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趙叔及時趕了過來，将她扶起來。

“南小姐，你沒事吧？”

南棠搖了搖頭，拍掉裙子上的土，心有餘悸。

“這裏怎麽會有狼？”

“這裏一般不會出現狼。”趙叔也很疑惑，“有可能是狼餓了一個冬天，開春時節，忍不住沖進人類居住區尋找食物。”

兩人并肩往回走，南棠望着遠處高大的身影，好奇地問：“那人是誰？”

剛剛救了他，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她估計要落入狼口了。

趙叔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他叫騰戈，是當地哈蒙尼部落首領的兒子。”

原來這裏一直生活着一個名叫哈蒙尼的部落，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和風俗文化。

他們本是一個游牧民族，很早的時候跟随牛羊不斷遷移。後來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漸漸沒有遷移的必要，于是這個部落就駐紮在了罕察鹽湖附近。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不少人都搬到城裏住，目前這裏還生活着大約5萬名哈蒙尼人，他們是這片土地最後還保留着哈蒙尼文化習俗的部落族群。

想到剛才那個男人肩膀上好像站着一頭老鷹，南棠好奇地詢問。

趙叔點了點頭，向她介紹，“那叫熬鷹，是哈蒙尼人的一項技能，有幾百年歷史。”

熬鷹就是訓練獵鷹，意思是不讓獵鷹睡覺，熬着它，使它困乏，最後臣服于人類。

這是一場殘酷的意志較量，曾有人鷹沒熬成，先把自己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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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技能很難，現在部落裏還會熬鷹的只剩下騰戈了。”趙叔說着，語氣透着滿滿的贊賞，“他很厲害，是哈蒙尼的希望。”

南棠從趙叔的語氣裏聽出他對騰戈的崇拜，看着遠處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多了幾分好奇。

趙叔是漢族人，娶了一位哈蒙尼部落的女人，他在罕察鹽湖邊上開了一家供銷社，是這方圓十公裏唯一一家商店。

供銷社是一棟30米長，10米寬的一層土房，通體刷着白漆，在這一片滿是帳篷的部落裏，顯得很醒目。

南棠看着門上挂着用黑色毛筆寫的“供銷社”三個字，好有年代感的名字。

趙叔的妻子名叫安吉，跟趙叔瘦瘦的身形相反，安吉長得胖胖的，臉圓圓的，像十五的月亮，顴骨很高，臉頰兩端紅彤彤，是那種被太陽曬傷的紅，一笑眼睛邊上就會露出魚尾般的褶子。

她穿着一套華麗的民族服飾，頭上戴着一個足有巴掌大的蜜蠟餅子，中間鑲嵌着一塊紅玉髓，臉頰兩側挂着用細小紅雪巴、瑪瑙、珍珠、琉璃串起來的鏈子，有很多條，脖子上挂着一條長長的瑪瑙項鏈，中間吊墜是一塊鴨蛋大小，純金打造的九宮八卦牌。

南棠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偏遠部落的人這麽有錢，這套裝備至少可以在北上廣深買套房，整個服飾隆重到不行。

安吉迎了過來，将右手放在胸口，然後牽起南棠一只手，合在手心，輕輕的與自己額頭觸碰。

南棠被她這動作弄得有些受寵若驚。

趙叔笑着解釋：“這是哈蒙尼的歡迎儀式。”

“安吉知道你要來，早早就準備好了，用最飽滿的狀态迎接客人的到來。”

這是哈蒙尼的傳統，他們是一群最熱情好客的族群。

安吉将南棠熱情的引到裏屋，桌上早擺好了滿滿的食物，每個盤子都有臉盆大小，食物壘成一座像金字塔形狀的小山。

主人家非常好客，還不斷用手示意她吃。

南棠感謝的點頭，客氣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抿。

供銷社來了客人，安吉出去接待。

南棠邊喝水邊用餘光瞄着門簾縫隙。

來買東西的是剛才救她的騰戈，剛才在室外，兩人隔着遠，她看不清對方長相。現在到了室內，借着燈光，她看清了那個男人。

他長得極高，身高至少一米九，踩着軍體靴，穿着黑色工裝褲，整條腿修長有力，上身穿着一件深褐色皮衣，肩膀寬廣，安全感十足。

他眉毛極其濃密，像劍一樣橫過去，到眉骨處微微向下彎，眼窩深邃，眉眼處帶有異域風情，但除了眉眼外，他整體面部輪廓更偏向漢人長相，鼻子挺直，鼻梁跟下颌線像刀削一樣，線條流暢清晰。

