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

060.

霍家安與沈幼桑的歸來在別墅區引起一片議論。

之前老霍總突然離世, 霍家安卻沒有出現在葬禮上的時候,一些人還在議論霍家安沒有良心,出國後就把一切都給抛下, 再記不得老霍總的恩情。

若不是當初有老霍總庇佑, 霍家安能夠安穩守住家産, 還出國留學去?

指不定會跟今天霍焱一樣,群狼環伺,随時有破産跌入深淵的危險。

不過說歸說, 也沒有人去找霍家安, 也沒必要去找,現在霍家亂成這樣子, 找回來又能怎麽樣呢?

也就是私底下議論, 覺得老霍真心被辜負罷了。

現在霍家安回來了, 衆人免不得就想, 怎麽還知道回來?這都過去多久了,老霍都在墓地裏埋着了,回來做什麽?

也跟其他狼子野心的人一樣,來啃霍家一口?

但看着霍家安坐着輪椅出現, 人們又覺得事情可能跟他們猜想的不一樣。

“伯母, 對不起,是我回來遲了。”

霍夫人原本的氣,在看到他渾身是傷的情況, 也全都消失了。

“不怪你。”

要怪, 只怪車禍來得突然。

“傷到要緊的位置了嗎?人沒事吧?”

“沒事,養一養就好。”

霍家安不過分談及自身傷勢, 簡單談論後, 便想要出發去給老霍總上香, 祭拜祭拜他。

霍夫人也不攔着,一行人出發前往墓地。

等祭拜完回來之後,便迫不及待想要讨論當前霍家面臨的困境,以求如何破局。

霍家安是醒來之後知曉了老霍總去世的事情,也從蔣雙雙嘴裏了解到霍家的情況,但蔣雙雙知道的其實并不多,具體情況,還要霍夫人和霍焱詳細告知。

不過,等商談之後才發現,霍焱早有解決的辦法,并且在這些天初步做了布局。

霍家安覺得驚喜的同時,也有一些傷感,伯父的去世确實是讓霍焱瞬間成長了起來,從前他對商業這些東西的興致并沒有多大,如今卻已經能夠看破商場老狐貍們的手段,還能暗地布局做出反擊……

但這樣一來,霍家不怕後繼無人,伯父的心血亦不會被摧毀。

霍家安放了心,也沒就此袖手旁觀,霍焱能應對是一碼事,他幫忙是另一碼事,有他的資金注入與一些人脈,能夠讓霍焱的計劃更快生效,并更穩地接掌過霍氏集團這艘大船。

霍家安執意要盡自己一份心,霍焱便也沒拒絕。

簡單敲定了計劃方向,霍家安的身體也撐不住,需要下去打針吃藥休息了。

最重要是,沈幼桑一直在身旁陪着,她的身體亦支撐不住。

霍家安想叫她先去休息,她卻是不肯的。

自車禍醒來,她便一改往日,黏他黏得厲害,好似分開了,就再也見不到似的。

霍家安便覺得是車禍一事吓壞了她,內心越發心疼。

商談告一段落,趕忙便帶着沈幼桑先去休息。

“你爸當初沒有看錯人,家安确實是個好的。”霍夫人眼裏很是欣慰,雖然當初收留霍家安不是為了索求恩情,但這段時間老霍走後旁人露出來的嘴臉實在醜惡,甚至連她的娘家人……

霍夫人捂住心口,不讓自己深想,免得又氣出病來。

在這當口,她可不能倒下,她要給自家兒子依靠。

在這種對比之下,霍夫人便覺得霍家安的知恩圖報顯得格外溫情。

內心不免觸動。

但一看兒子的視線——

那是霍家安和沈幼桑身影消失的方向,可莫名地,霍夫人腦海便突兀想起那張紙條,還有之前霍焱乘坐航班的訊息……

內心猛地一跳,忍不住道,“阿焱,你可別亂來,那可是……”

脫口而出的話在最後關頭又及時制止,仿佛是害怕真捅破那層紙,事情便會走向她不願意看到的地步。

“那可是沈幼桑是嗎?”

