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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進港停泊, 秦瑤和張雨菲下了船,站在碼頭上,明明腳踏實地踩在堅硬的土地上, 卻仍然感覺身體随着海水在搖晃, 天地旋轉,到處都在搖晃。

“小張,你在晃!”

“秦瑤,你也在晃!”

“哈哈……”

……

“暈碼頭了,适應會兒就好。”

秦瑤和張雨菲互相扶着往前走, 這是一處不知名的小海島, 也許地圖上也不曾顯示, 卻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島不大, 島上的标志物是最高處的燈塔,比公園大不了多少,人沿着海岸線, 或許一天能走完全程?

站在海岸邊上, 遠遠能看到一座座石頭砌成的民居, 不太高, 多是小兩層, 像是古老的村落, 掩映在青翠的林木之間。

兩人回首看蔚藍的大海,都忍不住發出一聲聲的震撼和感嘆:“好漂亮啊!”

軍官們辦事去了, 秦瑤和張雨菲幾人能自由活動,張雨菲原本不是個活潑的人,在船上悶了這麽些日子, 也不願意待在屋裏,一起去海邊玩。

秦瑤去摸了水母, 摸完了之後才想着有沒有毒,不敢摸了,在礁石裏尋寶,各種礁石縫隙裏藏着螃蟹貝類,仔細看,吸附着很多鮑魚。

鮑魚啊,山珍海味,但是沒有任何想吃它的欲望。

“你們是新來島上的?”

島民不多,外人來島上是件很稀奇的事,更何況是秦瑤這樣年輕漂亮的姑娘,她的皮膚白皙異常,光線下亮得晃眼,似乎全身上下都鑲嵌了反光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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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小孩子對她很好奇,卻是三三兩兩站在遠處,只敢遠觀,不敢上前。

大人們則沒那麽講究,一個穿着白褂子紅頭巾的小夥兒上前來跟秦瑤她們搭話。

“……我是漁船公司的員工,這是我老家。”年輕的小夥叫符小山,說話嗓音洪亮,雖然說着一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話,但卻帶着播音腔,古銅色的皮膚,五官俊朗,笑起來一口鹽白的整齊牙齒。

他長得很帥氣,是那種原生态的自然美。

符小山熱情好客,秦瑤這下碰上了個真漁船公司帥氣小哥,不由得好奇地多問了幾句。

“對,哪邊風景最好看?去燈塔那裏。”

……

跟帥哥聊天令人心情愉悅,符小山的臉同樣長得符合秦瑤的審美喜好,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像是一只治愈系的小狗狗。

奈何“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想念顧呈小弟弟。

“小秦護士,來參加島上的篝火晚會吧。”

“什麽篝火晚會?”

……

顧呈幾個人辦完公事走出來,正好看見符小山圍着秦瑤兩個女孩子轉,張雨菲鮮少搭話,只是聽着,符小山滿臉微笑,更是拉開嗓子唱了幾聲,哄得兩個女孩子都笑起來。

顧呈心頭登時咯噔了一下,一張俊臉冷若冰霜,上島時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秦瑤下船時沖他笑了下,顧隊長獨自樂了大半天,時不時擡手,拇指輕輕刮擦過嘴角——這都成了他最近的下意識動作。

政委問他是不是水果蔬菜吃少了,缺乏維生素,嘴角起了燎泡。

顧隊長抿了抿唇,不說話,外人怎麽能知曉他心中的甜蜜。

蜜罐子在此刻打翻成了醋壇子,酸氣沖天。

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前方笑着的年輕姑娘,她在海風裏笑靥如花,柔軟的臉頰邊飛揚起碎發,漂亮的桃花眼成了兩個彎彎的小月牙。

熱情好客的男青年把她逗得很開心,這裏明明沒有春天,她的笑容卻把鹹濕的海風變成了溫暖的春風。

如果這春風吹拂在他臉上,那是春滿大地;吹拂在別人臉上——省省吧,他不準!

顧呈劍眉張揚,身上雪白的軍裝在海風中輕揚,他正要氣勢洶洶地走上前去,部門長卻推了下一旁的趙鳴金:“小趙,醋了不?你看,人家小秦護士跟小年輕說話呢,那是小山那孩子吧,生得怪俊的。”

顧隊長腳下的步子一頓。

“這有什麽醋不醋的,男人嘛,沒那麽小氣。”趙鳴金好整以暇擺擺手,“怕是在海上悶壞了,小秦這會兒開心,我也跟着開心。”

“這點算什麽,我不計較,女人都不喜歡小心眼的男人。”

說罷,趙鳴金自信一笑:“小山是長得不錯,但我好歹是個聰明能幹的青年軍官,模樣也周正,兩兩對比,不至于放着我不要吧。”

顧呈停在原地,覺得這家夥真欠揍,他雙手叉腰涼涼道:“葛護士長之前給‘小秦護士’介紹了兩個青年軍官,都沒成。”

趙鳴金好奇道:“有誰啊?”

顧隊長這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含糊道:“何廣智,何醫生。”

“哦,那還有另一個呢?”

顧呈冷淡道:“不清楚。”

“顧隊,沒想到你消息還挺廣,這下我知道一個競争對手了。”

部門長:“顧隊不愛摻和這些,你別問多了惹他煩。”

顧呈沉默。

是啊,在衆人心目中“冷眼旁觀誰都不愛”的顧隊,怎麽可能會幹出“在港口裝漁船公司員工,上趕着給人相親當托,還因年紀大被拒,寫了三個月情詩,又眼巴巴送罐頭巧克力求考察三個月”的傻事。

如果這些事被別人知道,他鐵骨铮铮的顧隊要變成個顧笑話了。

想他在海上操舵掌航乘風破浪,怎麽偏偏就被這小胖妞牽着鼻子走。

她的一舉一動,都輕易掀起他的情緒起伏。

他顧呈這輩子見過的風浪不少,恐怕眼前這女人,才是他所遇上最t可怕的大風大浪。

“小趙。”顧呈邁着長腿走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趙鳴金愣住:“顧隊,不是吧,都讓我來幹,這……”

“能者多勞。”顧呈拍拍他的肩膀。

顧隊長心想:我就是這麽小心眼的男人。

顧呈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去,平複情緒,到底沒有盲目走上前。

女人不喜歡小心眼的男人?

