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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首發

蕭珩不置可否。

薛重琅緩緩跪在呂老将軍的墳前，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那塊破舊的模板，淚水模糊了雙眼，一滴兩滴……猶如斷線的珠子滴落在泥土裏。

“呂家當年亦是滿門忠烈，大舅舅和二舅舅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獨守空房，原以為天家能看顧她們終老，卻不想她們竟無辜遭受牽連，毫不看當年舅舅們的顏面。”

“聽說她們為奴為妓，但我私下裏也查了內閣和教坊司，根本沒有她們的名字，不知她們是死是活。”

情到傷心處，薛重琅哭的不能自已。

蕭珩的大掌輕撫着薛重琅的發髻，躬身将她扶起，“當年之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将薛重琅擁入懷中，目光所至确實大梁的方向。

魏禧雖坐上了皇位，但他卻不是仁君，貪慕榮華，放縱享樂，大梁趁着北魏新帝上位，無可用之人，連連攻下兩座城池，魏禧為保自己的皇位，命人與大梁商議，最終又割讓一座城池延續十年太平，如今十年期已滿，大梁已然蠢蠢欲動，北魏的故土要還回來，北魏的朝堂也該換換了。

*

京城朱雀街上，喬添垂頭喪氣地走在長街上，人流如織，而他只是匆匆一過客。

書童有些不甘心，“公子，咱們真的不等等儲公子那邊的音訊了嗎？”

喬添不語。

書童繼續道：“興許是他現在比較忙，尚未來得及拉公子一把呢。”

喬添駐足，回頭看了眼身後，高門闊府與他漸遠，“不了，省的他為難，也省的……自己尴尬。”

薛重琅和蕭珩騎着馬并行，蕭珩淺笑道：“還行，這些年教你的東西都沒忘，至少騎射還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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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騎射，詩書禮儀都是上乘，你懂什麽？！”

薛重琅的神色中帶着幾分傲嬌，從前她就好奇為何蕭珩會知道女兒家的儀态，更何況還是京城中最标準的禮儀，現在知道了蕭珩的過去，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蕭珩途徑一座宅子前勒住馬匹，他看着紅漆門扇上貼着官府封條，眸色暗淡了幾分。

薛重琅不用問也能猜到這就是當年的蕭府。

“走吧，看多了徒增傷心。”

蕭珩無奈輕笑一聲，呢喃着：“我會拿回來的。”

照秋的聲音打斷了二人，“這不是那個救人的小書生嗎？”

蕭珩聞聲看去，喬添垂頭喪氣地朝着城門方向走去，想來是落榜了。

他不經意間蹙眉，趙太師雖與他不對付，但不至于欠人人情。

“去問問。”

不多時，照秋帶着喬添來到蕭珩的身旁，“主子，他說跟他一起的小書生中了探花，他落榜了。”

喬添的書童梗着脖子：“才不是，我家公子的文采……”

喬添拽了拽書童的衣袖，雙頰早已微微發紅，“別說了。”

蕭珩已然猜中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他坐在馬背上看着下方的小書生，“本座倒是可以給你謀個一官半職，只不過你日後必須且只能聽本座的，你可願意？”

小書生眼眸一亮，看着喬添低聲道：“公子趕緊答應啊，多少考生想要帝師舉薦都沒機會的，咱們不能不要這個機會啊。”

喬添雙手緊攥衣角，始終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公子。”

蕭珩沒了耐心，正欲策馬離去，喬添才怯生生道：“願……願意。”

回去的路上，薛重琅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喬添，低聲道：“你要把他放到哪，看上去他膽子又小，人也不是很靈光。”

蕭珩無所謂道：“大理寺，不需要膽子大，也不需要靈光，只需要找出我讓他找的東西就行。”

他正發愁該如何往大理寺塞人呢，這就找到了。

薛重琅聽着蕭珩的想法并未阻止，大理寺的卷宗确實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去查找，若是蕭珩光明正大的去查定然會引人懷疑。

“那喪魂堂呢？”

蕭珩陷入沉默。

喪魂堂非常棘手，裏面機關遍布，若是被魏禧察覺出什麽，怕是會牽連到薛重琅，這始終是他的軟肋。

薛重琅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手，“想什麽呢，我跟你說話呢。”

蕭珩思緒回籠，勾起唇角：“等你願意嫁給我的時候。”

清風夾雜着朱雀街的熱鬧聲拂過耳畔。

薛重琅的雙頰微微泛紅，她低頭咬着下唇沉默不語。

蕭珩緊追不舍道：“若是你願意，我便想法子讓你出來。”

“蕭珩！”

薛重琅打斷了蕭珩的話。

她現在還不能從後宮出來，若是她前腳離開後宮，後腳就嫁給了蕭珩，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她？

即便日後要嫁給蕭珩，也是要堂堂正正，風風光光的嫁給他。

“我還沒想好，你別說了。”