“小焱你……”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沈幼桑……”

但是,他捂住心口,卻仍舊感受不到半分悸動。

他的愛意這麽輕易消散嗎?

明明,明明在今天見面之前,他還是萬分期待見到她的。

可為什麽,見了面之後,他卻發現他不再為她的眼裏只看得到霍家安而心痛了?

那是沈幼桑,可那是他心中的沈幼桑嗎?

霍焱的頭又痛起來,但他咬緊牙關竭力不在霍夫人面前表露出來,只是道,“媽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麽的。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小焱!”霍夫人想再多說什麽,但又不敢大喊。

霍家安和沈幼桑就安置在家中,大喊大叫起來,引來他們就不好了。

雖然她不知道霍焱為何差點就在她面前捅破那層真相,但是他到底也向她表态不會做什麽不是嗎?

既然如此,那她也只能說服自己安心,再盯緊點兒他。

插足他人感情的事,無論男女她都不認可。

只希望自家兒子說到做到,不要一條道走到黑。

家安又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又是在這種時刻難得表示與霍家一條心的,盡心盡力幫助霍家,霍夫人并不希望霍焱做出背刺的事情來。

霍焱在商業上忽然開竅,還多了敏銳得猶如預言般的直覺,霍家看似兇險的危機,便不再是問題。

更別說又有霍家安的傾力襄助。

很快,在兄弟倆聯手之下,那些妄圖啃咬霍家瓜分霍家甚至是吞并霍家的狼子野心之徒,便吃了狠狠的敗仗,野心破滅不說,自身更是或多或少受到了反噬,尤其是蹦跶得厲害的,被狠狠将了一軍,別說再觊觎霍家,反倒要小心警惕自身的傷口不被其他獵人看見,跑來啃食一口。

一時之間,所有輕視霍焱,亦輕視霍家安的,覺得他們兩個只是稚嫩綿羊,再如何都只有挨宰份的人,紛紛收起了內心的輕視,亦不敢再看好戲。

笑話,人們敢看無害羔羊的熱鬧,哪裏敢看能傷人惡狼的好戲呢。

但不敢歸不敢,內心卻格外好奇,他們是如何力挽狂瀾的?要知道,他們都還是沒出象牙塔的學生,哪怕霍家安出國留學,但不也沒有畢業嗎?更沒有聽說他有什麽商業天賦,怎麽一回來,形式便大轉了呢?

是的,相較于霍焱,絕大部分人一開始更以為是霍家安的歸來在其中起了作用,畢竟在霍家安回國前,霍焱表現出來的稚嫩反擊并不似作假,是個有心之人都看得出來,霍焱确實是被商場那些老狐貍給逼迫到了。

再者哪有人短短幾天就能成長起來,手段心機不輸久經商場的老狐貍,還能叫他們吃虧?

那不得商業之神附身相助?

子不語怪力亂神,大家都不往這方面想。

只覺得這場圍剿戰中起關鍵性決定性作用的是霍家安。

紛紛便開始想法子打聽,霍家安在國外到底是學什麽的,當初出國留學,他們怎麽隐隐記得是他是出國去學習最新技術的,但現實怎麽像他是去學了金融商戰,還是跟最厲害的導師學習的呢?

那反擊幹脆利落漂亮得,是個沒有參與圍剿霍家的人都要心生折服。

可神奇的是,打聽來打聽去,他們确實發現霍家安在國外也有修習金融相關知識,并隐隐聽聞在股市也小有成就,算得上是個有天賦的年輕人。

但是,比起金融方面,霍家安在他主專業科學技術方面的名聲還更大一些,導師更是視他為得意門生,帶他參加過不少重要會議。

比起商業奇才,不如說科學天才來得更準确。

這樣一個人,怎麽也不像是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就突破商場圍剿,拯救搖搖欲墜的霍氏集團,還讓那些不安好心之人受到反噬的商業之子。

既不是他,難不成還是霍焱那小子不成?

但明明,前段時間他不堪壓力的形象還歷歷在目,總不能是真的一夜開竅,或者一直在扮豬吃老虎,耍着人玩的吧?