相當硬朗跟立體的臉龐，整個人性張力十足。

這是南棠見過最帥的男人，看的一時失了神。

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騰戈偏頭看去。

南棠連忙躲過視線，頭一扭，又恰好撞上趙叔笑盈盈的臉龐。

他知道她在看騰戈，而且看的很入迷。

南棠有些尴尬，連忙詢問：“那個......廁所在哪裏？”

罕察鹽湖的風景很美，當地人民也很熱情好客，但這裏卻有一個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沒有獨立衛生間。

他們的廁所都建在室外，是露天的，用幾塊高高的土牆圍起來，外面牆壁上用黑色的毛筆，寫上大大的“旱廁”二字。

南棠目瞪口呆，看着這麽原始的廁所，不敢向前。

但人有三急，最後還是生理戰勝了心理。

雖然旱廁牆上挂着一盞燈，但她還是害怕的将手機燈打開，一步一步謹慎地走進去。

好在裏面的衛生環境還行，不是那種電視上演的幾十年前農村的土廁所，簡陋的只有兩塊板子。

這裏的旱廁雖然沒有馬桶，但還是修了一個方方正正的蹲坑。

南棠進去後，并沒有多看，将手機放好後，迅速解決。

穿好裙子，準備去拿手機，手指不知道怎麽突然碰到一滑溜溜的東西，她摸了摸，拿起手機照去。

“啊......”

是一個羊骷髅頭。

手機掉在地上，整個人嗖的一下像風一樣跑出去，尖叫聲一直沒停。

跑出旱廁迎面看到一黑黑高高的人影站在外面，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她想都沒想直接跳了上去。

“啊......”

她不知道叫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扯她脖子後面的衣服，她才停下來。

一擡頭就撞上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兩人隔得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瞳孔的顏色，深褐色的，眼皮褶皺明顯。

近處才發現，這人眼尾處還有一顆很小很小的淚痣，給他整張硬挺的臉龐增添了些柔和。

他皮膚很好，這麽近距離都看不到一絲毛孔，膚色不白不黑，是那種健康的顏色。

南棠突然感覺心髒漏了一拍。

此時，兩人的姿勢相當暧昧，少女就像八爪魚，雙手雙腳緊緊地抱着對方，男人直直的站着，他的雙手并沒有抱她，甚至還插在兜裏。

南棠反應過來後，感覺有股熱氣在往上沖。

騰戈就這樣，看到身上的人原本潔白的臉龐，一點一點的發紅，臉頰兩處的紅暈，像夕陽裝扮的胭脂。

她最終還是從人身上跳下來了。

“那個......裏面有骷髅頭。”她指了指旱廁，解釋着她為何突然驚慌失措。

男人并沒有回應，而是淡淡地看她。

空氣有些凝滞，想到不久前對方還救了她，南棠開口道謝。

“今天下午謝謝你出手相救。”

“我叫南棠，南方的南，海棠花的棠，很高興認識你。”

對方依舊沒有回應，但看着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警惕，還有些厭惡？

南棠以為她看錯了，又定睛看去，發現男人劍眉蹙緊，眼皮下垂，薄唇抿起，一副距離感十足的樣子。

她好像沒惹他，也沒說錯話吧，難道是他聽不懂漢語，誤會她話裏的意思？

生怕産生不必要的麻煩，南棠朝對方說了句“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就急匆匆地跑進供銷社。

她要去找趙叔，幫忙翻譯。

但等她再次出來時，人已經走了。

*

西北的夜空，繁星閃爍，星星如雨。

當地除了商店、學校、診所等公共區域是土磚房，其他大部分都是帳篷，當地人叫這種帳篷為氈房。

人們住在氈房裏，有些氈房挨得很近，連成一片，有的又分布的很散。

趙叔與安吉住在離供銷社一百米處的氈房裏，他們的女兒出去上大學了，空出一間，于是南棠就住進這頂空置的氈房裏。

房內已經被安吉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室內的風格偏少女，地上鋪着木地板，四周用淡紅色的棉布圍了一圈，門的左右兩側是正方形的窗戶，一邊已經拉上窗簾，一邊窗簾只遮住了一半。

室內放置了一張寬大舒适的床，旁邊還有少女的梳妝臺。

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南棠其實身體已經很疲憊，但卻怎麽也睡不着。

躺在床上腦海裏控制不住浮現那個男人的身影，他挺立在馬背上，英俊的臉龐，深邃看不見底的眼眸。

依稀還記得抱在他身上，他寬闊的肩膀帶來的安全感。

一幕幕揮之不去。

所謂一見鐘情，就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想跟他發生點什麽。

草原的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帶來了春天的氣息。

這是一個适合談戀愛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