蕭珩似是看穿了薛重琅的心思，“你不必太過在意旁人的看法，我在意的人是你，心裏所想，夢中所見，至始至終在意的都是你。”

蕭珩不給薛重琅說話的機會，他手中的鞭子朝着薛重琅的馬匹揮去，繼而策馬緊追而去。

朱雀街的百姓紛紛避之，二人最終在蕭府門口停下。

喬添和他的小書童跟在後面緊跑慢跑，可算是趕上了。

小書童看着蕭珩的背影說着：“都說帝師陰晴不定，看來傳言是真的了。”

“不許胡說。”

小書童連連應“是”。

“帝師舉薦的人必然能平步青雲，公子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

蕭珩帶着薛重琅走進蕭府。

蕭府內雕梁畫棟，殿廊環立，假山之上，水流簌簌落下，冰涼的水滴濺出，拍散了盛夏的暑熱。

這是薛重琅第一次來蕭府，從前只知道蕭珩錢權不缺，沒想到能這般富庶。

蕭珩帶着薛重琅朝着一處院子指去，“你瞧。”

望荷居

薛重琅的思緒回到了揚州青峰古寺的那幾年。

每每夏日，她和蕭珩便偷偷跑去荷塘，躲在碩大的荷葉下乘涼避暑，回去之時還摘幾顆蓮蓬帶回去吃。

她說：“我以後定要在我的院子裏種滿荷花，夏日的清風夾雜着荷花香飄進屋內，定然是極好的。”

蕭珩那時不過是寵溺的笑笑，但他把所有的幻想都變成了現實。

“可還滿意？”

薛重琅笑笑，“你竟然都記得。”

“我蕭珩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先一步将你接來，若是能早些，現在你哪裏還是什麽尊榮夫人，他們該喚你一聲‘蕭夫人’。”

“蕭珩！”薛重琅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滿，“我現在再如何也是後宮的妃子，若是你這些話被傳入了聖上的耳中，你要我顏面何存？”

蕭珩滿不在意，“大不了我将你讨來做媳婦，也算是成全了你我啊。”

“我是完完整整的人，不是送來送去的器物，這樣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

蕭珩斂起玩世不恭的模樣，連忙給薛重琅道歉，并且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說了。

“真的？”

蕭珩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一定風風光光地将你迎進門。”

“走吧，我帶你進去看看。”

主屋內若說是女兒的閨房也不為過。

雲錦緞的帳幔，紫檀木的拔步床，幾床被褥整齊的堆疊在裏面，上方懸挂着小風鈴，還有京城女兒家最愛的小玩意兒。

妝奁臺上擺滿了胭脂水粉，一水兒的金玉首飾簪釵，數不勝數。

蕭珩伸手拿起一個祖母綠的翡翠手镯，“這是我尋了好久的镯子，料子色澤都比從前送你的那個好很多，戴上試試。”

說着，蕭珩牽起薛重琅的手給她戴，卻在挽起她寬袖的那一瞬怔住。

薛重琅的皓腕上戴着羊脂玉手镯，正是他從前送的那一個。

“這個不是……丢了嗎？”

他的指尖輕輕撫觸着羊脂玉手镯，觸感溫潤，看得出被薛重琅保養的極好。

薛重琅的唇角微微翹起，“誰讓你當初惹我生氣的，我一氣之下就将它取下來了。”

“本來想着若是見不着你就算了，若是能見着你，我高低得把這個還回去。”

蕭珩鉗起薛重琅的下颌，“好啊你，我一心一意為你尋來好物，你竟然想着把這麽重要的東西還給我，你個小沒良心的。”

蕭珩總覺得虧待了薛重琅，時長尋來好物放在她的屋裏，她屋內的擺件都快趕上蕭珩的庫房了。

薛重琅莞爾一笑，揮手炫耀，“這不是戴上了嗎？”

蕭珩滿意的松開手，放下手中的祖母綠手镯，複而将大掌扶住薛重琅的後腦勺，在她耳畔低聲：“你遲早會是我蕭珩的妻。”

薛重琅害臊的推開蕭珩走出屋去，屋外的清風吹散了她的燥熱。

蕭珩看着薛重琅的背影寵溺地勾起唇角。

*

幾日後，薛重琅聽說蕭珩将喬添塞去了大理寺，而趙太師将人塞到了兵部。

他這一舉動是何意，朝堂之人心知肚明。

蓮南來到重華宮說着：“聽聞薛家的兩姐妹見面了，只不過薛二姑娘暫時不願回薛家。”

薛重琅聞言嗤笑，“可不是不願意回嗎，尚書大人的千金和長公主的救命恩人，當然是倚仗着長公主這棵大樹更能覓得好郎君。”

薛重琅向來都是風輕雲淡的模樣，對誰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即便薛雲笑回來了，她也毫不擔心。

“還聽聞薛夫人……”

蓮南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薛重琅的刀子眼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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