原來還游移不定的人,在看見後來霍家安到醫院修養,霍焱直接執掌霍氏集團,依舊讓霍氏這艘大船穩健行駛,無論有心之人如何試探都動搖不了半分,反倒自己吃虧,霍氏還趁機越來越強後,終于得承認,霍焱這小子當初真的是在扮豬吃老虎!

他一定是假裝的,假裝自己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知道,假裝自己抵抗不了那些老狐貍,拿他們沒辦法,然後揪出更多不安好心之人或者牆頭草後,就露出獠牙将他們一鍋端了。

不然總不會是一夜開竅了吧?反正他們是不相信這個荒誕猜測。

果然,故去的老霍總就是個有心計的,把唯一的兒子養得如此心機深沉。

霍焱更是個演戲好手,連自家外祖家都蒙蔽過去,也是個能狠得下心來的,外祖家伸過來的爪子都能毫不猶豫狠狠剁下,哪怕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來求情,都不肯放他一馬,手段和心性都叫他們這群久經商場的害怕。

誰還敢得罪這麽狠得下心耐得住性子又格外精通商業之人?

哪怕他只是個小輩,甚至自家兒子都比他大。

但有時候做人得要服氣,要識時務,要承認這世界确實存在不凡之人。

否則不信邪硬頂的話,吃虧的還得是自己。

于是,打這之後,再見到霍焱,可沒有一個敢在他面前擺什麽長輩架子,倚老賣老更是想都別想,一個兩個和氣友好得不行,仿佛昔日或袖手旁觀或落井下石的都不是他們。

出現在霍焱面前的,都是溫和善良的大好人。

還有的大着膽子,想把自家女兒往他眼前領,不管年齡是大他幾歲還是小他幾歲,只要他看中了,那豈不是就能成為關系親密的岳家?

有了這樣的女婿,以後在商場上不得扶搖直上?

伴随着霍焱在商場上的成就,在婚戀市場上,霍焱更是一日比一日來得炙手可熱。

連帶着沈幼桑這邊,都被相托幫忙牽線搭橋。

那相托的還不是旁人,是沈幼桑的繼母與父親。

說來也挺可笑,當年要出國時,沈父揚言她出去了就當這個家沒有她,出國後,還真的一通電話都沒主動打過,哪怕她過年聊表心意打回去,亦是訓斥居多。

前段日子霍家危機還沒解除,她跟着霍家安回來,沈父知道後,竟主動打電話給她。

但言語之間卻是勸她不要摻和霍家的事,“免得帶累了我!連累了我們沈家!”

氣急敗壞地,好像是她站在了霍家那一邊,就會讓沈家陷于危險境地似的。

而如今,霍家危機解決了,霍焱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商業天才,當初避之不及的沈父卻又湊了上來,仿佛當初他沒有打過那個電話似的,言笑晏晏地要她幫忙,将她的繼姐沈若荷帶到霍焱面前。

沈幼桑不由得想,他的臉皮到底是怎麽做的呢?

他是如何做到将吐出來的話又給咽回去的?不覺得惡心嗎?

哦,年代久遠,她差點倒是忘了,這種事他并不是第一次幹了。出爾反爾于他而言是日常,違背誓言亦是無足輕重。

他向來非常能屈能伸,若非是骨子裏改不掉的将子女視為私有物的思想,想必他也不會對她露出這麽真實的一面。

在視為私有物對象面前,小人怎麽會掩藏得住天生的卑劣呢?

但是,無關緊要了,母親死後她本來對他不抱有幻想,即便有,也在那些年磨得差不多,更別說經歷過六年失去家安的噩夢,若不是他主動聯系,她基本忘記了他的存在。

連他都不在乎,沈幼桑又怎麽會在乎繼母呢?

更別說繼姐。

挂斷了電話,沈幼桑當他們不存在。

她亦不怕他們的糾纏,如今霍家轉危為安,霍焱已經足以掌舵霍氏集團這艘大船,家安也可以放心,他們的身體亦修養好上幾成,也是時候離開回去繼續學業了。

哪怕她腰傷問題回去後可能得轉專業,陪伴多年的舞蹈事業不再繼續,但她并不為此憂懼。

等離開這裏,沈父就是想糾纏,又能怎樣呢?

