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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首發

蓮南走在朱雀街上無故打了個噴嚏，他仰頭看了眼碧空，春陽甚好，他也沒多想，走到王記糕點鋪前說：“掌櫃，還和以前一樣，來二兩桃花酥，再來二兩雪花酥，芙蓉糕來二……四兩吧。”

掌櫃笑着：“這和從前可不一樣了啊，哈哈。”

蓮南打着哈哈搪塞道：“你家芙蓉糕最好吃了。”

他提着糕點去了城北的小宅院，這是蕭珩給他母親準備的院子，城北偏僻，人煙稀少，院子簡陋，不易被人注意，蓮南基本上一個月回來一次，每次都給他阿娘帶王記糕點鋪的點心。

自從蕭珩把他阿娘接來北魏，又請了一個不錯的郎中，他阿娘的身子也日漸好轉了，只是今年那個郎中比較忙，就讓他的女兒前來問診，那個郎中是個好人，可怎麽就教出來這麽不學無術的女兒，一點也沒有醫藥世家的端莊穩重，懸壺濟世之感。

蓮南每每見了都頭疼，還偏偏每次都能見到，先前買的芙蓉糕統共就二兩，還都被那饞嘴小丫頭給吃了，這次特地多買二兩給她的，只求這個小祖宗別再跟他阿娘搶吃的了。

小姑娘名叫伍絮，生的一個包子臉，年至十五還有些嬰兒肥，任誰看了都想捏兩下，蓮南卻是個怪脾氣，偏偏不愛搭理她。

伍絮見着蓮南又來了，還帶了好吃的糕點，她歡喜不已，她是醫藥世家出身，雖說不差那點買糕點銀子，可她阿爹總不讓她吃太多甜的，她從前只能偷偷吃，現在來到蓮南這裏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回頭她阿爹問起來也有個擋事的。

“蓮哥哥來了。”

她歡喜地跑上前迎接—甜糕。

“不許再多吃了，你要是再多吃我就給你阿爹告狀。”

伍絮撒嬌：“好哥哥，你可別告狀，阿爹會生氣的，我保證少吃幾口。”

蓮南心滿意足地将東西給她，自個進裏屋去瞧他阿娘。

不多時蓮南從裏屋出來，他阿娘氣色好了許多，他的心情自然也不錯。

可這好心情不過片刻就被伍絮氣的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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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伍絮身旁扒拉着糕點，指着那堆牛皮紙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伍絮連忙說：“蓮哥哥你別生氣，就是太好吃了。”

蓮南看着沒拆開的芙蓉糕，腦門子都疼，“那個你怎麽不吃？”

伍絮嘿嘿一笑：“上次吃膩了，這次想換換口味。”

蓮南不知該說什麽，“好，好，好，明兒我就去找伍郎中，讓他把你接回去。”

“好哥哥，別呀，我保證，我再也不吃了，我不想回去。”

“阿南。”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屋傳來，蓮南指了指伍絮，轉身進了裏屋，沒一會兒走出來，臉色好了許多，之後又對伍絮言辭警告，伍絮捧着糕怯生生看着蓮南，又連連點頭。

蓮南才不信她能這麽聽話乖巧呢，在這跟他裝呢。

“好好照顧我阿娘，否則……”

伍絮點頭如搗蒜，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自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蓮南無奈搖了搖頭離開了小院子。

他離開城北走到朱雀街上遇到了顧行，“蓮公公，喝杯茶，可好？”

他順着顧行的手仰頭看去，茶樓窗邊臨窗而坐的少年郎竟是傅清玄，他自诩自個跟顧行也沒什麽交情，不過是在蕭珩府裏見過兩次，不會是要打聽蕭珩的事跡吧？

“蓮公公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如今怎麽畏手畏腳的？”

蓮南硬着頭皮跟着顧行上了茶樓。

*

四月中旬，大梁兵馬兵臨城下，京城的守門将士發現行蹤，将其上報趙太師，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北魏朝堂炸開了鍋。

魏禧下朝之後去了大理寺監牢，一個多月來蕭珩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就靠着一口氣吊着，他閉眼靠在牆上，聽着來人他眼皮都懶得掀起，每日來的無非就是那麽幾個人，他已經看厭了。

蕭珩見魏禧遲遲不說話，他才勉強掀開眼皮：“今日又想說什麽？”

“大梁兵臨城下，你當初在邊關做了什麽？！”

聽見這個消息蕭珩也有幾分意外，但是看着魏禧着急又憤怒又不能拿他如何的模樣還真是讓人舒心。

他淡定自若道：“我能做什麽，無非是拿回來父皇打下的天下，逼退梁軍而已。”

“那梁軍現在如何過了邊關，直逼京城的？”

蕭珩勾起唇角虛弱地看着魏禧：“那你要問梁王了，可是如何招惹他們了？”

