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少女初長成

天氣越來越熱，大家都在備戰中考。

孟家明好像也在發力，不再搞七搞八，也不怎麽說話，晚自習回家後，繼續坐在書桌前學習。

由于小弟弟這會兒還跟爸媽睡，所以孟家明擁有單獨屬于自己的房間。這讓江雨羨慕不已，要是她也有單獨的房間該有多美好，她可以安靜地學習。而現在，妹妹躺在挂着蚊賬的床上，呈大字形，如果她沒睡着，則會叽叽喳喳說話打擾江雨。

窗戶是打開着的，院內高大的樹木，入夜時分帶起的涼風吹散漸盛的暑氣。

6月5日，江雨無人在意地度過了16歲生日，連親媽都是第二天下午才想起來。

“小雨，昨天是你十六歲生日，媽媽都給忙得忘了。”陳冬紅說，“今天給你補碗面條，煎個雞蛋吧！”

江雨：“随便。”

她不在意什麽生日，只郁悶原主上學晚，這樣算起來，等她高三畢業都19歲了。不過這會兒上學晚的大有人在，她也不必産生什麽年齡焦慮。

吃完壽面，她便回學校上晚自習。

此時距離中考還有不到二十天，班裏的氛圍有些緊張，尤其是那幾個複讀生，很多人為了節約時間，白天都不回家吃飯，帶着饅頭之類的幹糧在教室吃。

江雨在這樣的氛圍帶動下，自然也不敢懈怠。

6月下旬，她與其他同學一起，就在本校考點參加中考考試。

一切都行進得十分順利，試題難度在她看來并不算高。考完之後回家，陳冬紅問她考得怎麽樣，她依舊平淡地說：“就那樣，正常考。”

孟家明則顯得有些煩躁，一問這個話題就氣沖沖地說：“問這麽多幹嗎？反正都考完了。”

于是大家懷疑他考得不好，但江雨才懶得管他，第二天跟孫志霞約好在街上碰面，逛了會兒街。孫志霞報考的是中專師範，要是順利考上，三年後她就能畢業出來當個小學老師。

果然是，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問她暑假打算做什麽，孫志霞道：“去趟鄉下爺爺家，沒準還要幫他們割稻插秧。”

江雨想起自己也有大伯一家在農村，她也可以回村裏待幾天，但她更想在暑假賺點兒錢，哪怕賺個三五塊也好。

然而現在的錢也不好賺，她又是條鹹魚，那種奔波在太陽底下賣吆喝的活兒她幹不來。回家跟媽媽提起打暑假工的事，陳冬紅說：“現在廠裏已經不招工了，也沒招暑假工的習慣，還有傳言說要淘汰掉一些考核不合格的人，人人都擔心飯碗不保，上哪兒給你找工作。”

“你不如就在家裏帶弟弟妹妹，每天做做飯，也很清閑。”

江雨拒絕當保姆，道：“我想先去大伯家裏住幾天。”

陳冬紅倒是沒意見：“你哥也打算去他外公家過暑假，你去大伯家也好。”

*

坐公交轉班車，抵達江家村。

半年不見，大伯母王秀雲一下子摸摸江雨的臉，一下子又拉着她的胳膊看，笑眯眯地說：“小雨，你長成大姑娘了。”

鄰居奶奶也不住地說：“雨雨白了好多，也越來越好看了。”

早在她獲得演講比賽一等獎的時候，陳冬紅就往村裏打過電話，意在告訴大家，女兒跟着她很有出息。所以大伯一家聽見她成績很好，可能考上重點高中時，全都對她贊不絕口。

大伯母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讀不出書，初中畢業就沒讀了，兩兄弟在鎮上擺攤做點兒小生意，比幹農活要有盼頭。

她在村裏其實也挺無聊，跟以前的小夥伴疏離了，堂妹又喜歡和她的小夥伴去玩，大伯母現在完全把她當城裏姑娘看待，不會叫她去幹農活。

好在她從圖書館借了兩本書帶過來，這幾天剛好可以清靜地閱讀。

此外她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去看豬t。

一個月前，大伯母家的母豬産了幾只小豬，活下來六只，江雨覺得豬圈裏的小奶豬好可愛一只，看它們搶吃豬食，時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大伯母不解地說：“你怎麽天天看豬？這有什麽可看的。”

大伯母不懂啦，她是看小豬佩奇長大的。

可惜幾天後，小奶豬就被大伯母賣掉了，自己只留了兩只飼養。

她用賣小奶豬的錢，幫江雨買了一套裙子，上衣是白色，短裙是紅色，有條腰帶束着她纖細的腰，露出她細而長的小腿。

換上新裙子，大伯母不住地說：“這套衣服你穿起來多标致啊，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你媽媽每個月都有工資領，都不舍得給你買套新衣服。”