只是,臨行前霍焱對她提出的要求令她很是疑惑。

“你、你能哭一下嗎?”

本來沈幼桑就不明白為何霍焱忽然單獨約她出去,地點還是滑雪場。

等到了場地後,他又遲遲不說話,只是盯着她看,眼神還很奇怪,不是那種不懷好意的奇怪,而是一種很複雜,複雜她說不出來,只隐隐覺得不對勁的奇怪。

沈幼桑不由皺起眉頭,覺得不太對勁,想要先行離開了,他終于開口說話,但是說出來的內容,卻是這般叫人摸不着頭腦。

“哭?”哭什麽?為什麽要哭?

她的眼淚早在噩夢世界那些年流透了,見到了家安,她唯有歡喜,哪有悲傷哭泣呢?

沈幼桑皺眉,懷疑地打量霍焱兩眼,他卻還是那副滿臉壓抑的樣子,好似提出冒昧又奇怪要求的人不是他,反倒是她一樣。

她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也不想深究,“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

霍焱伸手想抓住她,下意識不想讓她離去。

然而沈幼桑更加敏感,他的手還沒伸過來,她便急急躲開,想要往旁邊閃去。

卻不小心被腳下的雪給絆住,身子一歪,反倒狠狠摔在了雪地上。

沈幼桑一痛,雙手撐着身子擡頭,“霍焱,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是因為家安,才會對他多一分親近與耐心的,但這并不是他無理取鬧奇怪行事的依仗!

沈幼桑皺眉,看向他的視線已經不太愉快了。

然而,她卻發現霍焱跟傻了似的,直愣愣地待在原地,眼睛像是看她,又似透過她在看別人。

“不,不,不是她,你不是她。”

“你什麽意思?”沈幼桑見他沒有要拉她一把的意思,也不強求,小心撐着地,防止還沒好全的腰再次受傷,慢慢站了起來。

等她站起來再擡頭看去,張口要問的話便忘了。

因為此時的霍焱滿眼通紅,冷硬的臉上滿是痛苦,整個人好似承受了巨大的打擊一般,“你不是她!你不是!”

沈幼桑吓了一跳,往後退了退,又強制自己冷靜,“霍焱,你怎麽了?她是誰?跟我很像嗎?你沒事吧”

到底是家安關心的表弟,沈幼桑沒辦法就這樣抛下他跑掉。

但她也随時做好逃離的準備,就怕霍焱情緒激動之下做出過激的事。

她好不容易能夠和家安在一起,誰也不能破壞她的幸福。

“她是誰?她是、她是……”

霍焱努力地想要回想起來,可是,腦海除了閃爍不清的一雙淚眼,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越是想,腦袋越是生痛,痛得他雙手死死抱住頭,痛得他克制不住跪倒在地。

但他卻不像之前那般為緩解痛苦而放棄,他還是努力地去想,去‘看清’,去抓住那閃過的影像。

“她是誰?是誰?到底是誰?!”

為什麽,為什麽他就是想不起來。

為什麽!

“霍焱,霍焱你沒事吧?”

“喂,家安,家安你快來,霍焱他,他忽然跟發瘋了一樣,怎麽辦?家安……”

[家安,家安,家安。]

耳邊擔憂的聲音隐隐綽綽,仿佛近在身邊,又遠在遙遠的時空裏。

“家安,你快來。”

[家安,你怎麽還不來?]

[家安,我有好好活下去啊,你怎麽還不來我的夢裏呢……]

哀婉地,悲痛地,錐心泣血地……

那是,是沈幼桑的聲音?

不,不是,不是的!

那不是她,不是沈幼桑,不是這個世界的沈幼桑!

霍焱拳頭狠狠砸地,通紅的眼宛如地獄爬出來的修羅,可他的臉上卻帶了笑。

那是沈幼桑,是在雪地裏落淚的沈幼桑,是痛失所愛自我放逐的沈幼桑,是讓人瞧上一眼便為之心碎的沈幼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見他一面的沈幼桑,那是——

他的心上人。

——晚安啦

娛樂圈文男主的白月光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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