣櫃的那一刻,看到的是地契和休書。
休書也是儲敘拿過來打開才看到的。
因為沒有信封,只是一張折起來的紙。
儲敘記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他拿衣服換洗的時候衣櫃還沒這些。
而且地契一直都是殷行保管着,不會無緣無故放在衣櫃裏。
他在看到地契和那一兩銀子時就猜到了大概,等把信紙展開,竟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儲敘也不知道這封休書有沒有效用,但是休書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為‘他’的殘暴不堪,殷行無法忍耐,故休夫離婚。
那一瞬間,儲敘想了很多,也許是他理解錯了,昨晚殷行表露出來的友好并不是因為掙了錢歡喜,而是可以離開。
可既然想要離開,為何不早點說?
儲敘左手扶着額,眼睛看着休書上筆走龍蛇的字,自嘲笑出聲。
還有這一兩銀子…分明是他那二兩裏邊剩下的。
儲敘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給殷行存的錢,居然成了他逃跑的路費。
而且一兩銀子頂什麽用,就這麽一聲不吭跑了,遇上事怎麽辦?
儲敘呼口氣,收拾好情緒,當下之急還是先把殷行找回來。
他一個哥兒跑去外面,危險性可想而知。
儲敘把休書随手折好塞進懷裏,關上櫃門出去。
要說殷行去了哪,除了他本人也只有鐘臨最清楚。
儲敘沒去過鐘臨家,一路還是問過來的。
看着這間土牆被重新刷過的瓦房,儲敘站在院牆外,大聲喊鐘臨的名字。
屋裏的鐘臨認出這是儲敘的聲音,吓得一抖。
一旁的陳慶看着,不明所以。
久未聽到回複的儲敘又喊了一聲。
鐘臨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同樣一無所知的陳慶從他的神情知道這是有事,不敢再拖,忙快步去開門。
木院門被從裏打開,走出一個高大俊秀的漢子。
儲敘猜這是陳慶,他對他點了點頭:“鐘臨在嗎?”
陳慶看他表情冷淡,一副隐忍的樣子,說道:“在,你找阿臨什麽事?”
儲敘也懶得跟他掰扯,直截了當問:“殷行在哪?”
陳慶說道:“早上那會他來過,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儲敘道:“你讓鐘臨出來。”
說起來,這是儲敘受傷醒來後陳慶第一次見他,這第一次見面,他就看出了不同,這和以前的儲敘,分明可以說得上是兩個人。
以前的‘儲敘’畏畏縮縮,現在的儲敘卻隐隐含着一股兇氣。
陳慶說:“喊阿臨可以,但他懷孕了,你把你那怒氣收一收。”
儲敘自然不敢拿一個孕夫怎麽樣,不管是教育還是修養,都不允許他對孕夫發脾氣。
他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和下來。
陳慶返回屋內,去喊鐘臨。
坐在床沿上的鐘臨問:“他沒走?”
陳慶看了眼他:“你和殷哥兒做了什麽事?”
鐘臨哪敢說。
陳慶過來給他穿鞋子:“夫夫間有什麽事都得說出來才能解決,待會儲敘問,你就老實說了。”
“不行,萬一他再打阿行怎麽辦?”
陳慶幫他把鞋穿上,站起來,說道:“你之前沒見過儲敘?他失憶之後和以前完全判若兩人。”
鐘臨本不信,但是想到殷行說的,而且話又是從自己相公嘴裏出來,便半信半疑的有了計較。
陳慶扶着他出去。
就在儲敘等不及要進去的時候,兩人才出來。
這也是儲敘第一次見鐘臨,此時他無心驚訝對方的大肚子,而是着急問道:“殷行到底去了哪?”
