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一線生機

第55章 一線生機

王信的屍首停在義莊，由專人看管，也已由仵作驗過屍，說是淹死無疑。

圍着那具屍首轉了兩圈，仔仔細細的打量每一處地方，不放過一絲細節，掰開死者的嘴，過了幾秒，葉昭喉間溢出極低的一聲“嗯？”

“可有發現？”裴世安看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松開手站在屍體旁不動了，問。

葉昭拿起一旁幹淨的布，擦手，平靜的道：“江子期有一線生機了。”

他沒說太多，只囑咐了一句，“叫人看好這具屍首。”

裴世安沒有多問，只淡聲吩咐了一句。

等兩人走出義莊，裴世安才道：“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葉昭一頓，笑笑，“沒了，累你今天跟我跑一趟，你先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我自己去做就好。”

“不用我跟你去？”

葉昭柔聲道：“不用。”

好吧……

裴世安也不強求，轉身上了馬車，回府。

葉昭身邊有羽林衛和暗衛跟着，不需要他太擔心，至于大牢那邊，他已經打點好了，不會有人虧待江子期，葉昭想進去探監也随時都可以。

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葉昭接連跑了好幾個地方，尋訪了不少與王信有聯系的人打聽消息。

直到月上中天，他又來了監牢。

江子期忍耐不住困倦打了會兒盹，一聽人喊他便立即驚醒過來。

“葉昭？你怎麽又來了？”

“你找到救我的辦法了？”

江子期問，眼中帶着期待。葉昭緩緩搖頭，神情有些疲倦，“我來是還有些問題想問你。”

“你問。”江子期先是不可避免的有點失望，後立馬認真起來。

葉昭開口就是問，“你平時可有什麽仇家？恨不得要你死的那種？”

江子期糾結了片刻，在腦海裏仔細想了想，最後搖頭道：“沒有。要說最不對付的，也就屬張祖耀了。可最近我和他也沒什麽交集，見了面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個，現在也只當是陌生人了，他不招惹我，我也不理他。”

葉昭皺眉，張祖耀他見過，從那次皇宮發生的事過後，對方見了他只當陌生人來應對，也不和從前那樣挑釁生事。

想要江子期死，對方倒不至于，也沒那個膽子。

“怎麽了？你怎麽突然這麽問？”江子期看葉昭突然陷入沉思，有些奇怪。

葉昭擡頭：“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江子期動了動眉頭，遲疑道：“那就……先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說王信是被你推到湖中按在水裏溺死的，其實不是，他是被人活活悶死的，也就是說，你現在的殺人罪名不成立。”

因為對方不是被水淹死的，而江子期也沒有作案時間，所以不能說人是他殺的。

江子期腦子轉過彎兒來，臉上湧現出驚喜的神情，“真的啊？！那就是說不關我什麽事兒了！”

“先別忙着高興。”葉昭适時的潑他一盆冷水，“我還有壞消息沒說呢。”

江子期按耐住心裏的激動，嚴陣以待，“你說，是什麽壞消息。”

“壞消息就是，既然人不是淹死的，那是誰殺了他？又為什麽要殺他？更為什麽要嫁禍到你身上？”他平靜道：“這些，我們都還不知道。”

“如果不找出真兇，你照樣脫不了罪。”

江子期眉毛開始慢慢擰起，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腦中一片亂哄哄的，這幾個問題圍着他轉來轉去。

過了片刻，葉昭看他沉默不語，主動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确定跟你一起喝酒的人是王信？”

江子期立馬回神，回答：“确定！”

“那他中途可有離開你的視線，獨自一個人走開過？”葉昭問，兇手當然不可能是當着江子期的面把人悶死，那也只能是王信中途被人掉了包，真的王信在單獨離開後就被人殺了，後面回來的，其實是兇手！

果不其然，江子期略一回想便立馬想起來了，驚道：“有！我們離開酒樓的時候，他去上了個茅廁，後來我們一起回家，中間他就再沒離開過我身邊了。”

“難道從那時候起……”

江子期想想都一陣後怕，他竟然和殺人兇手走了一路？？？

葉昭也很佩服他，“從離開酒樓的一路上，你就沒發現對方有任何不對？”

