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四手聯彈

第18章 四手聯彈

周天下午三點，時間一到，測試完全結束，所有人在海岸線邊集合，看分，聽訓。

最終總積分藍方勝出，所有隊伍再加30，而葉雲然聞弛他們隊遙遙領先，高居積分榜第一，以優異的成績通過測試。

寧靈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與有榮焉。

學生們在島上的表現全程有監控讓老師看着，這會兒把表現很突出的拎出來講一講：特別優秀和特別糟糕都叫突出。

開局就落地成盒的人已經恨不能把頭埋進沙地裏了，好在老師着重把優秀表現拿出來回放，讓大家好好學習。

葉雲然和聞弛的身影在回放中頻繁登場，好幾場精彩碰撞都有他們。

有人輕聲嘟囔：“2S真好。”

這聲被老師聽見了，他立刻用眼刀刮過來，嗓音低沉。

“你就看到一個2S的等級？他倆優秀的戰術思維，靈活的應對模式，這些跟等級無關的就看不見？”

老師說着就來氣：“不如人就大方承認，別把什麽都推到天生體質上，你們能進帝國軍校，基礎條件都是達标的，輸了就找別人理由卻不看自己，那還提升個屁！下次反省再讓我聽到誰這麽說，也別學了，直接給我滾！”

同學們被老師怒氣一沖，都不敢多吱聲了。

葉雲然和聞弛都沒什麽反應，葉雲然是性格如此，聞弛則是習慣了。

戰術、大局觀，臨場的反應和隊友之間的配合等等，這些不是生來的，跟體質無關，但好像許多人提到聞弛厲害，就只能看到他那2S的等級。

小時候聞弛還會不忿，後來見得太多，就看開了。

聞弛小聲跟葉雲然說：“別管這種人，反正我們就是比他厲害。”

“嗯，我沒放在心上。”葉雲然也輕聲回話，“我們努力，自己知道就行。”

葉雲然的聲音原本就清亮透徹，這會兒壓低了小聲說，就跟山間汩汩溪水一樣，動聽極了，聞弛彎彎嘴角：“對，我們自己努力，卷死他們。”

戰後分析做完，帶隊的一個老師清清嗓子：“準備回學校，晚上讓大家集體放松一下。”

學生們聞言精神一振，露出了一丢丢期待的眼神。“辦個聯歡會，學校出食物，你們出節目。”

話音一落，學生們瞬間哀嚎一片！

“我靠靠就知道不該有任何期待，這是放松嗎，啊！？這是折磨！”

“就放我們吃一頓不行嗎，為什麽還非要表演節目！！”

“等回學校都幾點了，臨時拿節目，就是變着花樣玩我們呢！”

老師幹咳一聲：“現在随機抽取表演節目的人，節目不少于10個，一個小時內把節目報上來。”

這一抽就選出了将近一半的人，葉雲然和聞弛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也就是說，要表演什麽節目他們從現在就要開始想開始練，臨時趕鴨子上架，等回了學校基本就得開始演。

這麽趕的嗎？

陳晨已經招呼起來：“來來來組隊了，體操還是集體打拳選一個，葉雲然來我們組？有美人大家也能賞心悅目。”

有人附和：“打拳吧，別打同一套就行。”

葉雲然啞然。

雖然他覺得全都打拳非常敷衍，但大家如果都這麽決定，那還是要跟随畫風走，可能這也是帝國軍校的傳統？

聞弛拍開陳晨的臉，對葉雲然說：“沒才藝或者省事兒才選打拳，你有自己想表演的就上，甭管他們。”

葉雲然看聞弛：“你呢？”

“沒想好。”聞弛實話實說，“上回唱了首歌，這回換一樣吧。”

聞弛不愧是喜歡挑戰的，各方面都喜歡嘗試。

葉雲然屈指挨着下巴，是思索的樣子：“唔。”

大概是想自己是随大流打打拳還是表演點別的。

聞弛背着包，眼珠子看天看地，等了幾秒，還是沒憋住問了：“……你不好奇我唱得怎麽樣？”

他方才說唱歌那句話是真沒多想，但是話一出口後，心念電轉，就一直觀察着葉雲然的反應，等着他來問。

葉雲然對他有沒有多好奇一點？有沒有多親近一點？

他別別扭扭，又帶着隐秘的期待，少年人耐不住，雖然葉雲然沒主動關心讓答案可能失去了幾分驚喜，但沒關系，葉雲然是這樣的性格，他要是沒注意到，聞弛就主動點兒。

葉雲然從思索中擡眼，聞弛從他眼神裏明白葉雲然剛才是真沒感到好奇。

……好吧，有一點失落，真的只有一丢丢——

“你說話聲音很好聽。”葉雲然說，“你唱歌應該也不會差？”

——撤回前言！他沒有失落，完全沒有！

聞弛努力壓着嘴角，避免瘋狂上揚：“也有平時聲音好聽但唱起來五音不全的，嗐，不過我唱得還行，不吹不踩，确實還行。”

葉雲然：“我記得你說你也學過鋼琴。”

聞弛：“對，不過鋼琴彈得一般，是真一般。”