魏禧憤憤而來，又郁郁而歸，蕭珩的言辭他算是聽出來了，他守住了北魏江山，逼退梁軍，如今梁軍兵臨城下，他在牢獄，關他屁事，不光惡心了一把魏禧，還讓魏禧自我反省。

魏禧也确實自我反省了好幾日，他自問沒有什麽得罪大梁的地方，便命人前往城外大梁軍營為何直逼京城，但魏禧千想萬想都未曾想到，梁王給他的回複竟然是：放了魏麟。

魏麟。

這個名字有多少年沒有聽見了，以至于猛然聽見還有些陌生，反應了許久才想起來，魏禧嗤笑，當初蕭家是怎麽沒的他心知肚明，但如今梁王竟然知道魏麟這個人，還興軍營救，那不得不大做文章了。

蕭珩知道寧衍川這個節點來對他來說并非好事，但只要他的計劃正常進行，不管魏禧做什麽不過是在幫他拖延時間罷了。

魏禧果真又來到了牢獄，這一次他笑容滿面，他指着蕭珩的鼻子說道：“蕭家就是通敵叛國，你也是，不知父皇在九泉之下知曉自己親封的太子竟然通敵叛國心中是何等滋味。”

“證據呢？”

魏禧大笑：“還要什麽證據？梁王千裏迢迢趕來，唯一的條件是放了你，這還不算證據嗎？”

蕭珩嗤笑，他搖頭，“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看着魏禧那雙渾濁又迷茫的眼神，心中更加鄙夷：“因為北魏的皇位屬于走正道得到的人，你以為你逼宮弑父的事情鄰國不知嗎？”

“若是我死了，不光大梁會攻打北魏，鄰國大淵亦會率兵前往，屆時你沒有一兵一卒可以調用，你指望趙太師嗎？趙太師最希望你死了，這樣他就能另立新帝了。”

魏禧指着蕭珩說不出一句話，末了留下一句：“那你走着瞧，我倒要看看大梁有沒有這個本事。”

*

轉眼過了幾日，北魏都未曾傳出一丁點消息，薛重琅在營帳中如坐針氈，每每進來一個将士她都要看一眼是不是送信的。

寧衍川坐在案幾前批閱奏折，他人雖不在大梁帝都，但每日的奏折都是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家國大事一樣也不耽誤。

“殿下，永安帝會放人嗎？”

“我們這樣會不會讓永安帝更有話柄，說蕭家通敵叛國？”

寧衍川頭也不擡地在奏折上寫下批閱，言語平淡道：“不是你想過來嗎？”

可是她現在害怕了，害怕給蕭珩帶來麻煩。

“那我們……”

薛重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從寧衍川登基之後，他身邊的謀士沈千山也請辭了，如今連個能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寧衍川看出來薛重琅的焦灼，寬慰道：“再等等。”

若是魏禧再不給個準話出來他就要攻城了，他早已沒了耐心。

又過兩日魏禧還暗自竊喜，梁王不過是個空架子，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還以為是從前那位戰無不勝的梁王呢，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在位這麽多年了，還能被一個毛頭小子吓到不成？

正想着，阿寶公公匆匆跑來：“聖上，梁軍攻城了。”

北魏京城只有皇城司和殿前司兩處兵馬，殿前司要保護聖上安慰，只有皇城司抵禦外敵，但皇城司的人整日幹着京兆尹的活，鮮少去校場拉練，梁軍只出了不到一百兵馬就攻破了城門。

魏禧聽後慌了，連忙命人放了蕭珩，讓其住回從前的宅院。

寧衍川聽聞魏禧放了人，還特地讓照秋出來告知，這便信了魏禧，當即便撤軍退回十裏之外。

薛重琅擔心蕭珩，随即跟着照秋走了，寧衍川心中縱使萬千不舍，也只能放任她歸去。

*

薛重琅再見蕭珩時，蕭珩形銷骨瘦，面如枯槁，正躺在床榻上療傷，她顫巍巍上前，趴在蕭珩身邊哽咽：“蕭珩。”

蕭珩在牢獄吃不好睡不好，整日又要受到蠱毒的蠶食，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謝太醫診後嘆了口氣：“先喝藥調理吧。”

“謝太醫，他什麽時候能醒來？”

“靜養兩日就差不多了。”

謝太醫走後，薛重琅一直守着蕭珩，喂完湯藥之後又同照秋了解了近來京城的事情，但照秋知道的也不多，他也被關入牢獄，和蕭珩不在一起，只知道蕭珩和永安帝一同去了太液池宗祠。

他們雖然都想到了回京之後會過得艱難，但從未想過會如此，蕭珩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但整個人比鞭笞過後還要虛弱。

薛重琅看着病榻上的蕭珩，所有的事情只有等他醒後才能知曉了。

*

兩日後，蕭珩轉醒，指尖微動，觸碰到一人，他驚恐地睜開眸子，見着床榻邊趴着的薛重琅，又安心了。

他輕輕撫弄着薛重琅的青絲，想起身将她抱起，奈何他如今的身子難以支撐自己，更別說再加一個人了，便作罷。

倏然，蕭珩又蜷起身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他咬牙忍者，怕吵醒薛重琅平白讓她擔心，就連呼吸都甚是輕微。

薛重琅還是醒了，并非是蕭珩吵醒的，是她覺得床榻在輕輕晃着，這才被驚醒，卻不想瞧見了蕭珩如此模樣。

“蕭珩，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