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耐造

第十章耐造

晚上雷光閃爍，不多時轟鳴大雨已至，嘩啦啦雨聲吵得人不得安眠，桑靈躺在徹底散攤子的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這時，外邊的雷聲越來越大，在這短暫的光亮之後，又很快暗了下來，只有不知疲倦的雨聲在歡呼跳躍。

而在這跳躍的雨絲當中，一道黑影阻隔了它們歡快的步伐。

窗戶“咯吱咯吱”響着，明暗交雜的斑駁影子投在牆壁上，當打閃的亮光照過來，無比詭異。

桑靈依舊不曾動彈，窗口的動靜越來越明顯，那道黑影慢慢朝門內移動。

青黑的爪子從窗戶邊直直沖向床上，可惜什麽也沒抓到，借助雷光終于看清那人的位置，那個充滿腥氣的爪子慢慢下移，滲着瘆人的氣息。

那爪子上漆黑的陰氣在那安然熟睡的臉龐上移動，準備下手。

夾雜着轟鳴聲的雷光又一次亮起，屋內的一切照得猶如白日，那只手突然僵硬到無法動彈。

？？！

窗邊的劉青青望去，只見她烏漆麻黑的手旁，一直長得頗像黑背的巨犬張開大嘴，露出鋒利的獠牙，碩大的嘴中不停留下晶瑩剔透的口涎。

吓得她手一抖。

不對，她可是厲鬼，怕什麽狗？

頓時擺出厲鬼的駕駛，青黑色的臉上嘴巴無限撕裂，發絲瘋狂擺動。

這下可怕了吧。

狗嘴唇瓣抽動，眼神越發狠厲，終于身子猛地膨脹，發出兇殘的吼叫聲，“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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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狗啊——”

窗邊有鬼凄厲地慘叫着，窗戶口有道影子飄飄的狗子一躍而出，對着凄慘甩在泥水裏的厲鬼窮追不舍。

“嗷嗚——”

“啊啊啊，救命......”

雨聲中不斷傳來厲鬼的呼救聲，然而傳在人們耳中，卻成了凄厲的風聲。

......

景秀一格小區，在三百多平的大平層中，只有一人靜悄悄坐在窗邊，手中拿着畫筆仔細勾勒外邊雨景。

忽的，他手下一頓，默然起身走到窗邊看向那凄厲聲音的方向。

只見在大雨之中，一只獵狗追逐一個短發女子，在雨中狂奔，然而那速度極快，完全不像正常人的速度。

但赫萬澤并沒有顯得多驚訝，只是掏出手機摁下了三個數字。

這時，他腳上忽然一陣癢意，低頭看去，一只純色的黑貓正蹲在地上，橙黃色的眼睛盯着他看，眼見他沒有動作，它就活躍起來，踩着優雅的貓步繞着他的腳走來走去，不時輕輕咬上一口。

“卡卡，不許咬爸爸。”赫萬澤彎腰把它抱起來，然而它身子不停往外探，在看到窗戶趴着的厲鬼時頓時身子猛地弓起，嘴裏發出威脅的叫聲。

“喵嗚——”

窗外，劉青青手下一個哆嗦，身子從二十多層高的樓上往下掉，哐當落了下去。

“喵~”

“卡卡，你怎麽了？”赫萬澤揉着她的小脖子，不明白它今天一驚一乍又愉悅起來是為了什麽。

但依舊不妨礙他撸貓的步伐。

小黑貓弓着的身子還沒放松下來，卻在他一下下的揉搓下心跳慢慢緩和。

然後從他溫暖的懷裏瞧着那只讓它不爽的生物，在瞧見她的慘狀時，小尾巴愉悅地搖了搖。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赫萬澤瞧見來人號碼，暈黃色燈光下，他聲線溫和安寧，“姐，你放心，我沒事，窗戶都關好了，放心吧......”

......

與屋內的寧靜不同，外邊極為熱鬧。

“啊啊啊，別咬我。”眼瞅着大黑狗朝她奔來，劉青青吓得哇哇大哭。

“嗚嗚嗚，我還沒找到家，也沒殺過人，別咬我啊。”

她哭得極慘，就連那狗都不由露出一縷鄙視的目光。

大概是從未見過她這般沒用的厲鬼。

劉青青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只狗鄙視，她只有一個念頭。

她想活着。

知道了之前的記憶根本不是自己的，她還有家人等着她回家，她怎麽甘願做個厲鬼。

可是，為什麽她這麽慘？

“嗚嗚嗚——”

“再哭，就把你喂小黑。”夜幕裏，傳來一道不善的聲音。

聲音有些嬌軟，卻異常熟悉，熟悉到叫人安心，劉青青的哭聲瞬間停止。

睜開眼淚婆娑的眼睛，眼前的不就是應該在床上安穩睡着的桑靈還是誰。

“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劉青青扒着她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桑靈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沒有推開她，無奈道“你到底抱夠沒有？”

“還有你之前想偷襲我做什麽？”

說起這個劉青青哭得更慘了，“嗚......我...只是想......喊醒你......幫個忙，沒想到......狗...追......”

