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晉江文學城首發

半夏小說首發

蕭珩看向薛重琅，雙手微顫着擡起，他想撫薛重琅的雙肩，卻又不敢。

“琅琅，我始終覺得是蕭家對不起你，這些年你過得太苦了。”

“這些年我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可我始終找不到蕭家沒有通敵叛國的證據，我也想早點和你相見。”

薛重琅哽咽：“你不在身邊我才更苦。”

她失魂落魄地朝着暗門走去，“身體的苦不及內心苦的萬萬分之一。”

“琅琅。”

蕭珩的聲音在薛重琅的身後傳來，薛重琅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暗道之中。

*

雲茗和拂曉正在清點蕭珩送來的賀禮，所有東西皆登記在冊，用的擺的都留着，其餘物件一并收入小庫房。

這時衣櫥內倏然傳出動靜，雲茗和拂曉四目相對，皆站在原地不敢動。

“怕不是遇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拂曉的膽子略大，抄起手邊的掃帚就朝着內室走去。

薛重琅從衣櫥裏走出來，拂曉不明所以道：“姑娘，你怎麽跑到衣櫥裏去了。”

雲茗聞言連忙挑起珠簾走進去，“姑娘，你不是跟着帝師走了嗎？怎麽會…”

薛重琅紅着眼不作聲。

Advertisement

雲茗急了：“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你別不說話啊。”

雲茗都快急哭了。

“出去。”

薛重琅失魂落魄地吐出這兩個字。

雲茗和拂曉面面相觑，最終還是退出寝殿并關上了門扇。

薛重琅孤零零抱膝而坐，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她不知道她現在到底該怪誰，好像也明白了她阿爹當初為何那麽狠心的對她阿娘。

呂家遭受牽連，她阿娘沒有連累薛家上下實屬萬幸，又怎敢奢求她阿爹對她阿娘像從前那般好呢？

這段時間她那麽好奇蕭珩的秘密，要是知道這一切會讓她這麽難受，當初她就不問了，什麽都不知道遠比什麽都知道來的更好些。

她該怎麽辦？

雲茗在寝殿外來回踱步，時不時還看一眼寝殿裏面，又無奈地嘆口氣。

“不是跟帝師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好的嗎，這是怎麽了，姑娘也不說，咱們也不敢問。”

拂曉雖擔憂，但也不像雲茗這般焦急。

雲茗思來想去道：“我去找照秋打聽一下，你在這守着姑娘。”

*

薛重琅走後蕭珩也變得魂不守舍，他甚至不知道告訴她真相是對是錯。

照秋從宮裏回來推開門走進書房，見着蕭珩的模樣便知曉他将一切事情都告訴了薛重琅。

久久，照秋道：“主子真不該告訴薛姑娘這些。”

蕭珩又何嘗不知，可薛重琅緊追不放，她的性子他知道，只要她開口問，那必然是要知道一個結果。

“我不想騙她，這種結果我想到了，卻還是難以接受。”

翁木此時走進書房，“終究是蕭家對不住她，她也需要時間接受。”

蕭珩做足了準備才鼓起勇氣告訴薛重琅這些，雖然很多事情尚未查到，但是他知道的全部告訴了薛重琅。

“我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翁木嘆了口氣，“也不全然。”

“若是能早日為蕭家翻案，呂家亦能平反。”

蕭珩呢喃：“呂家。”

呂家不過是男丁流放，女子為奴，若是……

“呂家有個受寵的嫡子呂憬琛，他是薛重琅的舅舅，若是我能讓他重掌兵權，我們豈不是多了一份助力。”

翁木點頭，“但呂家男丁下落不明已久，想要找到怕是難如登天啊。”

“難也要找，即便将北魏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呂家人找到！”

*

這段時日，薛重琅告病，閉門不見，聖上每每往重華宮跑去都見薛重琅的寝殿門緊閉，但他也不惱，不過是為了見那兩位勾魂攝魄的婕妤。

雲茗和拂曉每日小心伺候着，二人雖已大致知曉來龍去脈，但這種事情旁人無法規勸，全部都要靠薛重琅自己走出心結。

蓮南這些日子落得清閑，倒是有些不習慣，獨自出宮總覺得少些什麽，除了時常去看看他阿娘，別的也無旁事，回來時總會帶一些京城的小玩意兒哄薛重琅高興，薛重琅也不過是看一眼，蓮南也很苦惱，他這二位主子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柳曦給薛重琅下了帖子，邀薛重琅出來游湖，雲茗也只能推拒了，柳曦亦想不明白，薛重琅為何突然就這樣了，甚至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

