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第二章抱小叔叔大腿

面前這個男人，是繼父孟慶輝的弟弟孟旭光。

家裏的牆上，挂着一個大的照片框，裏頭就夾有兩張孟旭光寄回來的軍裝照。原主雖然小時候見過他一次，但對他的印象都來自照片。

只是照片上的他，眉眼有些模糊，而現在……江雨暗暗在心中稱奇。

小叔叔長得真好看，臉型、五官搭配得都恰到好處，尤其鼻梁高挺，更顯立體，眼睛跟星子般有神，讓人一眼看上去，都舍不得挪目。

跟他哥、他侄子的庸俗完全不同，他身上仿佛自帶一種貴氣。

孟旭光掃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再把視線放在孟家明身上，見這個侄子的眼神躲閃，像在害怕什麽，便覺得不對勁。

他看着小姑娘，起先非常疑惑，大哥生的女兒才七八歲，哪裏又冒出個這麽大的侄女？

盯着她清澈水靈的眼睛，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大嫂改嫁前也有個女兒，一直在老家跟着爺爺生活。十年前大嫂改嫁過來，他剛好報名參軍，那個中秋見過一面。

想必就是她了。

“你叫什麽名字？”孟旭光問。

“江雨。”

“剛剛跑什麽？”

孟旭光一邊問，一邊摸出一包香煙，抖了一根叼在嘴裏，手裏還拿着一個亮銀色合金防風打火機。他的拇指按着頂部的一側蓋子，蓋子彈開，帶動了砂輪，摩擦出火石，噗一聲蹿出一道火舌。橘紅色的火焰迅速點燃了煙頭，一縷青煙袅袅上升。

煙草味傳來，江雨卻看得發怔。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老式的防風打火機，這個時代的人抽煙大多用火柴，擁有這種合金防風打火機的人，怎麽說也算很潮了，相當于拿着時尚單品，走在街上都要引人側目，況且這個英俊男人點煙的姿勢是這般行雲流水，利落幹淨。

孟旭光淩厲目光看了眼發呆的小姑娘，江雨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孟家明在小叔叔面前有點慫，他似乎有些害怕這位小叔叔，于是她決定勇敢地說出實情，讓小叔叔來論這個公道。

她望着小叔叔，堅定地說：“我哥想搶我的錢。”

孟家明一臉的兇相，身子微傾，手臂微擺，仿佛下一秒就要揚手打她，吓得她應激反應，躲到了小叔叔身後。

孟家明見狀，氣道：“你別亂說話，誰搶你錢了，你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鬼，我還想問你呢，是不是欠了我的錢，怕我讨債？”

擱孟旭光平時的性子，他才懶得斷這一家子的家務事，孟慶輝雖然是他大哥，但也是吃盡孟家紅利的人。

孟旭光兩歲時，母親病重，大哥頂了她的職進了棉紡廠做包裝工；孟旭光被送去當兵後，老爺子手裏分到的房子，如今被他們一大家子住着，沒有他的立足之地；老爺子幾年前去世，留給一筆存款給孟旭光，也全被大哥奪了去，等到孟旭光回家探親，大哥只說老爺子的存款都用來治病和料理後事了。

孟旭光當時沒有在意，要不是後來聽一個親戚說那筆存款是留給他的，他至今以為自己的大哥是個好人。

他們一大家子雞毛蒜皮的破事，孟旭光是真的不耐煩管，好在自己現在有工作，他不想再去争那點蠅頭小利。

但是身後的小姑娘像只可憐的小貓咪，怯怯的模樣，讓人一眼便知她作為一個拖油瓶，在孟家沒什麽地位可言，想必平時也經常受孟家明的欺負。

孟旭光修長手指夾走了煙，吐出一團淡藍色煙霧，冷冷地瞥向大侄子：“男人想要錢，就自己去掙，搶女人的頭花錢，有點兒出息？”

“不是的小叔叔。”孟家明試圖狡辯。

“行了，趕緊回家去。”孟旭光說着，夾着煙邁着大長腿前行，身後只餘下幾縷煙逐漸消散在空中。

江雨見小叔叔離開，自己害怕被孟家明報複，拿着行李繼續往自己家跑。

*

跑了一段距離，江雨停下腳步回看過去，孟家明并沒有追上來。江雨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走到9號樓，上二樓，沿着陽臺走廊，走到第四間。

走廊上全是各家各戶的簡易廚房，放着個煤爐子，用鐵皮圍起來擋風，陽臺上還擺着一些鍋碗瓢盆。

老式的房子都沒有标準廚衛，分房時每家每戶的人口很多，人都不夠住，哪還有空間騰置廚房。于是大家都在走道上做飯，這樣一來，倒也多了一些煙火氣，鄰居炒什麽菜都一清二楚。

家裏大門敞開，陳冬紅坐在木沙發上，屁股底下坐着一個自己縫制的墊子，她正在織毛衣。

“媽。”江雨叫了一聲。

陳冬紅頭也不擡地說：“回來啦。”

“嗯。”她把行李袋放在一張凳子上，拉開拉鏈，把大伯母給的炒花生和幹紅棗拿了出來。

陳冬紅終于放下毛衣，瞧了瞧：“你大伯母家的炒花生還是挺好吃的。”

說罷捧了一些放在桌子上，再把剩下的花生、紅棗收進了黑白電視機下方的櫃子裏。

江雨把行李放進了裏面一個小房間，這個房間她帶着妹妹住，布置十分簡單，一鋪木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

