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開學第一天時，江月身後的陳江楷和高森都沒有來，但是在周一正式開學的第一次升旗儀式上，江月看見了他們。

這不光江月看見了，全校都看見了。

那本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微風吹拂發絲，溫柔問好。

“天啊，臺上那不是陳江楷和高森嗎！”

“天呀，正是我男神！”

“救命好帥！”

“得了吧這也叫帥啥也看不清，能有我帥嗎？”

“我只能告訴你，自信是好事……”

“但你也別太自信了。”

“沒有鏡子，你還沒有尿嗎……”

江月正在九月的太陽底下聽着校長講話正昏昏欲睡，就聽到周圍已經有人在小聲讨論。

當她聽到這兩個名字，腦袋裏打了個激靈。她的動作要快過大腦，擡頭，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邊緣的那個男生。

離得太遠，她看不仔細。

遠遠看着，他穿着一身簡單的着裝，卻身姿挺拔意氣風發，颀長的身形和高森一前一後立在臺上，惹得臺下一陣陣女生的尖叫。

“得了得了差不多得了！看看你們這沒出息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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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小點聲！安靜點！這是讓你們花癡的時候嗎！”

“這是批鬥會，不是演唱會！都別叫了！”

班主任們紛紛恨鐵不成鋼地出來維持紀律。

此時校長已經結束了他的滔滔不絕，叫他們二人過去，面向全校做檢讨。男孩率先走過去，站到話筒下，他身形定在那裏，情緒沒多少起伏。

他的視線掃過人群，聲線平穩。

“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同學們，我是高一一班的新生陳江楷。我犯了錯，在高三的孫子坤來對我進行挑釁的時候，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對他動手，致使他現在都躺在醫院裏。”

他的聲音通過話筒，遠遠傳到了四面八方。

話落，下面一小部分哄笑聲，甚至還有人叫好。

接着便是各班班主任的呵斥聲。

江月沉默了……

他不像上來做檢讨的，他像那個領導。

臺上的男孩吐字清晰嗓音低沉，像是電臺的聊愈主播。他的語氣極為認真，對自己犯下的錯誤在真誠忏悔。

陽光從他周身鋪開，綿延灑向四方萬裏。

“……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錯誤，事情發生後，我反思了自己。”

“……在從此以後，努力杜絕此類事件發生。”

江月終于稍稍回過神，遠遠看向站在高處的他。不得了，念檢讨都能念到脫稿了，這經驗這水平。

他的這些話，語氣很誠懇，态度也很配合。于是各班主任也只好在下面維持自己班的紀律，狠狠瞪兩眼笑得太放肆的學生。

那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朝她看過一眼。江月便混在人群中，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

此刻潔白的雲層綻放在他頭頂，湛藍的天空如鏡。

個子又長高了。江月心想。

陳江楷只是上去表達了個态度，他簡短說完，輪到下一個人。卻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擡眼往某一個方向看去。

而這一眼卻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

很快男孩收回視線，轉身往下走，消失在身後的臺階上。

臺下的江月忽而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感覺……陳江楷剛剛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但由于距離太遠，她也不敢确定，還沒等想明白呢，她一看到陳江楷後面跟着上來那人，就先替校長捏了一把汗。

後面的高森大步流星上臺，他揮了揮手，朝衆人打招呼：“大家上午好。”

一旁的校長神情可見的緊張了起來。算了，先不要輕舉妄動，再怎麽說這也是程總的小舅子。

下面的學生開始笑，還有人回應他的問好，高森竟然也一一點頭回應。

要不是楷哥是個按規矩辦事的人，堅持要按學校的流程走完這個檢讨，高森也不會來湊這個熱鬧。但是還別說，在這裏的視角望下去，下面的人頭烏泱泱的，還挺有意思。

他是第一次站在高中部的臺上做檢讨，有點抑制不住心裏的雀躍。

“衆所周知前幾天孫子坤被我們打了，現在還在醫院。”

下面一片小小的起哄聲。高森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安靜。

“當然了，打人是不對的，但他孫子坤來挑釁我們也不對。要他老老實實，我和楷哥也不會動手，我們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追根溯源，這問題出在孫子坤身上。”

下面紛紛附和他。

高森滿意地點點頭。

一旁的校長本就忍了他半天，一看他竟還和下面聊起來了，瘋狂對他使眼色。

怎麽一個兩個都脫稿，你們交上來的稿子可不是這樣寫的啊！

他就知道讓這兩位來作檢讨就是個錯誤，別人不知道陳江楷什麽背景，他可知道。別看高森姐夫程之傑也是個A市知名人士，但陳江楷的背景跟這些人可不是一個階層。

可是這孩子打初中以來就非常正直，覺得自己打人就是不對，一定要來念這個檢讨，還希望校方秉公嚴肅處理，一定要給他警告處分。

每次都知道錯了，但下次絕對還敢就是了。他能怎麽辦，他一個校長而已，他只能依他啊。

無傷大雅，無傷大雅。校長自我安慰着。

高森看了校長一眼，決定賣他個面子，不再脫稿發揮，掏出口袋裏被揉得快要看不清字的檢讨，一本正經念了起來。

“尊敬的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們，我是高一一班的高森，今天我站在這裏，是因為我在前幾天犯了一個錯誤：打架鬥毆。這嚴重違反了學校規定，影響同學之間的感情，威脅同學的人身安全……”

