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沈子衿得了白君行送字的承諾,心情絕佳,他注意到,白君行在看到自己和楚昭時有一瞬的晃神。

更準确來說,視線是落在他們衣服上的。

沈子衿略一思忖:難不成白君行時睹物思人,想到了他的心上人?

原著另一位主角,是白君行的青梅,兩人十來歲就私定終身,那人去從軍後,兩人常年不得見,只能書信來往,變成了思念缱绻的異地戀。

說起來,那位現在是邊關的将軍,也就等于是楚昭的屬下啊。

沈子衿想到此處,不由朝楚昭看去。

楚昭腦子裏正滿是沈子衿的終身大事,發現沈子衿看過來,立刻朝他會心一笑,嘴角還帶了點揶揄的弧度。

沈子衿:?

楚昭的笑好像有深意,但看不懂。

自打認識以來,沈子衿覺得自己和楚昭隐隐有種默契在,不僅能對上腦回路,還能一個眼神和微表情就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今天這個笑……他是真沒明白。

可不回應也不好,沈子衿只好尴尬又不失禮貌地笑回去。

楚昭一臉“我懂你”的表情。

沈子衿這回接收到了正确思想,心裏貓爪狂撓:不是,您明白什麽了啊!

兩人殊不知,在外人眼中,他們分明就是在眉來眼去。

白君行識趣地退開,不打擾小兩口暗送秋波。

白君行邊去合适的位置坐下,一邊想,誰都知道這場賜婚藏了多少算計,沒想到沈子衿和楚昭不僅心無芥蒂,感情看着還很好。

不容易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能得遇良緣,實在是美事一樁,這世道太多身不由己,方才看見他們的喜服,自己內心何嘗不是又牽挂起某人呢?

并不知道被白大人安上了“恩愛”名頭的兩人還在待客,沈子衿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保持微笑就好。

好在真正來的客人不多,即便笑臉迎客,也不至于把面部肌肉笑到僵硬。

每當有誰家的禮物或者客人到,門房會高聲唱喝,聽了半晌“賀禮到”後,終于有新的聲音傳來。

“瑞王殿下、安王殿下到——”

伴随着中氣十足拉長的嗓音,為首兩人徐徐而來,一人是沈子衿已經見過面的纨绔安王楚錦旭,而另一人坐在輪椅上,由楚錦旭親自推着。

楚昭上前迎接,沈子衿便也跟上。

“二哥,三哥。”

沈子衿行禮:“見過瑞王殿下,安王殿下。”

楚錦旭笑眯眯道:“哎,怎麽還如此生分,都成親了,該改口啦。”

大齊的皇子們,不管是裝纨绔也好裝柔弱也罷,那都是表面現象,實則一個二個沒省油的燈,他們能跟你客氣,你卻不知道能不能跟他們真客氣。

畢竟生在亂糟糟的皇家,他們一路走來,誰身邊沒見過血呢。

沈子衿猶豫片刻,還是改了口,但選了中規中矩不出錯的稱呼:“二皇兄、三皇兄安好。”

楚錦旭哈哈笑:“好吧,皇兄也行。”

坐在輪椅上那位含着笑輕嘆了聲:“三弟,你別捉弄人家。”

沈子衿将視線微微垂下,這位坐在輪椅上的翩翩君子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瑞王楚照玉。

他即便不良于行,只能困在狹窄的輪椅間,周身風度卻半點不褪,君子端方,溫潤如玉,見到如此風采,幾乎大部分人都會為他惋惜:若是當年不曾出事,如今二皇子又該何等出色?

當年之事,說是楚照玉在宮宴中醉酒,不清醒地游走到高臺邊,不慎摔落導致了殘疾,楚照玉醒的時候,那晚跟着他的宮人和家仆都因為失職,被大發雷霆的皇帝給處理了。

只有楚照玉知道,自己沒有醉酒,也并非不慎。

太子出意外後,後宮和皇子們都更加小心了,他們本就有所疑心,但是低估了皇帝心狠的程度。

楚照玉曾經也是個疏朗的人,如今在外面上看着雖然比以前更加溫潤和善,但實際上他已經染成了多思憂慮的毛病,每個雙腿疼痛的夜晚,有多苦多恨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子衿知道的更多。

