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

第 46 章

“行了我的好妹妹，甭擔心我了，像我這種又帥又有錢的，想潔身自好都會有女生不斷貼上來，像楷哥那種男人才是異類。懂了嗎？”

江月影随便點了點頭。

他嘆了口氣，“你懂什麽了啊……”

江月影确實沒怎麽仔細聽他最後的幾句話，因為那時候陶予安已經在遠處招呼她過去，她遠遠應了一聲，抛下高森便走了。

高森嘆了口氣，擡頭看着頭頂兩三米長的水晶吊燈，暖色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大廳，四周還有無數不知從哪打出的燈光陪襯，将這個寬敞的大廳照得一覽無餘。

他随手拿了杯香槟，坐着陶予安家裏高高的水晶凳，撐在那個黑色的小吧臺上。酒杯在他手中旋轉着，和他同沐浴在燈光裏。

他總是看着熱鬧。

卻又無端讓人覺得孤獨。

随着人越來越多，場面逐漸熱鬧起來。

“月影就是技巧派，那個頂流是體驗派，家裏有兩個錢，進圈兒來玩票的。和她拍完一部劇之後，跑到國外旅游散心，完了發現還是喜歡她，回來就跟她表白了。”

衆人圍了個不大的圈子，一個男演員在高森的刻意引導下開始講江月影的過往歷史。

“嚯，那她答應了嗎？”高森輕輕挑眉，瞥了眼一旁恍若置身事外的江月影。

還好，那位知名男演員道：“沒有啊，影兒這些年從未傳過緋聞。”

高森坐正的身子重新癱了下去。

“哦，我還聽說過一件事，那位白影帝，是不是也對影兒姐因戲生情？不是和影兒姐拍過的一部戲，那個《陳梁》，因為結局太凄慘，導致影帝現在看影兒的眼眼神都很心酸，是他們上完綜藝後網友分析的。”

衆人吃驚：“那可是白影帝，這你都看不上？影兒，你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已經隐婚了啊？”

江月影本來又優雅又慵懶地立在一旁端着酒杯無奈笑着，聽他們貼臉開大聊自己的八卦，聞言剛要笑着解釋，又有人在這時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吃驚發問。

“難道是那個誰，現在是銘星傳媒的老板的那個，高司漸？”

江月影視線凝了一瞬。

嚴謹算起來，江月影并不是零緋聞。

當年，有狗仔拍到高司漸和江月影同游某島國，雖然在傳聞當天，江月影便在自己的微博曬出了經紀人、兩個朋友、高司漸五個人的合照，謠言似乎是就此打破。但自那之後關于二人的傳聞便會時不時冒出點苗頭。

而這個謠言，江月影的工作室卻沒有回應過。

她工作室的微博其實是歸公司管。

聽到高司漸的名字後，一直沒有加入輿論中心的江月影終于笑着站了出來。

“就吃一個人的瓜沒完是吧？你們敢和自己上司談戀愛啊？”

衆人聞言哄笑，馬上想到了自己的老板，代入後紛紛打了個冷顫，打着馬虎眼三兩句轉移了話題。

陶予安的這次party邀請了圈內圈外的不少人，室內的燈光時而昏暗時而明亮交替變換，寬敞的大廳內響着震耳欲聾的音樂，酒水一杯杯，人影幢幢，燈光閃爍之時，人與人之間便多了一絲撲朔迷離。

姍姍來遲的周晴晴剛一進來就被音樂震得發蒙，先狠狠罵了兩句陶予安把家裏當夜店，又大聲吼着拒絕了一個男士的搭讪。陶予安給了她一個飛吻後就走了。

周晴晴對這間屋子重新擺設後的格局不太熟，剛想叫住陶予安，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她只得自己找了杯雞尾酒，摸索着路前進，終于在一個角落中看到了江月影的身影。