顧隊,忍住,至少考察期不能小心眼。

顧呈抱着胳膊站在小山坡上,逆着光,眼睛微微眯起。謀而後定,正所謂“槍打出頭鳥”,雖然目前情況對他不利,周圍隐藏着無數競争對手,他目前沒有暴露出來反倒是件好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看看這些人使得什麽花招,跟着學學先。

秦瑤和張雨菲已經看見他們了。

秦瑤沖着他揮了揮手,靠近時敬了一個禮,顧呈回禮,嘴角微微向上揚。

随後,明目張膽的,他擡手擦了下嘴角。

秦瑤臉頰有些熱:“……”

她咬了咬唇,心想沖動是魔鬼,當時險象環生,顧呈又毫無反抗地被她綁成那樣,一時情緒上頭,她後悔死了!

親嘴角就親嘴角,又不是男女之間的接吻,至于麽?國外還天天有早安吻晚安吻,她那是感激的吻,她感激PLA叔叔還不行麽?

可如今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的所作所為,就像是無聲說着彼此之間才能懂的摩斯密碼,玩得好一手燈下黑。

秦瑤所以為的顧呈小弟弟,是個善良純樸的小狼狗;她所了解的顧隊長,也是個冷峻嚴肅不茍言笑的青年軍官。

現在……

顧隊,別那麽騷成不?

顧呈掃過比他矮半個頭的符小山,心想不過就是個黃毛小子,沒什麽好計較的。

咳,他不老。

夜裏篝火晚會,中央燒着篝火,零星散着火堆,大家圍着烤魚烤蝦烤螃蟹烤貝殼——萬物皆可烤。

島上的水果一年都有,芒果香蕉菠蘿鋪在藍色的墊子上,都是剛摘下不久的。

這裏種的香蕉特別甜。

秦瑤吃了根香蕉,就感覺吃了個半飽,忙不疊在火堆邊蹲着烤魚,她倒是有閑心。

顧呈坐在石頭上,喝一些度數不高的米酒,像他們這樣有一定年月的老官兵,對烤海裏的任何東西都提不起興致。

“嘗嘗吧。”秦瑤大方把自己烤的魚分出去。

趙鳴金很捧場,顧呈沒說話,不動聲色把自己烤的魚放在對方面前的斑斓葉上。換走了秦瑤烤的魚。

秦瑤:“……”

“小秦護士烤的魚真香。”部門長嘗了一口,誇贊道。

顧呈一手一條魚,無聲點點頭。

“顧隊,要不晚上去海釣?”

這兩天算是能休息會兒,部門長提議夜裏海釣,島上的漁具是現成的。

顧呈拒絕:“不去,你還沒吃夠?”

正好部門長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他就想搞個活動撮合一下小青年們,秦瑤和張雨菲沒試過夜裏點燈釣鱿魚,興致勃勃都答應了。

顧呈:“……”

所以說小年輕們精力旺盛,秦瑤喝了點米酒,早早睡了,第二天三四點天還沒亮,跟着島上的漁船出海釣鱿魚。

魚群是逐光的,漁船周圍挂着燈,能看見清晰的魚群逐光而行。

秦瑤心想,這還釣什麽釣,下漁網吧。

不過釣魚是閑情逸致。

她釣到了好幾條鱿魚,成就感滿滿,秦瑤樂了,這些傻鱿魚被釣上來的時候,還朝她噴墨,得虧她躲開了,沒被噴一臉。

秦瑤借着微光去看自己的收獲,黑暗中,卻有什麽東西抓住了她的手,溫熱的大手把她的掌心都燙了下。

她側過頭,對上了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

顧呈專注看着海面,清清冷冷的樣子,仿佛只是不經意來到她的身邊,更沒有人發現他牽着她的手。

秦瑤有些微妙地不舒服,不是生理上的不舒服,而是心理上的不舒服。顧呈若是像其他男人,堂而皇之的追求她,倒也沒這麽膈應。

或許他是擔心最終被她拒絕,丢了他顧隊長的面子,也或許是怕人知道他主動去代相親,怕被葛護士長笑話……可以給他找無數個理由,但就是克制不住心裏的不舒服。

秦瑤甩開顧呈的手,釣上來了一條鱿魚,她瞅準了機會故意甩了下,一灘墨汁正好斜斜地甩在顧呈的俊臉上。

秦瑤微微一笑,一語雙關:“顧隊,這就叫做給你點顏色瞧瞧。”

顧呈:“……”

他狼狽地擦着臉上的墨汁,眼見這小妞得意洋洋的模樣,敢怒不敢言。

那邊的部門長聽見秦瑤這話,心想這姑娘還挺辣的,顧隊都敢調侃。

秦瑤輕飄飄道:“我開個玩笑,顧隊,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

部門長瞅了趙鳴金一眼,他敞開了嗓子:“我也來開個玩笑。”

“今年是個好年頭,适合談對象,小年輕今年認識,明年牛年結婚,後年生個虎娃娃,多好啊。”

趙鳴金:“……”

顧呈:“……”

秦瑤:“……”

看來她剛才給的顏色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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