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 ◇
40 幕間 ◇
◎鳥兒停在了他的肩上。◎
***
「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 你說好不好啊?」
曾幾何時的某個下雨天,似乎曾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那是破落的星球, 潮濕的天幕, 撐傘走過的街道,以及擅自定下的約定。
本來不應該記住的才對。
然而,即使是行走在這條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之上, 也總有那麽一些東西無法被徹底抹去。
他原本以為那是會讓人變得軟弱的東西。
可是現在, 他的想法似乎有了那麽一些微不足道的改變。
夜王鳳仙為什麽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球武士呢?當真是因為實力的衰退嗎?
或許不是這麽一回事吧。
那個他所囚禁的、名叫日輪的女人,就如同夜兔一族所畏懼的太陽一樣, 有着不可思議的「強大」。
而這種「強大」,與其說是女人之于男人,倒不如說是精神之于肉/體。
禿子或許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刻。
譬如被他斬斷手臂的那一天。是什麽促使對方停下?又是什麽攔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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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并不是很樂于去回想那個陰暗的下雨天。
可在鳳仙隕落于那個女人懷中的時候,他閑晃的雙腿停住了,擡起頭看向陽光明亮的天空。
——太陽是無法被囚禁住的。
所有意圖抓住太陽的行為, 最終都會被灼熱的光芒反刺。
既然這樣的話……那飛鳥呢?
禿子當年沒能留住凋零的花,如今, 他又是否能将無拘無束的鳥兒收攏在掌中呢?
……
愈靠近便愈渴望。
愈渴望便愈傷害。J
夜兔一族, 似乎無論強弱與否, 都永遠無法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J
既然這樣的話……
既然這樣的話。
***
身後傳來了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神威收回發散的思緒,若無其事地回頭道:“好慢。終于舍得結束無聊的敘舊了?”
“什麽啊, 你還真的在等我啊?”
千歲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睛本來是剔透的顏色, 然而在這種時候卻讓他怎麽看怎麽不爽。
“那不然呢^^?”神威說,臉上的笑容是與心情相反的燦爛,“總不會到了這種時候, 你還對我有什麽別的奢望吧。”
這話意有所指。S
換做其他人來聽的話, 大概率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千歲卻顯然不在這個「其他人」的範圍裏。J
“所以你真不打算和神樂說說話了嗎?”
她無障礙的銜接上了他的腦回路, 偏頭朝自己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語氣說不上是在規勸,只是自然的和他交流道:“也好久沒見過了吧?那孩子應該還是蠻想你的。”
“沒興趣。”
神威從屋檐邊站起身,抓着傘柄伸了個懶腰,簡短地說:“我對弱者不感興趣。那種不中用的家夥,就這樣留在這裏似乎也不錯哦。”
“那你倒是別一直偷偷地瞪人家坂田老板啊?明明就很在意的吧?”J
千歲一如既往的會錯了意,這會兒倒是換上了一種諄諄教誨的語氣,頗為嚴肅的跟他說:“你知道嗎,千歲大人剛剛已經幫你在妹敵前面挽過尊了。但是你不要太過分。表現的太明顯的話可是會被對方看出來的啊,畢竟坂田老板腦子很好使的樣子。”
“哦?這樣嗎?”神威彎了彎眼睛,“那說不定已經被看出來了呢。”
“什麽?”
“沒什麽。”
神威說,從千歲的臉上移開了目光,微微垂下了眼睛,看着腳下相隔十幾米高的小巷:“阿伏兔那家夥應該還沒死吧?不如就這樣讓他繼續休息好了^^”
毫不走心的話題轉換這次依然很成功。千歲果然被他的話帶偏了思路,看着他露出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你确定嗎?在這裏?”千歲說,“好歹給人找個舒服一點的環境吧,就算春雨裏沒有工傷這種說法也不要做的太過分啊。”
“所以走不走呢?”
神威說:“他養傷的錢全部從雲業那裏扣就好了,畢竟留下了一條命的家夥應該也不會太在意這個^^”
千歲:“……”
千歲一臉“哦對啊,我竟然忘了還有一個人”的表情。
“……你特意等我我是很感動啦,但我就不走了吧。”她有點糾結地說,“這次來地球也算是意外,不過來都來了,不去鄉下看一看媽媽他們,總覺得不太安心啊。”
“讓那家夥替你去看不就好了嗎。”G
“那家夥?”
千歲反應了一下,恍然大悟:“是說神樂嗎?那怎麽能一樣啦。肯定是要我自己去啊。”
所以,果然是抓不住嗎。
神威這麽想着,臉上的笑意越發平和,就這麽不置可否地說道:“是嗎。那看來就到這裏了呢。”
“本來以為需要三天的,沒想到這麽快啊。”
他依然是那副輕快的口吻,笑眯眯地看着千歲說:“那拜拜咯?我要回去繼續做我的海賊王了^^”
千歲:?
不等她把疑惑問出口,神威已經朝前邁了一步。
當着所有人的面,他如履平地般的踏入了空無一物的空氣裏,就這麽面不改色的、如同一棵樹一樣,筆直的墜落了下去。
***
啪嗒一聲。
鞋底與水泥路面相觸,發出了落地的輕響。
神威像一只翩翩旋轉的蝴蝶一樣輕盈地降落在地面上。
眼前的小巷被夾在兩幢高大的木樓之間,連同鋪天蓋地照射而來的陽光都被遮住了不少。大概是排水不好的原因,空氣裏甚至帶着久違的潮濕氣味,夾雜着一絲不太明顯的血腥味,飛快地席卷了整個鼻腔。J
神威撐着傘站在陽光與陰影的交界處,修長的手指在略顯昏暗的環境中白皙的近乎發光。
他站在原地安靜的呆了幾秒鐘。然後擡起腳朝着血腥味的來源走去。
神威的心裏一片平靜。S
他朝着被潮濕與黴味所籠罩的小巷深處而去,在一傘切斷擋在腳邊的粗壯管道時,還不忘分出心來思考着另一個問題。
——果然,應該纏着繃帶來才對吧。
都怪阿伏兔,出發之前非說什麽吉原看不見太陽之類的鬼話。還有一些諸如「團長你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臉了,要是連這都抛棄了的話,我實在想不出你該怎麽才能拿到那個想要的答案了啊」的廢話。
如果不是那家夥拼命阻攔的話,那在太陽底下一擊打敗夜王的人應該就是他了吧?