她剛想走過去，腳步卻驟然頓在原地。

“我在京城有個認識了幾十年的鄰居，那老兩口都已經六七十，又一次那老頭兒說要出去會友，老太太便跟蹤着他的車去了酒店，就看到了自己丈夫和一個女人在酒店大堂就開始摟摟抱抱！她想起了那個女人就是在醫院裏給自己老伴兒量血壓的那個女護士……”

高森掌握了在這群人裏的密碼，正在給幾人街頭巷尾的講家長裏短，發現幾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都給他看樂了，故意雙手環胸停下看她們的反應。

幾個女孩等了半天沒下文，她們還嬌嗔着催了起來。

“然後呢？”

“你說呀~”

“怎麽還大喘氣呀你，讨厭呀！”

高森心說嘿這群小姑娘瘾真大啊，嬌滴滴一喊他人都酥了，“你們看穎穎急的，就她最八卦。”

“你讨厭~”穎穎輕輕摔了摔杯子。

高森伸了伸那兩條無處安放的長腿，接着道，“然後呢老太太報了警，說舉報某酒店某房間有人嫖/娼，警察來的時候就抓到了她老伴兒和那個女護士，然後老太太就拿到了他這個出軌的證據，現在還在鬧離婚分家産。”

“哈……”

“我去……”

“666……”

“別聽他胡說，他A市人，這幾年都不在國內，根本沒什麽認識了幾十年的京城鄰居。”

一群感嘆聲中，一道女生從後面傳過來。

高森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的笑容頓了下。他不敢相信似的，慢慢轉過頭。

周晴晴穿一身小香風短裙，長發用兩個精致的卡子別在耳後，亭亭玉立站在那。她比當年少了一絲傻氣，多了一份優雅。

高森覺得長大真是個好東西，連長相如此中性的周晴晴都能走甜美風了。

走得還不賴。

江月影看了眼高森近乎看直了的眼睛，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傻了？”

周晴晴這些年的變化很大，高中的短發如今散下也已然及腰，她早些年就摘了鏡框眼鏡，連臉上以前的嬰兒肥都已不見，二十來歲的時候還長高了五厘米，現在放在大街上也能算一個合格的背影殺手。

高森看了她半天，艱難地叫了一聲：“周爺？”

周晴晴賞臉點了下頭，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他半天，而後轉頭對他旁邊的江月影，微笑：“你說的有帥哥，就是這個？”

高森挑眉：“？”

什麽意思。

江月影：“啊？什麽？予安你找我過去？我馬上過來啊。”她大聲喊着走了。

剩下二人：“……”

似乎人這一生會經歷很多階段，在每個階段都會有相伴的朋友。漸漸的，前一個階段的朋友就慢慢不再聯系，而如果你問我什麽時候斷了的，好像又不記得了。

周晴晴和高森就是這樣。

兩個人在江月影走後，之間的氛圍因為久別重逢而靜默嚴肅了幾秒。

高森方才在拈花惹草時那跳脫的神經仿佛也慢了下來，漸漸地回到正軌。

這不是他擅長的氛圍，吊兒郎當地插科打诨才是他的舒适區。而他依然率先打破沉默：“你……這些年怎麽樣？”

周晴晴看他幾眼，點頭，“很好，就在X大附小工作，離江月挺近的。”

“哦……”高森緩緩點頭，手裏的酒杯還端着，狀似無意問道，“男朋友呢？”

周晴晴自覺地坐到了他面前，“沒有，等工作穩定再說吧。”

高森掃了她一眼。

他好像對這個回答依然沒什麽反應，依然是緩緩點了點頭，視線卻不小心掃過她的胸口，那裏因為領口太寬松，拉得很低，介于走光與不走之間。

“長大了。”他接上她上一句話道。

周晴晴一愣，順着他的視線，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什麽長大了？”她腦子一抽，臉瞬間紅了，“高森你他媽敢耍流氓！！！”

