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一鳴驚人

他們每節正課之前都要唱支歌提神，因此擴充曲庫便成為文藝委員不可推脫的工作，此前教的都是紅歌或者通俗類的民歌，從來沒有教過港臺流行歌曲。

從前的江雨在班裏的存在感極弱，盡管她的聲音很好聽，但人微言輕，無人在意。現在有機會來展示自己，江雨答應下來。

現在是六天工作學習制，周日至周五晚自習，周日的晚自習可以學歌，當天江雨早早來到教室，由文藝委員朱玲把《甜蜜蜜》的歌詞抄寫在黑板上。

晚自習鈴聲響起，各個班級學歌的聲音此起彼伏，江雨起初有些緊張，畢竟她也沒在大庭廣衆之下教同學們唱歌。

然而一開口就進入狀态，甜美的嗓音，婉轉的曲調，讓不少同學都驚訝，平時呆愣沉默的江雨，唱歌居然這麽好聽！

課間休息時隔壁的文藝委員來找朱玲：“你們班剛才教的歌是《甜蜜蜜》嗎？能教我不，我們下周學。”

唱歌這事兒，得到許多正向回饋，更激發出江雨對上學的熱情。從前她大腦混沌一片，現在思路十分清晰，老師講的課她都能聽懂。

周四那天的英語課，英語老師吳美蘭說：“請哪位同學讀一遍課文。”

沒一個人舉手，大家都是啞巴英語，口語很差，英語老師道：“都不舉，那我随便點名了。”

江雨擡起頭，看向英語老師。

吳美蘭忽然把目光落在江雨的身上，這周她聽聞江雨教了大家唱《甜蜜蜜》，有學生還說她唱歌很好聽。吳美蘭只記得她的學習成績很差，平時也不積極，不禁想給她一個機會。

“江雨，你來朗讀吧。”

江雨十分淡定地站起身，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朗讀課文。

全班嘩然，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她，朗讀完畢，大家甚至鼓起了掌。

江雨被這陣掌聲驚到，這麽熱情的嗎？

她在現世中，物化不怎麽好，但語文和英語一直還不錯，加上喜歡刷美劇，看英語視頻，小學時父母還沒離婚，她也報過外教培訓班，口語一直流利。在那個卷王輩出的年代，她的水平不算頂尖，但回到80年代，簡直是出類拔粹。

英語老師大為贊賞：“讀得非常好，發音語調都沒錯，還十分流利，過了個年，江雨你的進步很大。”

一下課，江雨去上廁所，同桌也跟了過來，挽着她胳膊說：“江雨，怎麽你的英語突然說得這麽好，是有人教你嗎？”

江雨道：“沒有人教，我就是什麽也沒想，按自己的下意識去讀。”

“也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我看你這學期特別用功。”

江雨笑笑：“再不用功就沒書讀了，我當然得抓緊時間。”

“也是，估計你的潛力被激發出來了。”

*

上學四周後，随着她的英語小測拿了94分，數學小測拿下92分，作文也成了範文被李建中拿來在所教的兩個班中朗讀，江雨一下子農奴翻身做主人，成了老師口中進步神速的學生，同學眼裏不可思議的存在。

“太誇張了，六班那個江雨，以前成績好差，考試不及格的那種，突然考試拿高分。”

“聽說英語說得非常利索，老師經常叫她讀課文，還說聽她朗讀是一種享受。”

“她唱的歌也很好聽。”

……

幾個同大院的女生則在傳：“她寒假就很用功了，經常去圖書館。”

“不過變化也太大了，不敢相信。”

杜娟是英語課代表，周六課間，江雨在走廊上看着樓下長出新葉的樹木，她正好在旁邊，取經似的問：“江雨，你是怎麽把英語讀得這麽好聽的？我這個課代表都要被你打趴下了。”

江雨用一貫的說辭回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突然之間就會讀了，一點兒也不卡殼、停頓。”

杜娟無語地看她：“你說得像是什麽老神仙給了你法力。”

同桌則幫她解圍：“人家本來就會讀，她的聲音也一直都這樣啊，只是之前太謙虛低調了，從來沒當衆讀過。”

正聊着，李曉丹透過窗戶，有些不樂意地喊了聲：“杜娟，趕緊進來。”

江雨看了一眼李曉丹，她長得白淨，成績在班裏名列前茅，招人喜歡，孟家明還給她寫過情書，只不過愛搞小團體……沒啥，反正江雨現在也有自己的迷妹。

同桌孫志霞好幾次扯着她的衣袖，星星眼地說：“江雨，我怎麽覺得你不光成績變好了，人也變好看了。”