對于陳冬紅的摳門，江雨也懶得吐槽。

除了衣服，她還有一個收獲——得到了一副古舊的檀木佛珠手串。

因附近有一座寺廟，之前幾年一直閉寺，最近修繕過後開放了，大伯母是個善良的農村婦女，特地帶她和妹妹去上香，說讓菩薩保佑她考上大學之類的。

寺裏有捐香火錢就送佛珠的活動，江雨“財大氣粗”地捐了一塊錢，那位僧人給了她一副紫檀木做的手串，還說“好人有好報”。

這副手串還沒被盤過，散發淡淡的檀香氣，據說這種紫檀木的佛珠越盤越油亮。江雨戴上手串，雖然她手腕很細，顯得手串有點兒大，不過這種感覺還不賴。

中考出分在即，這天吃了早飯，江雨告別大伯一家，自己回城了。

現在，她站在第一棉紡廠的大門前，心情跟上次過來時已經完全不同，這次仿佛更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從大伯家帶了一袋子玉米回來，回到家裏，陳冬紅說：“玉米好，你弟弟妹妹都愛吃。”

孟家明還在鄉下外公家混日子，估計沒人管着，他便樂不思蜀。江雨也不想看到他，希望他這個暑假都別回來。

周日這天，江雨穿上了新裙子。陳冬紅看着女兒不住地誇衣服好看，江雨心裏吐槽，城裏有更好看的裙子，也不見你舍得給我買一身。

陳冬紅還說：“對了，我上次跟你小叔叔提了一下找暑假工的事，不知道他會不會給你找。要是做不了暑假工，就在家輔導一下你妹妹的學習吧。”

“知道了。”

*

下午兩點多，外面烈日炎炎，窗外蟬兒不斷鳴唱，江雨房間的窗戶和門一起打開，與大門形成一條直線，可惜連穿堂風吹進來都是熱的。

弟弟妹妹都在午睡，江雨熱得睡不着，拿了錢去小賣部買冰棍。

這時候的冰棍總有一種後來嘗不到的味道，冰冰涼涼的甜味兒直沁入喉，咬上一口冰塊，讓它自然融化在舌尖。

拿着冰棍走在梧桐樹下，邊走邊舔，江雨皺皺眉，想起來也是這麽一個炎熱的午後，她就是這般吃着雪糕看着小說，然後穿了進來。

心中正郁悶，前方樹蔭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信步走來，江雨朝那男人喊道：“小叔叔！”

孟旭光擡眸看去，銳利的眼神落在白衣紅裙，亭亭玉立的女孩身上。那女孩拿着根冰棍，咬了一口，繼而朝他笑得沒心沒肺。

嗯？這是……小狗？

孟旭光最近忙得像一只陀螺，不光是廠裏一堆事，他還得補上一些企業管理方面的知識，因此報了夜大，開班授課的老師來自青桐大學。

上次見到她，是在開家長會的時候。

“小叔叔。”她又喊了一聲。

靠近一些，發現她今天的面貌很新鮮。是因為穿了身很鮮豔裙子的緣故麽？男人默然地想。

可是細細打量，便發現除了新裙子，還有一些小細節上的變化。比如她的馬尾上系着淺綠的發帶，手上戴着一串佛珠手串。重要的是，她朝他笑的時候，也不單是沒心沒肺，眼睛是清澈靈動的，白嫩的臉容尤其多了幾分嫣然嬌媚。

見她一步步走來，孟旭光斂了下眼神：“回來了？”

“嗯，今天剛回。”江雨手裏的冰棍正在融化，她邊跟小叔叔說話邊吮着裏面的糖分。

“我從大伯母家帶了好多玉米，小叔叔你吃不吃玉米？”

孟旭光道：“你們吃吧。中考考得怎麽樣？”

江雨望着小叔叔，信心十足地回：“我感覺還可以。”

“什麽時候出分？”

“下周三，我們得回學校才能看到成績。”

“你媽跟我說你想打暑假工？”

“是想，但她說廠裏不招人了。”

确實不招人，但也可能出現別的機會。孟旭光說：“這幾天我幫你看看，要是有适合的再叫你。”

“好，謝謝小叔叔。”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突然同時安靜，夏日午後的陽光透過寬大的梧桐葉縫漏下來，有風吹動樹葉輕微搖擺。

江雨擡眼望向他，挺長時間沒見了，小叔叔還是這麽帥，她彎起了嘴角：“那小叔叔我先走了，再見。”

男人撇了一下頭：“去吧。”

梧桐枝桠橫伸的道路上，她的背影依舊活躍，依舊是那副歡快的小狗模樣，但的确長大了不少。

男人搖搖頭，提步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