她斷斷續續的聲音下，桑靈終于知道了她的目的。

頓時無語。

“他們不是知道你是誰嗎？你直接找他們去就行了，找我幹嘛？”

“因為...我想做人，好像只有你能幫我。”劉青青聲音哽咽，聲音越來越小，但眼睛異常執着。

大有她不答應，她就一直扒着她腿的沖動。

桑靈嘴角抽搐，無語道，“你們人類真是狡猾。”

可被賴上了還能怎麽辦？

跟她走一趟呗。

咋感覺來了上面，她的心都軟和了好多，跟她以往的形象一點也不符。

桑靈很是郁悶地帶着一狗一鬼離開這個小區。

而高樓上剛放下電話的人再一看，外邊雨幕之中哪裏還有人。

......

“厲...鬼姐姐。”早上，桑钰剛準備去廚房做飯，就見黑黝黝不見一絲光的廚房裏有人的爪子長短變幻，在整個廚房上下翻飛。

他不自覺後退一步，聲音顫顫巍巍地打招呼。

“早啊，飯馬上就做好了。”劉青青青灰色的臉上全是笑意，卻不知那樣更顯得吓人，果不其然，對面的孩子快哭了。

“噓噓噓，別哭別哭，你姐聽到我就慘了。”

“為什麽？”臉色慘白的小反派顯然還沒成長為真正的大反派，也沒把桑靈恨到扒皮抽筋都不解恨的地步。

在他眼裏雖然姐姐之前對他很兇，可那都是因為爸爸媽媽突然去世的原因，其實還是愛他的，昨夜還帶他去吃燒烤。

那是他最開心的時候之一。

因此，他才不想這個厲鬼姐姐誤會姐姐，明明她那麽好啊。

桑钰一臉認真，劉青青額頭冷汗。

“很好很好，你也很好，姐姐可喜歡你們了，快點出去啊，早飯馬上做好了。”連哄帶騙把他弄出了廚房，她又開始在狹小的廚房裏上下翻飛。

“吃飯。”黑黝黝的房間內，傳來有人明快的聲音。

“t肉汆丸子，韭菜雞蛋盒子，蘿蔔鮮蝦湯，還有雞蛋羹。”

桑靈望了一眼滿桌子的美味，不由詫異，“你手藝看起來不錯。”

“嘿嘿，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自然而然好像就會了。”

倒是一點不謙虛。

“吃飯。”

自從昨晚嘗試了下人類的食物後，她目前對吃食接受良好，一不小心就吃了個幹淨。

飯後，姐弟倆各自揉揉自己的小肚子，而有人早就利索地刷了碗，在玄關處期待地看着她。

“走吧。”吃人嘴短，桑靈拿出卡頓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醫院門口，有人眼巴巴張望着，瞧見來人立刻眼睛都亮了。

“青青的病房就在15樓，之前我們還和同學一起探望過，叔叔阿姨應該認識我們。”

“不過咱們到底要做什麽？”

楊宏朗和張成澤至今還一頭霧水。

躲在黑傘之下的劉青青也期待地看着她。

“別抱有太大希望，要是你的身體已經損壞，即使你能重新回去也是個植物人，況且還不知道你跟那個劉青青到底什麽關系。”桑靈就算可憐她，也得明确告訴她眼前形勢不樂觀。

劉青青低頭，緩了三秒又擡起頭來，喃喃道，“沒關系，我只想看看他們。”

“那就走吧。”

一行人朝醫院走去，15樓內劉青青的父母看到他們竟流下淚來。

“謝謝你們還記得青青。”

她捂臉哽咽，眼淚簌簌墜下，發絲中夾雜着白發，臉上是令人絕望的疲憊，竟叫她比兩年前老了不止一星半點，瞧着令人十分不忍。

楊宏朗和張成澤連忙上前。

“阿姨，青青一定會醒來的。”

“對啊，你們那麽愛她，她怎麽舍得離開你們。”

兩人一同安慰，她卻哭得不能自已。

劉青青站在她面前，不知怎的也跟着哭出來。

“媽，我就在這裏，我是你的青青啊。”

劉青青不停說着話，可他們既看不到她也聽不見。

沒有比摯愛就在眼前，卻陰陽相隔還讓人悲傷的了。

桑靈只是安靜地站着，表情迷惘。

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悲傷，竟惹得她也變得傷感起來。

奇怪。

她眨眨酸澀的眼睛，這是安靜地望着。

不過，相聚的時間總是那麽短暫，她的身體在屋內快速消散，眼角留下一滴眼淚，聲音充滿絕望。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