校長終于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今天在全校師生面前念的這份檢讨，起到的作用是：讓高中部的學生們知曉了一個消息，就是有叫陳江楷和高森的男生，把原校霸孫子坤給打進了醫院。

對了，最激動人心的是！這兩個人！很帥！

一時之間，二人在本校的知名度飙升直上。

高森和陳江楷二人周一在全體師生前講話的後果，就是兩人還沒到班裏，零食和情書就已經把他們所在的桌洞塞滿了。

“你們好，請幫忙把我買的巧克力送給陳江楷……”一雙頰羞紅的女生雙手将巧克力舉過頭頂。

“你們好，請幫忙把我開學帶來的餅幹送給高森，我親手做的……”又是一名臉紅透的小女生。

“你好，可以幫忙把這個我親手剪的玫瑰花送給陳江楷嗎？”一名滿眼星星的女生。

“你好，請幫忙把我的情書遞給陳江楷~我非常喜歡他的正直和勇猛，謝謝~”一名白白淨淨的男生，順便還給了一個wink。

男……生？

江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門後的人，震驚到久久合不上嘴巴。

她和周晴晴互相對視了一眼。

高中部的民風如此自由先進嗎？男同學和男同學高調示愛。

年幼的江月被新環境沖擊到，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感覺需要緩一緩。

後門口戴着一副小眼鏡接情書的同學已經習慣，聽到有人叫，面無表情朝後一伸手，接到疊成形狀各異的情書後，再神色如常地分別投進陳江楷和高森的桌洞裏，百發百中。

江月都看呆了：“這麽準？”再回頭看看二人桌洞裏已經塞不下，一些甚至已經被放到桌面上，“這麽誇張？？”

江月吞了吞口水，看着八風不動的小眼鏡。

“不是——有男生給陳江楷送情書，你就這麽冷靜嗎？”江月覺得此人境界實在是高，她還需向他學習。

小眼鏡面無表情：“當然不是，因為這是今天陳江楷收到的第二封男生送來的情書。收到第一封的時候，本人中午是由于受到驚吓沒吃飯的。”

好，江月釋然了。

小眼鏡可憐啊，在他活了十幾年的世界裏，今天才知道男生也是可以喜歡男生的啊。他還需要時間來進行世界觀的重塑。

而江月看着那離去的男生背影，內心也別提有多複雜了……

想不到，陳江楷還挺斬男的。

周晴晴坐在江月旁邊，看着不斷被後門的小眼鏡帶進來的情書，看了半天，後知後覺地悄聲對江月說話。

“所以這兩個人……就是被罰去升旗儀式上講話的那兩個？”

江月看了眼一旁的女孩，此時她的一頭藍發已經在報到那天被班主任勒令整改成了黑色。

江月說：“是。”

周晴晴“嗯……”了一聲，所以，“那意思是，他們還沒開學呢，就把孫子坤給打進醫院了，是嗎？”

江月又點點頭，心說孩子，你終于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周晴晴又“嗯……”了一聲，所以，“那那天我說的替你教育他們兩個的事……我覺得我們既然都是高中生了，其實對同學完全可以文明一點啊，不用天天打打殺殺的。”

江月還是“嗯”了一聲，嚴肅附和她。

周晴晴又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對他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用溫和的手段來解決，你看社會都這麽先進了……”

江月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能想開就好。”

二人正閑聊，忽覺似有一片烏雲籠罩。

江月轉頭看向窗外，發現這時，外面的天竟在頃刻間變得有些陰暗，似乎有一場大暴雨就要來臨。

正當屋裏人們的視線不斷被窗外烏沉沉的雲朵吸引時，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突然之間室外便飛沙走石，狂風大作。

窗簾從開着的窗戶裏飛出去，又跑回來。大風吹得教室裏的書本自發翻頁，嘩啦啦幾下後愈演愈烈，課本和筆記本被吹得亂飛，教室裏頓時一片嘈雜的手忙腳亂。

“卧槽關窗戶，快關窗戶……”

“卧槽搭把手，把窗簾拉進來！”

“靠！誰的練習冊呼我臉上了……誰？周晴晴是誰？！”

正當教室裏亂騰騰的，一群人自顧不暇之時，門口出現了兩個高挑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