江子期欲哭無淚，“我那時候也是半醉半醒的啊，天太黑，我也沒太細看他臉，我哪兒知道對方是假冒的王信啊……”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葉昭無語：“也就是說，你不知道對方長什麽樣了？”

江子期：“應該……還是長的跟王信有幾分相似的吧？”

聽聽這疑問的語氣，葉昭心頭是一陣火起。

就你這還保持一絲清醒呢？

可見鬼去吧！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才壓下心中的火氣，按了按眉心，“你說你，沒事兒喝那麽多酒幹嘛？這下好了吧！”

他忍不住吐嘈，江子期也是後悔莫及啊，他哪兒想的到，他安安生生過了二十幾年，有朝一日還能跟殺人案扯上關系？？

他直到被關進大牢酒醒之前都還是懵的呢。

“我哪兒知道會扯上這檔子事兒，他好不容易找着個有看頭的新聞，高興就高興嘛，拉上我去喝什麽酒啊？這下好了，自個死了，還留個爛攤子給我收拾。唉……”

江子期心塞塞，恨不得穿越回去，捶死那個口快的自己，說完別人又譴責起自己，“也怪我！沒事兒答應的那麽爽快幹嘛！”

葉昭看他都這時候兒了還有心情說廢話，江子期也是不愧他話痨之王的名頭了，順口找了個話題打斷對方，“哦，說說看，什麽新聞？”

江子期略一回想，随口說道，“就出了天上京，往南走二十裏有一個村子，村子裏不少人都得了種怪病，要麽手上、要麽身上變得浮腫粗大，這症狀太奇怪了，也就寫出來讓人看個稀奇。”

“浮腫？”葉昭奇怪道。

“是。我是沒親眼見到過，但據王信說，那村子裏很多人都得了這種怪病。”江子期點頭。

葉昭皺眉，頗覺奇怪，“沒看過大夫？大夫怎麽說？”

江子期道：“看過了，但是沒用。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然怎麽叫怪病呢。”

“而且啊，聽王信說，那村子裏的人多是老弱殘疾，他們幹不了重活，靠賣鹹魚臘肉為生，還過的比別的地方的人都要好，你說稀不稀奇？”

江子期雙手環着胸，背靠在木欄上，姿态悠閑的給他一把瓜子兒，他能繼續唠嗑個一天不帶停的。

葉昭無語，打擊他道，“再稀奇又怎麽樣？能救你的命嗎？”

他也真是服了江子期了，是誰一開始急的上竄下跳的？現在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小命兒了……

葉昭重新思考起了正題，現在線索到了江子期這一步就沒有進展了，該怎麽……

等等！

他腦中突然飛快的閃過什麽，立馬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跑回來：“明天上公堂，你把知道的都說清楚就行了。千萬千萬不要認罪！聽明白沒有？”

“哦哦……”看對方一臉急色，又回頭囑咐，江子期聽完有點蒙。

葉昭最後丢下一句，“萬事有我，等我回來！”

說完，他便離去了。

江子期張了張嘴，又是驚訝又是疑惑。

啊？葉昭是發現什麽了？

這邊，葉昭出了大牢徑直奔向義莊。

王信死後，随身物品都交由專人看管，葉昭上門将人從好夢中驚醒後，頂着別人不滿的目光，檢查了一遍王信的東西。

看完，他心道：“竟然還真是為了這麽個原因！”

然後，他連夜出了城。

暗中跟着的羽林衛和暗衛派人往上頭遞了個消息，也跟着對方出城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

江子期被人從牢房中帶出，前往公堂。

江子期照着葉昭說的，盡量保持冷靜，有什麽說什麽，絕不隐瞞。同樣，也死不認罪！

江家夫妻倆在後堂看着江子期一時也是憂心忡忡。

負責審查的刑部官員和江子期前後磨了近一個多時辰，耐心告竭，一拍驚堂木，“你認不認罪！”

江子期梗着脖子，堅決道：“不認！”

“好好好……你不認，本官有的是法子讓你認！”對方被氣的連連點頭，怒極反笑。

一聲怒喝，“來人！給我打！不認也要打的他認！”

“這等嘴硬之徒，本官亦何需跟他客氣！”對方一揮衣袖，冷笑的看着江子期被人壓住，端起案上的茶盞便要飲。

“慢着！”

“何人竟敢在此擾亂公堂？”

茶終是沒唱成，從人群中，緩緩走出兩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