啊……果然。
還是應該纏着繃帶來才對。
被傘尖斬斷的管道發出了“咔嚓”的哀鳴,随即從內部洩出了一大股烏黑的液體。
神威腳下輕點,連頭都不帶低一下的,精準的避開了這些看上去不太幹淨的東西。然而卻在再度舉起傘準備對下一個管道下手時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響動聲。J
“神恩君?”熟悉的聲音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随即便是快速接近的聲音。空氣裏難聞的味道很快被另一種甜甜的水果氣味給覆蓋了。大概是香波的味道。J
神威下意識地站住身體,看到千歲一路跑到他跟前停下。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裏,琥珀色的眼底仍帶着明亮的光。
“你跑那麽快做什麽啊?”S
她微微擰着眉,顯然是跟着他從花魁樓上一起跳下來的,說出口的話像是在抱怨:“我話還沒有說完呢,差點以為你又和之前一樣跑不見了。”
“……之前?”
神威停頓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千歲,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哎呀,那個不重要啦。”千歲說,“總之坂田老板和我說了,讓我先試驗一下。”
神威偏了偏頭,頭頂的呆毛也跟着晃動了幾下,似乎對于眼前的一切感到有些不解。
“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他說,臉上的表情連同聲音一起都顯得很平靜,“你現在追上來,是想再重複一遍那個時候的事?那不好意思唷,現在的我可能要換臺詞了。”
“你在說什麽啊?”千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該不會是中二病又嚴重了吧……算了,重點不是這個。”
迎着神威落在她身上的、讓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千歲很快放棄了這個問題,深吸一口氣,說:“在做之前姑且先問一下好了……那個什麽,神恩君。你之前暗、之前對我做的那件事,是認真的對吧?不是什麽欠打的心血來潮對吧?”
神威:?
這是在确認什麽嗎?SG
神威心想,該不至于是後悔了吧。
可已經飛離了的鳥兒,還會回頭看向來時的樹枝嗎?S
他立在那裏若有所思,只輕輕眨了眨眼睛,沒有給出任何的反應。
然而千歲卻不知道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了什麽,臉上的神色在微妙的松了一口氣和猶豫不決裏徘徊了兩秒鐘,最終下定了決心似的,露出了一個視死如歸的眼神。
“我跟你說哦,神恩君。這些都是坂田老板的意思,我也只是用他的法子來試驗一下,試驗的結果怎麽樣我不敢百分百确定哦,如果我真的對你沒什麽感覺的話你可千萬別傷心啊。”J
千歲絮絮叨叨的嘀咕了一大堆,然後微微擡起頭,猛地一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個人壓了下來。
呼吸的距離驟然間縮短了。
她睜着亮晶晶的眼睛,絲毫不膽怯地湊了上來,就這麽直勾勾地攬着他親了一口。
嘴唇與嘴唇一觸及分。帶起了一絲模糊的暖意。
神威在這一瞬間睜大了眼睛,湛藍色的眼眸又大又圓,仿佛是被驚吓到的貓,又露出了一點小孩子似的驚訝,和茫然的無知。
他像被施了個定身術似的僵在了那裏。就像是一開始那樣,明明可以躲開的,卻還是任由她動作。
千歲向後退開了一點。
“……還真的沒有感覺啊?”
她困惑地皺了皺眉毛,像是對此感到有些不甘心,很快又重新把他的頭壓了回來。
“據說來電了的兩個人在kisskiss的時候是會有酥酥麻麻的感覺的,你怎麽不行啊,神恩君?”
千歲說着,嘴巴又重新貼了上來,相當強勢地說道:“再來一次。你這個家夥倒是給點力啊?”
兩個人在陽光照不到的小巷一角暧昧的親吻。J
手裏的傘不知何時已經倒在了地上,潺潺流過的污水也浸透了鞋面。
神威無意識的伸出手,手臂輕輕地搭在了眼前之人的腰間。
……還可以這樣嗎?
他一只手摩挲過她的眼角。
原來不用抓住。也不用擔心會傷害。
——鳥兒自己停在了他的肩上。
……
……
……
“差不多可以了啊。”
黑暗中更深的角落裏,傳來了阿伏兔有些疲倦的聲音。原本還肆無忌憚親吻在一起的兩個人頓時像被石子驚擾到的水鳥一樣,猛地彈跳了一下後飛快的分開了。
千歲被吓了一跳。左顧右盼,閃爍的眼睛裏強作鎮定。
神威倒是沒什麽反應,一只手仍然虛攬在她身後,只藍色的眼睛像一道銳利的鋒刃般朝着聲音的來源掃去了。
“阿伏兔,你就不能不出聲嗎^^?”
“……我倒是也想啊,團長。”阿伏兔說,語氣無端顯得格外的滄桑,“可在失去了一條手臂還失血過多的情況下讓我觀摩這些,實在是太不人道了啊。你們兩個還是饒了我吧,拜托了。”
作者有話說:J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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