高森被罵得愣了愣，想明白後立馬吓得站起來，“我靠！我說你，現在的思考方式像個大人了！長大了！你說什麽呢！”

他轉念間覺得不可思議，“我草周晴晴，你當初純潔得怕是我當年說我想和你一起睡覺你都以為是兩個人單純地像娘倆兒那樣睡一晚，我把你教成這樣我容易嗎？但你現在也太懂了吧！啊？見車就開？”

周晴晴聞言，身體裏在遇到高森時那熟悉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大罵道：“我哪有開車？！不是你先朝這看的嗎？！”

高森的臉竟也有些微微發紅：“周晴晴你別污蔑人啊！我那視線那就随便一放，我告訴你就你那水準，脫光了站我面前小爺我都懶得睜眼！”

“我的水準？！我看你是想死了！”周晴晴被高森三兩句話就挑撥得她多年來維持的形象毀于一旦。

高森感覺自己有被兇到，但還是硬氣道：“我怕你啊！”

陶予安和江月影在遠處看着，見二人之間已經變得劍拔弩張的氛圍，陶予安沉吟道：“嗯……要不我過去看看……”

經驗老到的江月影施施然制止了她：“穩住，正常操作。”

江月影話落，那邊已經動起了手。

周晴晴一臉怒氣往高森腦袋上扇巴掌，後者正在到處閃躲求饒：“啊！啊！啊——別打臉啊！”

江月：“……”

她倒是也沒想到這兩人這麽多年了還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啊——你別太過分了周晴晴！”高森也憤怒。

周晴晴問：“怎麽了？”

高森大聲指責：“你最好給我好好反思反思你現在對我的态度！”

周晴晴攥拳，微笑問：“怎，麽，了？”

高森忍了半天，不敢說什麽，只好憋屈地吐出一句：“……你現在對我的态度……就很好。”

周晴晴以本回合壓倒性的氣勢說了一句：“傻逼。”

高森心說草你媽欺人太甚了，委屈道：“欺負誰呢！”

旁邊甚至有不知道情況的人已經開始上手拉架。

陶予安看了幾個回合，想在江月影旁邊耳語，又怕音樂太大聲她聽不見，直接大聲道：“這樣，我覺得那個高森大可以先不必生氣，別人說他是傻逼，我覺得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遠處正吵得如火如荼的高森突然錯愕地看向她。

陶予安：“？”

她無措地看向江月影，難道……他聽見了？

江月影無奈地用眼神示意她：廢話，這麽大聲，大家都聽見了。

高森痛心疾首：“女神我這麽愛你，我是你的忠實粉絲啊！你說什麽？別人說我傻逼，那自然有他的道理？我要去死。”

周晴晴看看他，再看看陶予安，終于沉默了半天，忽然笑了。她笑着笑着，笑得彎下了腰，似乎是笑得有些站不穩，扶着沙發邊沿坐了下去。

高森看着她笑，忍了半天，最終沒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江月影站在一旁，慵懶靠着酒櫃，輕聲笑着。

一切都像回到了以前那個時候。

陶予安在旁邊看着這三個人，在他們之間似乎有一個奇妙的磁場，圍繞着三個人同頻共振，那是獨屬于他們的頻率，是外人無法感知的過去。

高森終于在笑聲裏擡起頭，對二人道：“怎麽這麽多年，兜兜轉轉，還是你們啊。”

周晴晴：“對，遇到你我們倒八輩子黴了。”

高森：“謝謝。”

周晴晴：“你的榮幸。”

江月影在一旁着看他兩個吵架，陶予安這時在身後戳了戳她的腰窩，江月影差點叫出來，她摸了摸身上的雞皮疙瘩，回頭：“幹嘛？”

陶予安被她的反應逗得笑出來，“你那麽敏感幹嘛啊，這你敏感點啊？”

江月影直接打了個哈哈過去。

陶予安接着道：“我跟你說個事……你有沒有發現，自從周晴晴來了之後，高森的視線就一直在她身上，就是……感覺怪怪的。”