他知道大齊約定俗成覺得有殘疾的皇子不能繼位,但承安帝死後,坐上皇位的贏家就是楚照玉。

他憑一己之力整肅朝綱,是個好皇帝,但憂思太重,郁結于心,心理疾病讓身體每況愈下,登基不過幾年就駕崩,是白君行臨危受命,兢兢業業輔佐繼位的新帝,穩住了江山太平。

一副病殘的驅殼裏,住了個堅韌的靈魂。

沈子衿不敢多看他,因為他們還不熟,怕楚照玉多想,楚昭上前替了三皇子,親自推着他二哥的輪椅往裏面去。

又過一會兒,總算是到了開宴時間。

禮物成山成堆,但賓客只有三十來人,還不如後院楚昭給家将侍從們開的桌熱鬧,但來的人誰也沒嫌冷清,紛紛舉杯道賀。

沈子衿和楚昭站在一起,光這麽看着,兩人還挺般配,郎才郎貌,很是登對。

開宴時大家齊喝一杯,而後新人再挨個敬酒,也是風俗,沈子衿只是尋常地端着酒杯,但剛喝上就愣住。

沈子衿一口咽下,不由朝楚昭看去。

楚昭接到他視線,笑了笑,湊上去跟他說悄悄話:“白枭說你每日都需喝藥,還是別沾酒了,何況今天不知道要喝多少杯呢。”

原來沈子衿剛剛咽下去的哪是什麽酒,分明就是白水。

以前在職場,少不了應酬和聚餐,不管你樂不樂意都得去,還都得喝,沈子衿曾經喝到吐,真正意義上的吐,昏天黑地,一身狼狽,但洗把臉,還得繼續做事繼續活。

原來作為宴席的主角其實也可以不喝,從來是別人舉着酒瓶往他杯裏灌,沒人把他的酒偷偷換成過水。

楚昭笑着晃了晃手裏的酒壺,給沈子衿再倒上一杯,裏面的水甚至是溫的。

應當是普普通通白水,但不知道王府的水是不是更金貴,沈子衿莫名從水裏品出了別的滋味。

甘甜清冽……總之,很好喝。

沈子衿垂眸,低聲說:“謝謝。”

“總感覺你今天謝我太多次了。”楚昭道,“我們合作共贏,也算朋友了,真別這麽客氣。”

沈子衿覺得心頭被悄悄撓了一下,癢得他蜷了蜷手指,不太習慣,但确實輕飄飄又暖洋洋的。

他眨了眨眼,沒說好或者不好,只躊躇地點了點頭,弧度太小,要不是楚昭盯着他,還真不一定能發現。

楚昭從他幾個小動作中,微妙察覺到:沈世子看似好說話,能輕易與人交往,實際似乎不太容易跟人親近啊?

是害羞,還是抵觸或者抗拒?

但想想沈子衿從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半個朋友都沒有,與人相處,防備或者局促都不奇怪。

楚昭:可憐,都怪侯府。

沒關系,在王府就能過上正常日子了。

沈子衿還不知道楚昭幫着他把侯府又罵了一回,兩人端着杯盞,開始敬酒。

楚昭帶着沈子衿,先到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面前。

楚昭雙手舉杯,姿态鄭重:“老師。”

“世子,這位是我老師,岑老太傅。”

岑老太傅曾任內閣閣老,東宮太傅,也給其餘皇子們授過書,如今年事過高,早已致仕,楚昭雖只在他手底下讀過兩年書,但對他很敬重,尊他為老師。

沈子衿也規矩敬酒:“沈子衿見過老太傅。”

岑老太傅飲了酒,但本該是歡喜的場景,他卻愁容滿面,飲酒時不曾道賀,嘴唇嗫嚅好幾回,滄桑的眸中帶了太過濃烈的情緒,很明顯的欲言又止。

看出他可能有話想說,沈子衿和楚昭不好立刻走開,楚昭疑道:“老師?”

他不出聲還好,這聲“老師”出口,岑老太傅便再也撐不住了,情緒一下決堤,居然流下淚來。

他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六殿下,殿下啊,皇上怎能如此待你,如此糊塗啊!”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這是可以說的嗎!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些話總歸不能擺在明面上,更何況這裏還有宮裏來的太監,王府裏今日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開他們的眼啊!