江雨真是逗笑了，這就是學霸的光環嗎？外人看上去總有一層濾鏡。

不過想想也是，在衆人眼裏，之前的江雨是個自卑怯懦的人，唯唯諾諾，不擅表達，現在的她充滿自信，落落大方，大概是精神面貌煥然一新，人也變好看了吧。

“明天周日，你有沒有打算？”孫志霞問。

江雨道：“想去新華書店看看有沒有練習聽力的磁帶。”

現在他們上英語課沒有先進的語音設備，全靠磁帶和收音機來學習。考試的時候也一樣，聽力部分放磁帶，聽上去有很多雪花雜音，她很不習慣，上次考試扣的幾分，就是扣在聽力和作文上，她想多聽多适應。

不過即便有磁帶，也沒有收音機來播放，現在的收音機又貴……

孫志霞道：“要不我陪你去吧，明天下午我們約在新華書店門口。”

“t行。”

*

午飯後，市中心的新華書店裏聚集了許多好學的人，老少都有，許多人不買只讀，從書中汲取精神食糧。

由于沒收音機，江雨沒買磁帶，想着聽習慣了就好，她挑了幾套試卷，準備刷題。畢竟無論哪個時代，刷題都是正确的選擇。

孫志霞道：“江雨，你真的好像變了個人啊！要是科科都能考90多，你期中考試一定能沖進前三，甚至第一……對了，你打算考高中還是中專？”

“高中。”

“附近的高中嗎？”

江雨道：“應該是吧，附近不是有一所七中是重點高中嗎？就在建設路上。”

“嗯，要是我也能考上那所中學就好了。”

孫志霞沒打算買試卷，只是陪着江雨來買，等下再去逛逛百貨商場。

江雨挑好試卷後，去了其他區域瞧瞧。文學區域有好多熱愛文學的青年，或站着，或蹲坐在地上，看書時特別專注。而在社科區域，江雨看到了她最熟悉的人。

“小叔叔！”江雨走到男人身後，叫了一聲。

孟旭光回頭，映入眼簾的是江雨那雙清澈帶笑的眼睛。

“小叔叔你來買書嗎？”不等他開口，江雨先說話，再拉了一下她身後的孫志霞，“我跟同學過來買試卷。”

随後視線落在他手裏那兩本關于西方企業經營的書籍上，江雨再次擡眼看他，烏黑眼睛裏的水光清亮得仿佛要溢出來。

孟旭光：“……”

算一算，快一個月沒見到她了，她似乎進入了狀态。而這一個月，他大半的時間都在某個已實施改革一年的大工廠出差，學習他們的改革經驗，再結合一棉廠的實際情況，提出個人的改革建議。廠長謝鴻運特地交代他把出差報告寫詳細一些，下周開會分享。

他點了點頭：“來買兩本書，你挑好試卷了？”

江雨：“嗯，挑好了。”

“那走吧。”

他轉身朝前走，身後的孫志霞扯着江雨，臉上的激動無法掩飾，卻不敢說話。

江雨一眼便知孫志霞是被小叔叔給帥到了，得意地小聲說：“我沒騙你吧。”

孟旭光幫她付了試卷的費用，帶着她走出書店。

三月底的天氣溫暖适宜，百花逐漸盛開，街邊的樹換上了嫩綠的樹葉。江雨由學渣變學霸、從無人問津到萬衆矚目的事，她懶得跟家裏說，這一刻卻很想告訴小叔叔。

“小叔叔，我的一篇作文被當成範文朗讀了。”

“還有上次數學和英語的小測，我都考了九十多分。”

“英語老師說，4月份我們區要舉辦初中英語演講比賽，打算讓我參加學校選拔。”

……

孟旭光的眉梢帶了疑惑：“進步這麽快？”

孫志霞被這位長相英俊的小叔叔迷得眼睛都挪不開，搶話：“我們也覺得不敢相信，但這是事實，江雨的英語說得很溜，老師很喜歡叫她讀課文。”

孟旭光沉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雖然自己是個開挂人士，但，江雨抿直唇線：“我都說了我開竅了。”

孟旭光看着她，總覺得她像只得意又驕傲的小狗，輕輕呵笑一聲，旁邊有家小賣部，他說：“那麽獎勵你喝瓶汽水吧，再接再勵。”

他問老板拿了兩瓶汽水，分別給兩個女孩，随後擡腕看了眼手表，聲音平緩：“喝完汽水別逛太晚，我有事先走了。”

英俊的男人邁着大長腿向前方走去，脊背永遠挺直。

孫志霞憋了許久的聲音終于爆發：“天啊天啊，江雨你小叔叔也太好看了！”

江雨仰頭喝了一口橘子味的汽水，語調平淡：

“那可不，我小叔叔是第一棉紡廠的廠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