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第27章

27   第27章

◎扭曲怪異的蒸汽朋克世界後日談◎

在軀體摔的四分五裂, 靈魂徹底脫離那個世界之後，拉薇妮娅恍恍惚惚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充斥着斑斓色塊的扭曲漩渦, 看到了另一場屬于自己的“故事”。

斑斓的光芒就像一面鏡子，也像電視機的屏幕一樣, 在拉薇妮娅的注視下, 逐漸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的場景。

在這場故事裏, 她穿越到索倫特市以後, 沒有遇到猶格·索托斯，所以在夜晚到來，那種名叫妖鬼的畸形怪物追殺時，她付出了很重的代價, 才僥幸把妖鬼殺死。

她的軀殼被妖鬼啃咬的破破爛爛, 五髒六腑幾乎被掏空了, 留下一個血淋淋的殘骸, 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類, 都能看出來她是一具屍體。

沒辦法，拉薇妮娅只好把床單撕扯成白布，像是纏繞木乃伊一樣, 把自己的身體和四肢重新纏繞出人形, 又換上男裝帶上所有錢，趁夜走進了黑暗破敗的小巷子。

為了怕被警察發現, 她僞裝成一個喝醉酒的男人, 前往了鐘表區的一家旅館居住，本來只是想等到警察搜索調查的風聲過了, 就離開索倫特市, 卻沒想到這座城市本身在發生異變, 人類置身其間，再也無法離開。

神秘學災難的可怕，就在于災難的不可理解、不可預料、不可名狀、同時沒有任何規則可言，人類的科學力量根本無法抵擋。

索倫特市裏，最開始只是很多人佩戴那只黃銅眼睛的護符，接着性格發生了改變，變得更加殘暴、瘋狂以及喝醉酒一般的行為颠倒混亂。

他們寶貝一樣捧着黃銅護符，眼神和護符上面的眼睛一樣空洞，臉龐一天比一天腫脹，舌頭越來越長，在街頭上沒日沒夜的游蕩，嘴巴裏面颠三倒四的念着一些可怕的言語。

“毀滅了……一切都要毀滅了……祂出現在這座城市裏，就是要給萬物帶來毀滅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警警察每天都會出現在街道上，冷酷無情的殺死這些人。

但是變異成怪物的人太多了，多到根本殺不完，再加上越來越多的詭異事件爆發，讓警察們也疲于奔命。

後來警察也就不再出現了，只留下幸存的人們到處躲藏，努力掙紮求生。

在在這個故事裏，拉薇妮娅也沒有遇到希爾伯特，從始至終只是孤身一個人。

她最開始待在旅館裏，和其他住宿的客人一起抱團取暖。

伴随着時間流逝，食物漸漸減少，旅館的客人們發生分歧，接着爆發了流血沖突。

等到沖突結束之後，七八個勇敢反抗的客人被虐殺，兩個漂亮的女孩被□□致死，剩餘的客人也被趕出旅館，只剩下三四個強壯男性把持了食物，以及兩個漂亮女孩，繼續待在旅館裏。

被趕走的人裏，也包括了男裝的拉薇妮娅。

和其他那些破口大罵、崩潰大哭的旅館客人不一樣。

作為一個表面上溫文爾雅、修養良好，實際上心狠手辣、睚眦必報的神經病，她偷偷引誘了一只怪物到旅館裏，然後站在遠處，笑着目睹那幾個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男性，在一聲聲慘叫當中被怪物殺死。

散發着微光的屏幕裏，看着那幾個男性受盡折磨，銀發少女笑的愉快極了。

黑暗的角落裏，她穿了深黑色的男士寬大外套，壓的極低的鴨舌帽檐下，蔚藍的眼睛被銀色碎發遮擋住了一部分，露出來的目光陰冷殘忍，比起怪物也不遑多讓。

拉薇妮娅知道有一個詞彙叫做相由心生。

而屏幕裏的這個“自己”，大概就是相由心生的完美诠釋了。

等做完這件事之後，她偷偷摸摸的混進了紫羅蘭區。

比起外面城市的慘狀，紫羅蘭區這個富人區的紙醉金迷讓她震驚又惡心。

這幾個月的所見所聞，讓拉薇妮娅本來以為這個世界的上等人道德底線已經夠低了。

到了紫羅蘭區後，她才發現道德底線沒有最低，只有更低。這些上等人，可以做的出來把全城的人全部害死，以此來舉行獻祭取悅神明的事情。

作為一個普通人，她真心實意的想毀了這一切。

在沒有遇到那個黑皮膚的商人、沒有得知更多情報、更沒有靈感大成功，突如其來猜中黑皮膚商人想法的一系列前提下，屏幕當中的銀發少女，猜測那個獻祭儀式說不定會成功，然後邪神給他們降下恩賜。

