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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一行人已然到了大梁和北魏的交界處，原本從北魏朝都到大梁的交界處要二十日的時間，只因當初割讓三座城池，現在目光所極的城池都屬于大梁。

巴圖樂前來将雲茗帶走，又将燕敏的十幾個婢女帶走，将她們安排至另一輛馬車上。

燕敏不願意，同巴圖樂大吵起來。

巴圖樂長得兇悍，渾厚的聲音從胸腔迸發出來，“閉嘴，再吵老子将你扔到山裏喂狼。”

燕敏悻悻閉嘴。

巴圖樂似是想到什麽，又叩了叩燕敏的馬車。

馬車內傳出燕敏煩躁的聲音，“又幹什麽？”

“勞煩長公主将你的鞭子給我。”

燕敏罵罵咧咧：“你們沒完了是吧，把本公主的婢女帶走就算了，憑什麽還要本公主的鞭子？”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等到大梁王宮，還會給你婢女的，但是現在必須把鞭子給我。”

燕敏遲遲不作聲，巴圖樂正準備挑起簾子，燕敏沒好氣地将鞭子從車窗扔了出來，“給本公主供好了，若是它變了樣子本公主唯你是問。”

兩日後的夜裏，大梁王宮快馬加鞭派來兩名婢女，婢女高鼻梁，藍眼睛，金卷發，生的漂亮極了。

其中一個叫熱依的婢女被分配給薛重琅，另一個則給了燕敏。

燕敏眼底地鄙夷不言而喻，“異邦人？”

“異邦人能聽懂我的訴求嗎？我要漢人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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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王宮的異邦婢女确實不多，但大梁王就是想給北魏的人下馬威，讓她們知道，她們來到大梁并非是來享福的。

婢女在燕敏的身邊恭敬道：“燕敏長公主，我會漢話。”

她們被大梁征服已經數年，哪怕當年不會漢話，如今在大梁王宮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燕敏這才收斂了幾分怒意，“漢話還不錯，能聽懂本公主說什麽就行。”

巴圖樂說道：“異邦人怎麽了？你來到大梁你也是異邦人。”

大梁如今依舊是冬季，薛重琅和燕敏被凍的發抖。

巴圖樂命人打獵，還好獵中了幾只兔子和幾只野雞，每個人也能分一口。

野兔被烤的外焦裏嫩，色澤焦黃油亮，隔着老遠就能聞到令人垂涎的香氣。

燕敏的肚子不争氣地“咕~”一聲。

巴圖樂不屑笑了聲。

燕敏落得沒臉，她捅了捅身旁的薛重琅，“喂，你不餓嗎？”

雖然在北魏時她和薛重琅多有過節，但是現在已經到了大梁的地盤，她們再有過節也算是同鄉，沒必要再鬧下去。

薛重琅并未搭理她，攏了攏狐裘，擡腳朝着馬車走去。

燕敏氣的跺腳，“什麽人啊這是？！”

一只野兔烤好之後，巴圖樂擰下一只兔腿遞給了楊程，又擰下一只兔腿給薛重琅送去。

薛重琅坐在馬車內正準備就寝，看着從外面遞進來的烤兔腿明顯怔了一瞬。

巴圖樂見遲遲沒有被接過，又試探性地喚了聲：“尊榮夫人？”

薛重琅這才接過巴圖樂手中的烤兔腿，順便說道：“以後稱我薛姑娘吧，他們都是這樣稱呼的。”

巴圖樂有些不明所以，漢話裏面“姑娘”不是沒有出閣的嗎，她都侍寝了怎麽還能稱作姑娘。

他撓撓頭，以為是自己理解錯了，不過她這樣說了那照做便是。

燕敏眼巴巴地等着巴圖樂擰下烤兔腿遞給她，結果巴圖樂将第三個兔腿遞給了身邊的心腹。

燕敏不滿地蹙起眉頭，既然前三個都給別人了，第四個該給她了吧？

結果第四個兔腿竟然被巴圖樂自己吃了。

巴圖樂吃的滿嘴流油，一邊吃還一邊看着燕敏，大塊的肉入口後他含糊道：“燕敏長公主應該不愛吃肉。”

燕敏被氣的手緊握成拳，“你都沒給本公主你怎知本公主不吃？”

她的言語帶着幾分氣惱，若不是皇家禮儀的束縛，她怕是現在要對巴圖樂破口大罵，或是上去搶他手中的兔腿。

巴圖樂擡袖胡亂擦了一把嘴邊的油汁，打了個飽嗝道：“那什麽，那給你吃兔頭吧。”

燕敏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本公主堂堂北魏的長公主，你一個小小的随從，你憑什麽讓我吃兔頭？你怎麽不吃兔頭？”

巴圖樂撸了撸款皮毛袖子，“你這個女娃，有的吃都不錯了，現在不吃兔頭，等會就得吃雞頭，愛吃不吃。”

燕敏看了眼正在烤的雞頭，雞頭那麽小，還沒有肉，她兩口就吃沒了，兔頭雖然也是頭，但是看上去比雞頭大多了。

“那、那我還是吃兔頭吧。”

