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深夜,明月晴朗,薄雲似霧。
雪月剛剛沐浴過,發絲還未幹透,她說要自己擦,讓雙玉快去歇息。
雙玉笑嗔道:“姑娘,奴婢不累,奴婢就願意和姑娘呆在一處。”
“今日走了大半天,我看你眼皮都打架了,還說不累,”雪月捏捏雙玉肉嘟嘟的臉蛋,“小玉,快去睡吧,這麽一點事,我自己來就成了。”
雙玉嘿嘿笑,今日是走的多些,可是高興啊。
看她家姑娘通透豁達,沒有消沉在苦難裏,那惡心的人不在,她就會想辦法照顧她自己,讓自己開開心心的。
真好啊。
她這樣好的姑娘,姓沈的王八蛋竟不珍惜,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死。
雙玉又摸摸雪月的頭發:“好像差不多了,姑娘,那你也早些睡,奴婢在外間,有什麽事便叫奴婢。”
燈燭熄滅,室內一片安寧。
雪月蜷縮在床上,拉過被子蓋至頸間,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心睡下了。
雖然前路難明,但至少眼下是安全的。雪月微微淺笑,閉上眼睛恬靜睡去。
夢中也是皚皚白雪色,正如她與沈輕照初見那日。
她将要及笄,跟母親一道去江州外祖父家小住,年下陪外祖母去郊外青山寺禮佛,一住便是小半個月。
外祖母喜靜,不願人多嘈雜,故而祖孫倆沒帶旁的人,只帶一個嬷嬷和雙玉。
Advertisement
那日,外祖母和康嬷嬷都歇息了,雙玉回府取東西,她一個人待的實在無聊,看天色還不晚,便提上燈出門散心。
沒走多遠,在一個避風山坳處瞧見地上躺了個人。
滿身泥污,看不出容貌,瞧身形是個男子。
雪月還以為是死人,吓得臉色慘白,險些摔了提燈轉身逃跑,忽聽那人聲音微弱地道了聲救命。
雪月忙折返,蹲在他身邊:“你怎樣了?哪裏受了傷,還站得起來麽?”
那人已然神志不清,虛弱道:“請姑娘幫幫我……我驚了馬被摔下來,腿骨皆斷,已困在此地整整一日……”
“求您垂手相幫,再過一夜,只怕我實在挨不住……救命之恩,必湧泉相報……”
雪月咬住下唇,遲疑一瞬,便有了決斷:這樣的天氣,在山裏過一夜的确是會死人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縱是男女大妨也顧不得了。
她用盡力氣架他起來,一腳深一腳淺地将他拖回別院,在這寒冷冬夜裏保住了他一條命。
第二日康嬷嬷為他正骨,但因骨傷較重無法行走,他就這樣在此住下來。
彼時他清洗了滿身污泥,露出俊逸清雅的容顏,是個樣貌端正唇紅齒白的少年t郎,識禮腼腆,談吐溫和。
微笑時眼似春波,未語雙頰先浮淺紅。
他說他姓沈。
雪月只有那晚救人時不得已,後來都乖乖聽外祖母的話從未進過他屋子。只不過他在此養傷,少不得在外面走動,漸漸讨了外祖母喜歡。不知不覺,她與他見面說話的機會竟也多起來。
雪月情窦未開,未看出外祖母與沈公子的意思——直到他離去那日。
那日,冬雪化盡,春色芳菲。他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臨風窗下,與她溫聲告別。
雪月叮囑:“其實兄臺骨傷還沒有好全,一定要小心。回家後記得再尋個大夫看看,這山裏藥材簡陋,到底是傷筋動骨,不能大意。”
“若是銀錢上有什麽困難,你就寫信給我,我在京城尋個好大夫給你。”
他微笑:“我也是京城人。”
雪月微微睜大眼睛。
“雪姑娘,我姓沈,名沈輕照。”
“……”雪月望着他,還是迷茫。
沈輕照等了半晌,又好氣又好笑:“你不知道我?沈輕照,纣南侯世子,幾個月前剛剛承襲爵位。在京城,大家都稱我為第一公子。”
雪月特別不好意思,她每日上心的只有侍弄花草、刻玉雕和研究吃食,最好的朋友尹見蘇出身太醫世家,癡迷醫術,兩人湊到一塊話題永遠都是那麽些個。或許聽聞過京城中一些出名的公子,但也是聽過就忘。
她福一福身:“是我失敬了。”
“不失敬。”沈輕照道,“你可知我急着回京所為何事?”
雪月搖頭。
“月兒,我可以這麽喚你麽?”
趁她被自己問的怔住,沈輕照直白道:“月兒,我已與你外祖母提過,她極滿意我。此次回京,我便要登門向你爹娘提議親之事。”
春風中君子如玉,神色羞赧,語氣低沉而堅定:“我心悅你,一見鐘情,此生非卿不娶。”
雪月面頰染了薄粉。沉默了下,目光很認真:“抱歉,我已經有婚約了。”
“此事我知曉,月兒,當年那婚約是你大伯在世時和寒老将軍一句酒後戲言,并無信物。這麽多年,沒人把它當真。只不過是故人已逝,不好說破罷了。”
“況且,那寒滄烈心性狠毒,手段殘忍,日前踏玉臺之事聲浪仍未平息,各大世家都要求皇上将他處死。”沈輕照柔聲道,“退一萬步講,即便他不死,可此人行事乖張,性格冷戾,絕非你良配。如果你真的嫁給他,不知要受到怎樣折磨。”
雪月親眼見過寒滄烈從踏玉臺下來的樣子,怕是一定的:“兄臺,朝中的事我不懂……但我相信寒大人并非奸佞嗜殺,他在踏玉臺殺的都是貪官。”
沈輕照微笑:“可是你也并不想嫁他,是不是?”