為了阻止那些貴族富商們得償所願，她想辦法點火炸了紫羅蘭區最中央的巨型鍋爐。

劇烈的光和熱，在紫羅蘭區的最中央沖天而起，熊熊火光照亮了漆黑夜晚，沖擊波震耳欲聾，比當前時代威力最大的炸彈還要可怕百倍不止。

緊接着，因為各處機械都連接在一起，這場爆炸波及了所有瓦斯管道以及各種小型的鍋爐和蒸汽機。

黑暗裏，各處爆炸聲不斷，如同新年盛開的煙花一般，徹底摧毀了這個紙醉金迷的烏托邦。

因為沖擊波的原因，銀發少女本就破破爛爛的軀殼徹底無法使用了。

她躺在劇烈燃燒的火光和城市廢墟上，在橘紅色火光的映照下，用露出潔白指骨的手擦了擦臉上的灰燼，眼睛沒有聚焦，厭倦而冷淡的看着漆黑夜幕，絲毫沒有求生的欲望。

七彩的漩渦裏，拉薇妮娅望着屏幕若有所思。

她緩緩将掌心覆蓋在屏幕上的“自己”臉上，就像是幫助死人閉目一樣，遮擋住了她的藍色眼睛。

這一切明明都是沒有發生過的“故事”，但拉薇妮娅卻感覺到了一絲感同身受，以及熟悉。

怎麽說呢？

故事裏的這個“自己”，不管是行為舉措還是思想，都和她一模一樣。

如果在最開始的時候，猶格·索托斯沒有神秘出現，那麽她确實會這樣獨來獨往，不去結交任何人，看到實在惡心的現象，也确實會賭上性命，去弄死所有她看不順眼的人。

活着其實沒有任何意義，至少她找不到意義。

這麽多年來，她其實很多次都産生過自殺的想法，甚至還有一次，連劇毒的藥品都吞到肚子裏了。

吞下去幾分鐘後，拉薇妮娅忽然後悔，掙紮着爬起來給自己催吐，然後灌了解毒的牛奶。

她懷着一腔仇恨和不甘心活到現在。

就算是要死，她也要盡量拖着所有看不順眼的人一起死，比如說老沃特雷和那些村民，絕對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下地獄。

——也許這個故事，就是另一種發生的可能性。

等到銀發少女躺倒在城市廢墟的景象消失之後，散發着微光的屏幕忽然黑了下去，接着重新旋轉起來，顯示出了希爾伯特。

他灰頭土臉、全身上下都是鮮血和擦傷，在黑暗裏避開所有怪物，孤零零的回到鐘表區的屋子，然後因為拉薇妮娅的消失而崩潰了。

屏幕上，希爾伯特焦急的在三層的小樓裏爬上爬下，不斷呼喚“拉薇妮娅”的名字，打開每一間房屋仔細搜索，最後終于确定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這個手腳都已經變成機械的少年慢慢跪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就像是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眼底才流出兩行清淚。

“……拉薇妮娅？”希爾伯特的聲音茫然又後悔。

緊接着屏幕裏的景象開始迅速轉變。

希爾伯特僥幸走出了索倫特市，開始在王都流浪，經歷了各種危險，思想和行為也一天比一天成熟。

他迅速的長大、抽條，比最老練的軍人還要擅長搏鬥開槍，又留了滿臉的絡腮胡子，看起來和漂亮的少年時期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有标志性的機械手腳，拉薇妮娅根本認不出來屏幕上的壯年男性是希爾波特。

他加入了一個以工人為組織的地下集會，和一些夥伴在一起，提出了人權的口號，開始號召工人們反抗工廠主、貴族甚至帝國，不出意外的被軍隊鎮壓關到了監獄裏，又想方設法的越獄去鄰國，繼續號召那裏的工人罷工反抗。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希爾伯特不斷起義又不斷失敗，遭受了各種各樣的圍剿以及追殺，終于在兩鬓發白的五十歲那年，抓住帝國內亂的機會，初步讓自己帶領的工人集會獲得了成功。

最底層工人的生活和工作開始好轉、醫院裏的人體實驗被廢除、各種高污染性的蒸汽機也開始拆除，轉而使用更加清潔高效的新能源。

而在這些年裏，他居然始終在尋找拉薇妮娅。

不管走到哪裏，一但獲得點影響力，希爾伯特就會想辦法在報紙上報道銀發少女的信息，然後重金懸賞拉薇妮娅的下落。

……

等到希爾伯特的景象也消失之後，這個怪異扭曲的七彩漩渦再也沒有出現出任何景象，而是逐漸暗淡收縮，最後變成了一個這些天她已經無比熟悉的淡灰色身影。

這片夢境般的虛幻世界重新歸于黑暗，只有猶格·索托斯和銀發少女屹立。

看到祂重新出現，拉薇妮娅眼底流露出一些驚訝，但還是按照以往的應付方式，熟門熟路的笑着說道：“親愛的，你消失了好久。還有，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身披淡灰色長袍的猶格·索托斯眼睛幽暗深邃、淡漠平靜，聽到銀發少女又叫親愛的，祂輕笑了一聲，緩緩問道：“你覺得我很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