聽他這麽問,鐘臨就知道他發現了衣櫃裏的休書:“你都看到了,阿行不想再跟你過。”
“不想跟我過可以說,他跑什麽?難道你們不清楚這有多危險?”這是讓儲敘最憤怒的一點。
是的,哪怕知道殷行寫了休書要離婚,儲敘都沒這麽大怒氣。
“你現在當然這麽說,等把阿行找回來,你肯定又反悔了。”
儲敘簡直要罵人,但看到對方的大肚子,氣得他猛吸口氣,逐一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認同這份休書,我完全可以去官府告案,他卷走了我的一兩銀子。”
“你…”鐘臨氣結。
陳慶可算是聽出原因了,沒想到夫郎竟捅了這麽個婁子:“儲敘說得對,有什麽事都得把人找回來再說,殷哥兒一聲不吭跑外面去是極危險的事。”
相公都這麽說了,鐘臨也不敢再瞞,而且他也擔心殷行會有事,但是…“阿行回來後,你不能追究這件事,也不能打他,還得如他所願,跟他和離,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儲敘觑了眼他的細胳膊細腿,嗤笑道:“我還沒跟你算賬。”
“那你要不要知道?”鐘臨氣的眼都紅了。
“成,我答應你。”
鐘臨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話的真實性,但确實沒看出什麽,于是不情不願道:“阿行說布莊的蔡老板替他牽線,在縣城找了份繡娘的活,現在應該還在蔡老板那。”
知道老婆下落的儲敘終于敢放狠話:“這賬我晚點再跟你算。”又看到他的大肚子,轉了口:“記你老公頭上。”
無端被記恨的陳慶:“…”
被擺了一道的鐘臨恨恨地朝他背影罵了聲:“活該你沒媳婦。”
“好了,回屋去吧。”陳慶按住他。
鐘臨還是很氣:“怎麽會有這種人?”
陳慶說道:“就事論事,這事本就你們做得不對,殷哥兒如果真的想和離,可以請源叔做主。”
鐘臨瞪了眼他:“你以為阿行沒想過嗎?源叔不答應。”
這事陳慶也不知道,一時語塞,只好說:“那等殷哥兒回來,我們去替他撐腰。”
“也只能這樣了。”鐘臨嘆口氣。
話說另一邊,知道殷行下落的儲敘拔腿就跑。
他的傷養了差不多一個月,元氣恢複不說,身體條件也逐漸上升。
按照時間來算,殷行應該是趁他出門洗衣服那段時間走的,那他去放鴨子的時候,殷行應該才到鎮上。
現在就算要走,也應該是在去縣城的路上。
不過有了痕跡,再找人就容易多了。
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山路,儲敘豁出老命将時間壓到一半。
跑到鎮門口時,他的雙腿都在打顫。
不是他廢,主要是這具身體還沒經歷過這麽高強度的運動。
他往日也只會在閑暇時打打軍體拳。
儲敘跑的滿頭大汗,他甚至來不及擦幹淨,只胡亂抹了抹,腿都還抖着,就往布莊去。
到了布莊,正好看見背着包袱的殷行準備爬上一輛馬車。
儲敘下意識喊出口:“殷行。”
殷行動作一頓,似乎沒料到他這麽快就發現,眼神錯愕,但是錯愕之後,是懼怕。
先上車的蔡老板也聽到了這聲喊,他挑起馬車的窗簾,往聲源望去。
儲敘一步一步,堅定地走過來。
他走到殷行面前,與他隔着馬車相望:“你要去哪?”
殷行避開他的視線。
馬車上的蔡老板放下窗簾,過了會後車簾被挑起:“殷哥兒沒跟你說?”
儲敘也不想讓外人知道老婆是休夫出走,這對老婆名聲不好,遂收起煩躁,對蔡老板和顏悅色道:“我和殷行有些誤會需要處理一下,請蔡老板體諒。”
蔡老板看看他又看看殷行,最終還是決定聽殷行的:“殷哥兒,你怎麽說?”
殷行很想走,但他更怕儲敘不管不顧,他不想在蔡老板面前露出這些狼狽:“對不起,我…”
蔡老板體諒道:“沒事,你先把事情處理完,我跟朋友說一聲就是。”
殷行真的很愧疚,他朝蔡老板鞠躬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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