是,他實在可怖,她很害怕他。
但面對沈輕照,雪月低聲道:“此事要由我爹爹做主。”
“好。既然是伯爺做主,那我便去求他。他不答應,我便一直求下去。”
雪月看他一眼,輕輕低頭,白淨的面頰微紅。
沈輕照展顏嘆道:“月兒怎麽這般可愛,你可知道,你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姑娘。”
雪月哪聽過這樣的話,羞赧的不知所措:“你不許說了。”
沈輕照失笑:“是我不好,實在太喜歡情難自控,往後再不會了。月兒別惱了我。”
見她還不語,他溫柔笑哄道:“姑娘饒過這一回吧,小生給姑娘賠禮了。”
說完,他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枝粉嫩的桃花枝——這樣早春時分,也不知他從哪兒尋到開的如此豔麗的桃花。
風鈴撞響,他的笑容比花還要好看。
***
“不要拿他的花!”
雪月從噩夢中驚醒,額頭上盡是冷汗。
愣了許久,才慢慢拉好被子蓋緊。
父母教會她善良正直,以至于她覺得溫柔笑着的人,都不是壞人。哪曾料到不僅是她,就連父母和外祖父母都沒有看透沈輕照此人的本質。
也許他純良高潔過,曾是個清正單純的少年郎,可在官場上追名逐利,本心終究是利己。
只知直到如今,他已是完全的人面獸心,不分人鬼。
……
禦書房。
“你難得進宮啊,一回京就紮進獄署司裏忙,也不知休息休息。”
皇帝聽完寒滄烈回禀事務,沒立刻指令,倒是和他聊起家常:“回京後,你就給太後請了一回安,她到現在都還跟朕念叨你瘦得厲害,遭了大罪。朕可告訴你啊,太後跟朕下了令,不許朕再把你外派吃苦,你日前自請去肅北戍邊的事,想都別想。”
“陛下……”
“哎——別求朕,朕不能再讓太後傷心了。去肅北,這輩子就在那孤苦着?虧你想的出來。你是要讓你爹大半夜來找朕喝茶算賬嗎?”
皇帝冷哼:“朕可打不過他。”
寒滄烈無奈微笑:“微臣沒有此意。此前請求,确實任性,現下已想明白,這回便是來求您莫要将微臣掃地出門的。”
皇帝“嗯”了一聲:“算你還有點良心。怎麽想通的?”
寒滄烈拱手。
“哎——別說,”皇帝摸摸下巴,目光審視,“朕看,因為姑娘吧?”
“不是。”
“什麽不是,看看你那眼神,”皇帝指指點點,“朕是過來人,你方才分明就是在想姑娘。哦……是不是前些日被姑娘拒絕,沒面子,就不想在京城呆了;這兩天姑娘又給好臉色了,就想留下了?”
寒滄烈哭笑不得:“陛下,微臣已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麽?若真不是,你,還有瑤色,能這樣不讓人省心?”
皇帝苦口婆心:“烈兒,你也二十三歲了,該成家了。有什麽想法,不必顧慮太多,有皇伯父和皇奶奶給你做主。你不許太悶着,知不知道?”
看這孩子沉默,他走下來,站在寒滄烈面前按住他肩膀:“只要你喜歡,只要你高興就好。那年踏玉臺的事,都是朕……虧欠了你,別和朕遠了。”
寒滄烈淺笑:“皇伯父這是說哪裏話。”
“你還知道叫朕一聲皇伯父,”皇帝拍拍他,“朕以為你就要拘禮到底了呢。烈兒,朕的話你要聽進去——你想要的,朕無不答允。”
那他便不客氣了:“陛下,此刻還真有一事,臣想求陛下允準。”
皇帝喜道:“什麽事?講。”
寒滄烈道:“微臣想去太醫院走一趟。有些東西,想親自查證。”
皇帝一僵,沒好氣白他一眼:“要說你把自己的事當個事上心了,朕真是半夜都能笑醒。去去去,去吧去吧去吧,帶着你的案子過吧。”
*
太醫院值守的太醫見寒滄烈親自過來,皆禁不住惶恐。人群中,院判趙太醫出來恭敬拱手:“下官不知寒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大人莅臨所為何事?”
寒滄烈道:“查些記檔。請帶路。”
“是。”
太醫院存檔之處的殿宇足有三層,趙太醫環視四周高大立櫃上數不盡的檔本:“大人此行未帶人手,下官這便尋幾個穩重的太醫過來。”
“不必,你們只管做事,若有需要我會傳喚。”
趙太醫喏喏告退,寒滄烈翻了翻總檔,片刻後拾階而上,徑直走向二樓最北面的幾個立櫃。
這裏存檔的是去往世家貴臣的出診記錄。
本朝三品以上的在京官員及家眷,若有尋常府醫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可請用太醫。
什麽病症什麽情況,都一目了然。
寒滄烈目光巡掃,忽而定睛,伸手拿下架子上标有“纣南侯府”字樣的記檔。
他這兩日幾乎無眠,心中沉沉壓着擔憂:月兒為何會一年多不曾出門?
難不成是身體有疾?
一想到這層,他便心急如焚:月兒年紀還小,什麽病會纏綿一年還不見好?若是缺什麽珍稀難得的藥材,刀山火海他也為她尋來。
身份所縛,他無法向任何人問詢。內心煎熬如絞,終是忍不住來太醫院查找線索。
從頭翻到尾,纣南侯府的記檔稀松平常,并未出現任何解他心頭急問的答案。
寒滄烈微微抿唇,又重新翻過一遍,細細查看。
即将再一次翻到結尾時,他手指一頓,目光銳利盯着下方小注。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