江月影聞言，看了她一眼，心說你小子真是火眼金睛，不愧是他們幾個當中最早結婚的。

何止，周晴晴來之前，那高森就跟個花蝴蝶一樣，雨露均沾。但她一來，一切都變了。早先圍着高森的那幾個女生似乎也看出了什麽，早就識趣地走了。

而高森本人似乎根本就忘記了這些人的存在。

而在看到高森的時候，在他們還沒開始吵架之前，周晴晴臉上一開始也露出過一絲嬌憨。那是在她臉上一個久違的表情。

江月影看着面前依然在閑聊的一男一女，雖然這件事大家從來沒有打過明牌，但是她作為一個清醒的旁觀者，不可能一點都不清楚。

陶予安看着江月影的表情，震驚地捂住嘴巴。

可能是她自己要結婚了，現在真是看誰都很配，便開始大點鴛鴦譜：“你看你們都這麽有緣分，那你們兩個幹脆在一起算了呗。”

“好啊，這麽多年也沒遇到個合适的，不如便宜了我們晴晴。”

江月影沒想到，高森在陶予安話音剛落時，馬上便接了茬兒，像是怕誰反悔一樣。

周晴晴最受不得高森的挑釁，當即就開始反擊：“便宜了我？這輩子能做我男朋友，也不知道你上輩子積了什麽德。”

江月影：“……”這都能吵？！她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發展。

她問，“高森，你願意？”

“啧，”周晴晴不滿她的态度，“你什麽意思啊問他願不願意？我這麽優秀，他不願意，他腦子有病。”

高森笑了：“照你這麽說，我要不願意就是我傻，那我應該今天就把你娶回家啊，過了今晚我怕我的妹妹們來我家鬧。”

“好啊，今天你敢娶我就敢嫁，我也怕我那些前男友們為了我跟你打起來呢。”

這下的發展是真的不在江月影的掌控之內了，她和一臉愣愣的陶予安站在一旁，還沒反應過來這是發生了什麽，周圍便響起了起哄聲。

“哦~求婚！求婚！求婚……”

在周圍的喧鬧聲中，高森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他在一旁開了一罐可樂，可樂咕嘟冒泡，他順勢喝了一口，又帥氣地摘下罐上的拉環，當場就對着周晴晴單膝跪了下去。

現場頓時一片尖叫聲。

江月影差點失态，陶予安也在她旁邊甜甜地直喊：“卧槽刺激！”

今天這個party辦得值了！！！

那天真的鬧哄哄的，鬧得記憶好像都出現了偏差。只是隐約還能想起，在那個人單膝跪下的時候，面前的女孩恍如夢中初醒般，呆在原地。

而他的神色也在膝蓋觸及地面時，少有的認真起來。

他說：“事出突然，但我盡量講明白。”

周圍一片寂靜，不知誰把音樂關掉了，現場似乎落針可聞。

他說，“就一句話，我們認識這麽多年，很合适，我願意，是我對你的感覺。”

他也不是因為這麽多年來始終都找不到一個能讓他安定下來的人，就要和她周晴晴湊活一輩子，但是要找一個人共度餘生的話，如果那個人是她……他挺樂意的。

他問：“所以，你願意嗎，周晴晴。”

周圍一片答應他的起哄聲。

高森想，他是什麽時候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很喜歡周晴晴的呢？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歡她，喜歡她每次被自己氣到的樣子，跟自己頂嘴的樣子，暗算他的樣子。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的喜歡很廉價，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又可以喜歡那個。

她周晴晴也一樣。

他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

直到那一刻，多年不見後，看到她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他感受到了一種和以往的喜歡都不同的情感。那是一種無可替代的，“就她了”的一種情感。

所以在他單膝對她跪下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冷靜了下來。

可是那女孩，讓他第一次覺得非她不可的女孩，只是在他耳邊對他說……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