聽見陳冬紅問：“你大伯母給了你錢沒有？”

“給了兩塊。”江雨回道，“但我在院裏遇到我哥了，他又想問我要錢。”

陳冬紅走到房門口：“那你給他了？”

“沒有給，我還遇到小叔叔了，他說了我哥兩句，我哥就沒再問我要錢了。”

陳冬紅看了眼女兒：“他問你要錢，你不給就是了，他又不敢真的往死裏打你。”

江雨聽見這話感覺有些不愉快，孟家明扯原主的頭發推搡多少回了，親媽也只敢說兩句，讓女兒忍……她不禁說：“他那樣沙包大的拳頭，随便打一拳也很疼的好不。”

“也沒見他真的打，你怕什麽？你一告狀，他就更記恨，下次就欺負得你更狠。”

江雨發現自己跟陳冬紅話沒說幾句，就有強烈的三觀沖突，心裏很是不爽：“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慣的。”

“怎麽說話的呢，你回了趟大伯母家，說話也變得嗆人了？”陳冬紅沒好氣地說，“反正過了年你就上班去，有自己的工資了，媽媽幫你保管，也免得你哥又敲詐你。”

提起這件事，江雨心裏一頓。

上班是原主的選擇，但在上班和上學之間，她是選擇上學的，于是說：“可我想上學。”

陳冬紅一聽，眉毛都擰了起來：“你上學有什麽用，成績又差，不是那塊讀書的料，還不如早點兒出來幹活兒掙錢。”

原主的學習成績的确很差。

而江雨讀初中後成為厭學少女。

讀初一時父母離婚，她跟着再婚又生了個兒子的爸爸，沒人在乎她，她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小說。中考她沒考上高中，爸爸打算讓她讀三年職校就出來工作。

這兩天她思來想去，覺得讀書才是唯一出路。她的底子不差，接受的是比當下更科學的教育，這個年代努力一把，考大學應該沒問題。

正想說什麽時，八歲的妹妹和五歲的弟弟從外面跑了進來，嘻嘻笑笑的，看見桌子上有花生，拿了幾顆抓在手裏便剝開。

陳冬紅沒再聊這個話題，聽見小兒子說：“媽媽我餓了。t”

她笑眯眯地看了眼牆上挂着的老式鐘，點着頭道：“快十二點了，媽媽做飯給康康吃啊。”

妹妹則問：“誰家給的花生？”

“你姐帶回來的。”

“哦。”

陳冬紅拿着高壓鍋去洗鍋淘米，桶子裏的水不多，她吩咐：“小雨，去樓下提桶水上來，順便把這棵大白菜洗了。”

冬天自來水管的水十分涼，但水池邊有好幾個居民在洗衣洗菜，聊得熱火朝天。

江雨用洗菜盆接了水，把大白菜的葉子一片一片掰下來，有個獨辮阿姨看了眼江雨，八卦地問：“小雨，你小叔叔的親相得怎麽樣了？”

江雨愣了愣：“相親？我不知道，我一放假就去我大伯家了，今天才回來。”

一個短發中年婦女說：“你小叔叔才剛轉業到廠裏多久啊，就已經有很多人争着給他介紹對象了。”

“哦。”江雨應了一聲，小叔叔長得那麽帥，又是退伍軍人，整體素質那麽高，大家争着介紹對象很正常。

“他一轉業回來，就進了廠裏辦公室做管理，前途一片大好，多少人想介紹自己家的親朋好友。”短發婦女有些疑惑，“說起來，旭光跟他哥哥慶輝長得就不像。”

有個上了點兒年紀的奶奶輩的人解釋：“你們是沒見過他媽媽，旭光像他媽媽多一些，小時候就是很漂亮一孩子，而且他們兄弟又不是一個媽。”

年輕些的阿姨奇怪地問：“兄弟倆不是一個媽呀？”

“不是，第一個生病走了，就又娶了一個，沒想到沒幾年，第二個也走了……估計他爸爸是克妻。”

……

江雨默默地聽着這些八卦，腦瓜子嗡嗡的。之前遇到小叔叔時她沒多想，沒去考究他的名字，現在聽到“孟旭光”，總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

洗淨大白菜，放在臉盆裏，一手端着臉盆，一手提着大半桶水，一步一步地上樓。

電光石火間，江雨猛然想起：孟旭光？！穿過來之前讀的那本小說中，那位“反派”孟叔叔，不就叫孟旭光麽？

是男主表面上尊稱他孟叔叔，被搶地皮搶項目時，心裏恨得要死，就嘲諷他是孟老狗的孟叔叔啊！

小說中，男主家裏的棉紡集團，前身便是國營棉紡廠，在80年代國企改革浪潮中，孟旭光積極推動改革，卻被男主父親加以阻礙，并逼迫其辭職，後來男主父親利用了孟旭光的改革方案，将大廠改革成民營企業，并據為己有，最後發展成為集團。

好在孟旭光個人能力太強，出去後迅速自己開了房地産公司，并努力奮鬥成為當地首富，和男主的公司對着幹，也不過是在商言商，順便逗他玩。

原本男主家族的發家史就不清白，作者給男主各種高光，卻在字裏行間看不起孟旭光……讀者才罵聲一片。

話雖如此，江雨又擔心，會不會只是巧合？

記得孟叔叔最得力的助手叫阿成，是他手下的一個兵，退役後一直跟着他。現在阿成沒出現，她無法确定。

但不管怎樣，江雨都覺得這位小叔叔應該很有前途。

是條大腿。

想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