岑老太傅聲淚俱下,大部分人趕緊垂下頭,生怕沾邊,鴉雀無聲。

“老師醉了。”二皇子楚照玉輕輕擱下酒杯,語調平緩,但不容置疑,“來人,扶老師去稍作休息。”

剛喝兩杯,哪就會醉,都是借口罷了,仆從趕緊上前,白君行也起身:“我來幫忙照顧岑老。”

好在岑老嗚咽雖不止,但沒有拒絕仆從和白君行的攙扶,他自己也清楚方才的話不明智,但悲從中來,實在不是說忍就能忍得住。

“孟管事,”楚昭反應不比他二哥慢,立即吩咐,“去給兩位公公斟酒,老師如今只是布衣白身,随口兩句醉話,就沒必要去打擾聖聽了。”

孟管事心領神會,親自上去給兩位宮中來的太監倒酒,一邊傳達楚昭的話,一邊借着寬袖的遮掩,給兩人都塞了銀票。

兩個太監捏着袖子裏的銀票,喜笑顏開:“王爺說的是,岑老不過兩句醉話,哪用得着提起呢。”

孟管事賠笑,回身後遠遠朝楚昭點了點頭,前堂內氣氛還很尴尬,楚昭舉起酒杯,不必多大的嗓門兒就能讓所有人聽清:“諸位來參加本王的喜宴,便都是秦王府的朋友,方才一點小插曲,就留在王府裏,大家玩得盡興,小事該忘就忘了,本王再敬諸位一杯。”

楚昭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其餘人不管心頭怎麽想,面上都重新堆起笑,紛紛附和,詭異的沉默一掃而空,似乎又變回賓主盡歡的場景。

沈子衿又喝了杯水,他聞到了旁邊飄來的酒味。

他和楚昭身後跟着捧托盤的仆從,上面放着兩個酒壺,屬于沈子衿的那個裏面是白水,而楚昭的壺裏顯然是酒。

酒很芳香,十分強烈,聞着就像烈酒。

空腹三杯烈酒下肚,楚昭面不改色,的确是好酒量,但即便是好酒的人,這麽喝也傷身,不會多舒服。

……而且方才那一杯,多少是帶了點情緒。

因為眼看場面重新恢複後,只有沈子衿能注意到楚昭那低不可聞的嘆息,以及淡淡的無奈。

岑老太傅替楚昭難過,那麽楚昭這個當事人又該有多難受?

征戰沙場,出生入死,回了京城也還得不到片刻喘息,得承受來自親生父親的敵意,處處波瀾詭谲,光是想想,悲憤都是輕的,簡直讓人窒息。

堂堂一個王爺,兵馬大元帥,也是真的慘。

“王爺。”沈子衿決定寬慰他一下,轉移轉移注意力,“岑老很關心你。”

楚昭方才完全沒在為自己的事傷心,他想的是今日散宴前得再敲打敲打在場某些牆頭草,別讓皇帝知道岑老當衆罵他。

聽到沈子衿的話,他回神,點點頭:“我知道。”

沈世子怎麽忽然說起老師關心他的話了……啊,莫不是觸景生情,畢竟沈世子已經許多年未曾有長輩關愛過了。

唉,好慘。

雖然沈子衿在現代社會裏也沒享受過長輩疼愛,但他真的沒往那處想。

楚昭很上道,要讓沈子衿知道前途一片光明,不用回想傷心事:“老師雖然介意這場婚事,但不是沖你來的,以後有機會去拜訪他,他肯定也會對你好。”

楚昭搜腸刮肚:“對,還有太後,也是惦念你的。”

沈子衿:“啊?哦,嗯嗯。”

雖然不知道話題怎麽拐到了自己身上,但看楚昭不再皺眉神思,沈子衿心道自己的話多少還是起到作用,放下心來。

沈子衿:好的,安慰成功。

而楚昭看沈子衿神色沒有凄苦哀愁,也松了口氣。

楚昭:嗯嗯,安慰有效。

沈子衿/楚昭:又做了件好事,真不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