巴圖樂擰下兔頭遞給燕敏，燕敏又不樂意了，巴圖樂沒有耐心道：“你又怎麽了？”

“一路上就你事多，一會兒餓了，一會兒渴了，一會要更衣，硬生生拖慢了我們的行程。”

燕敏指着兔頭，“這讓我怎麽吃？”

“用嘴吃。”

巴圖樂沒好氣地扔給燕敏，燕敏手忙腳亂地接住兔頭，雙手捧着小口小口舔着。

“巴圖樂。”

楊程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巴圖樂連忙大步走上前：“楊大人。”

楊程看着坐在枯木墩子上的燕敏，低聲道：“她好歹也是北魏的長公主，別苛待他，顯得我們大梁欺負人。”

巴圖樂看着燕敏：“她呀，太吵了，給她少吃點她就沒那麽大的嗓門了。”

楊程不禁抽了抽唇角，這一路确實被燕敏吵得腦子疼，巴圖樂如此這般也能落得清淨，“那行，看着點，別讓她死了，咱們沒法交差。”

又過了七日，一行人才踏入大梁城門。

城門上赫然立着一個白衣少年，少年的目光落在薛重琅的馬車上，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他倒要看看魏麟喜歡的女人到底有什麽好的。

*

大梁王宮都是用青石磚搭建的，悠長的宮巷彌漫着低沉壓抑的氛圍。

馬車在大梁王的寝殿外堪堪停下，熱依扶着薛重琅走下馬車，薛重琅擡頭看着匾額，碧霄宮。

楊程帶着燕敏和薛重琅踏入碧霄宮，碧霄宮陳設簡單，與北魏相比，倒顯得北魏聖上窮奢極欲了。

大梁王單手支頤，側卧在龍榻上，他的面前隔着一道屏風，隐約能瞧見屏風那邊的人影兒。

“王上，北魏強烈要求和親，臣以為和親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兩國聯姻，永結秦晉之好。”

大梁王咳嗽幾聲，長長嘆了口氣，“罷了，聯姻便聯姻吧，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也打不動了。”

“王上說的什麽話，王上身體會康健的。”

大梁王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兩人讓朕的那些個兒子去挑選吧，朕的這副身子就不耽誤她們了。”

薛重琅對大梁王肯定了幾分，難怪他這些年能四處征戰，擴大自己的版圖，不貪戀美色，這一點就能甩魏禧那個色胚幾條街。

*

巴圖樂将燕敏和薛重琅二人安排到了翠微宮，從前接待他國使者都會安排在此，這個寝宮的陳設算是相對齊全，也不會苛待了二人。

“舟車勞頓，公主和薛姑娘暫且休息兩日，若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可以吩咐自己的婢女，但是大梁王宮還是不要四處游逛了。”

燕敏真是厭煩極了巴圖樂，沒好氣道：“知道了，本公主要沐浴了，你趕緊走吧。”

巴圖樂嫌棄地撇撇嘴，又恭敬地朝着薛重琅行禮退下。

薛重琅也不跟燕敏争搶，轉身朝着西廂房走去。

翠微宮一塵不染，被褥在她們到來時已經換成了全新的，就連妝奁盒都更換了一遍。

“熱依，你們王上方才得意思是讓皇子們挑選我們？”

熱依乖巧地點頭。

這一路上熱依都甚是聽話乖巧，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也絲毫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那你們有幾個皇子啊？”

熱依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有五六個吧，除了三皇子脾氣怪異，其他幾個皇子都很好的。”

“那若是我不想嫁給皇子呢？”

熱依撓了撓頭，雖說各位皇子都有了正妃，但是側妃和妾室卻沒有幾個，選不上的可能太小了。

“姑娘既然是來和親，必然是要成婚的，哪有前來和親又不願成親的，姑娘也不願北魏百姓在戰火中茍且偷生吧。”

薛重琅垂眸，鴉青色的長睫遮住眼底，許久她才道：“罷了，給我備熱水吧。”

*

巴圖樂離開翠微宮，當晚便去了東宮。

“殿下，薛姑娘那邊已經安排好了，王上今日說要讓她們同皇子和親，讓皇子選妃。”

寧衍川撥弄着琴弦，頭也不擡道：“可說了何時？”

“沒說，應該是皇子自信商議。”

寧衍川擡眸看向空中高懸的皓月，“讓老三知道這件事。”

*

薛重琅順利抵達大梁王宮一事不足一日便傳到了蕭珩耳中。

蕭珩在醉仙樓的雅間同翁木和蕭青鶴商議下一步計劃。

蕭青鶴始終覺得蕭珩将薛重琅送走是個錯誤的決定，蕭珩卻不以為意，宮裏沒有了薛重琅，但是有蓮南在，他沒什麽可擔心的。

翁木道：“下一步你就得想法子将兵權拿過來，還有蕭雲逸那個臭小子，怎麽也得問清楚，他必然參與了。”

蕭珩摩挲着墨玉扳指，輕描淡寫道：“若是我能攻下三座城池呢？”

翁木似是察覺了什麽，他立馬阻攔道：“清然，你這樣太過冒險。”

“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