與此同時，鄭婉毓那邊也傳出有孕的消息，這可高興了太後和鄭家，太後擔心宮裏有人眼紅，故而将人接到自己宮裏親自看着。

秦氏這段時日沒有薛重琅上門添堵，過得倒是稱心如意，薛雲笑去了寺廟，現下又開始忙着給薛雲筝張羅着親事。

薛雲筝不似薛雲笑那般眼高于頂，她想要個好拿捏的，日後大小事宜都是她說了算最好，門第次些也無妨，只要人不錯便好。

淩蓁蓁依照薛重琅的吩咐，雇了幾個夥計，在京城的朱雀街上搭了個小攤子，專門賣解暑小甜水，随着天氣越來越熱，小攤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短短數日便賺了不少錢，她給薛重琅下了拜帖，雲茗想着若是淩姑娘能好好勸勸她家姑娘也是好的。

閉門數日的薛重琅總算是見了第一個人，淩蓁蓁。

重華宮的主殿內大氣卻不奢華，屋內的矮幾上的青花瓷瓶中插着幾枝梨花，屋內花香四溢。

淩蓁蓁看着窗下橫陳的金絲軟塌，薛重琅閉眼寐着，窗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在她的身上，甚是安逸。

“我瞧着你也不像外界傳言那般病入膏肓，倒是挺享受無人打擾的清淨。”

薛重琅緩緩睜開眸子，這些日子她也慢慢接受了所發生的一切，早已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頹廢。

她撐起身子，“你來了。”

淩蓁蓁自顧自坐下，又給自己沏了杯茶水，“我要是再不來看看你，生怕哪日你想不開就一命嗚呼了，到時我掙那麽多銀子該跟誰分呢？”

薛重琅乏力的笑了笑，“若是沒處花可以燒給我，我在酆都給你存着。”

“你少來。”

淩蓁蓁放下茶盞，“當年的事被聖上抹的很幹淨，我阿爹從不讓我提起這件事。”

薛重琅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現在只是不知究竟該怪蕭家還是該怪秦瀾。”

淩蓁蓁蹙起眉頭，“蕭家，但是我記得蕭家……”

“算了，那時我年歲同你所差無二，興許是我記錯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呂家當時攤上事了，秦家也不該趁虛而入，更何況士農工商，他們家算是高攀了。”

果然還是旁觀者清，薛重琅經淩蓁蓁這般點撥倒是思緒明晰了起來，若不是秦氏趁虛而入，即便呂家沒落了，她和她阿娘也不會過得那般凄慘，說到底她阿娘早逝，秦氏脫不了幹系。

“你啊，回京的時候還說不讓薛家過得太好，現在就糊塗了，只有你在宮裏位高權重，你才有話語權，帝師給你鋪好了路，你照着走便是，若是有人給我這樣鋪路，我抱大腿還來不及呢。”

淩蓁蓁這話說的也沒錯，只不過她和蕭珩之間的氣不光在此，還在于蕭珩不信任她。

罷了，想多了徒增煩惱。

薛重琅突然問道：“聽蕭珩說呂家男丁被流放，女子充為奴籍，她們現在何處你可知？”

淩蓁蓁搖頭，當年之事聖上行動太快，一夜之間呂家就跟人間蒸發一般，不見了蹤影。

“女子被充奴，興許內閣會知道的。”

雲茗此時走進來道：“姑娘，帝師來了。”

“不見。”

薛重琅想也不想地回絕。

蕭珩在重華宮門口負手而立，驕陽照在他的身上，地上倒映出他颀長的身影。

淩蓁蓁走出重華宮，途徑蕭珩身旁時，她想說什麽卻又止住，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解決罷。

蕭珩則是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便作罷。

雲茗并未上前，只是站在寝殿門口微微搖頭，蕭珩來時已想到了這個結果，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經過數日的查探，他有了呂憬琛的下落，必須出趟遠門，臨行前特地來告別。

雲茗回到寝殿又道：“姑娘，明兒是您的冊封典禮，您可千萬不能再像這些日子這樣頹廢了。”

北魏自古以來都是行了冊封典禮才承認位分，薛重琅原以為她的位分是蕭珩死皮賴臉要來的，聖上不會給她冊封典禮，沒想到聖上竟然也會這般重視。

“知道了，你去把蓮南叫來。”

*

“主子，要不屬下去給雲茗說一聲吧，省的薛姑娘又誤會你。”

蕭珩卻道：“不必了，我盡快回來便是。”

這些日子蕭珩也想清楚了，當初他确實不該不告而別，即便是不能親自前往，也該留下一封書信以表挂念，可他從前總怕薛重琅受傷，又怕薛重琅成為他的拖累，可是她入宮這段日子以來，他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薛重琅從來不會成為他的拖累，這次前往薊城找到呂憬琛便是給薛重琅的賠罪禮。

當日蕭珩便以回鄉祭祖為由告假，連夜離開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