他沒驕傲沒謙虛，說的都是實話，但渾身得意的氣息因為葉雲然一句話完全蓋不住了，語氣跟嘴角一樣企圖上天，陳晨越聽越覺得拳頭發緊此人欠揍：可惡，溜了溜了。

葉雲然想了想：“你要不要跟我出個節目，鋼琴聯彈。”

聞弛一愣：“四手聯彈？我從沒試過。”

“我等下搜個樂譜，你照着彈就行，不用管我，我會配合你。”葉雲然眼睫動了動，視線專注地落在聞弛眸子裏，“要來嗎？”

沒時間排練，從沒試過的東西，要在上百人面前表演，如果失敗了，換個面皮薄的說不準能羞愧到擡不起頭，但葉雲然和聞弛不是一般人，一個毫不擔心，一個完全不怕。

聞弛打了個響指：“有意思，我們就玩這個！”

真的是一個敢問，一個敢應。

葉雲然還記得聞弛說，外人評價他彈什麽都殺氣騰騰，在回學校的飛梭上葉雲然找好譜子發給他，聞弛好久不彈，從終端裏找到模拟鋼琴，湊合着試了試手。

他們在海島待了一天一夜，回學校後當然要好好沖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出來就該直接參加晚會，确實沒有時間排練。

說是晚會，其實就是學生們随意湊在一堆狂歡，只不過人多了點，整個大一的都在。

所謂小考小玩、大考大玩，考試結束放飛玩，學生們充分貫徹良好精神，晚會氣氛相當熱鬧，不管是舞臺還是食物學校也準備得非常到位。

葉雲然也發現了，所謂的節目完全就是背景音，都是臨時湊起來的，所以大家并不是很關注，吃喝聊天才是最重要的，出現體操打拳以外的就多看兩眼，表演無論好壞掌聲一律到位，很給同學面子。

校內不準學生飲酒，所有飲料都是無酒精的，聞弛給葉雲然端了杯果汁：“陳晨剛才試過這個味兒，聽說甜得要命，你應該喜歡。”

陳晨在後面表情還有點扭曲，看來是真齁住了，他不太信有人能喜歡：“這個真的膩死人，我建議你還是——”

葉雲然已經端着杯子嘗了一口：“嗯，好喝。”

陳晨把沒說完的建議咽了回去，不可置信：“還真有人喜歡？”

寧靈端着杯橙汁湊了過來，滿眼期待：“你倆節目是壓軸對吧，我今晚可就指着這一個樂子了，想看！”

所謂不打不相識，葉雲然參與了一回集體戰鬥，能跟他搭話的人就更多了，旁邊的人一聽，都紛紛湊過來問。

不過他們其實也對節目沒多大期待，主要是跟人湊近乎。

葉雲然倒是很有耐心，挨個很有禮貌地回複，倒是聞弛眼看着人越圍越多，某些人離葉雲然越湊越近，忍不住道：“好了好了，等下就知道了，也沒排練過，現在問效果，我們自己也不知道。”

“沒事沒事，”有人笑，“如果彈得不行我們就看臉，觀衆不虧！”

等終于輪到他倆上場，衆人才發現一個問題：因為是彈鋼琴，從臺下看去只能看到人的側面，又是四手聯彈兩人并排而坐，坐外面的聞弛就把葉雲然的臉給擋了。

剛才沒有想到這點！沒有雙倍美顏暴擊了，心痛！

燕谷作為紅方隊員，雖然陣營輸了，但他自己積分很高，測試合格，晚上完全能輕松玩，他看了又看，對陳晨說：“這麽坐，就跟聞弛故意把人擋住不讓看一樣。”

陳晨：“好觀點，我同意。”

兩兄弟默契擊掌，臺上的表演開始了。

葉雲然讓聞弛先行。

聞弛手指懸在琴鍵上，只一簡單停頓，就毫不猶豫按了下去。

葉雲然眼神一動。

聞弛的手剛勁有力，他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在黑白琴鍵上譜出的音樂也疾風驟雨，開場就直接往人心髒上砸，砸得衆人心頭猛顫，不由自主跟着節奏屏住了呼吸。

毫不停歇的沖勁，千軍萬馬，緊張刺激得完全沒有空隙，一下又一下擊打着骨膜，就在快讓人窒息到眩暈時，忽然一陣額外的旋律如風吹來，注入了新鮮的空氣，讓人終于想起了呼吸。

是葉雲然。

他手指修長如玉，骨節分明，在聞弛的戰場上開辟一條河流，強勢又溫柔地闖入，指尖在鋼琴上舞動，把聞弛的殺氣裹挾，化成山川河流，依然氣勢磅礴，卻又缱绻如春。

聞弛訝異地睜大眼，他扭頭，正好撞進葉雲然眼裏，他看見葉雲然雙眼璀璨，裏面含着清澈的神情。

兩人穿着白色的軍校制服，在舞臺的燈光下，有少年人的英姿飒爽，在鋼琴的樂聲裏，又不缺高貴典雅。

“當！”

不知是誰的音符在誰心上重重一撞。

沒有排練的音樂，相識不久的人生，但在遇到一起後，竟格外默契，渾然天成，就好像他們早就在一起，本就是一體。

最後一段音樂從指間滑出，葉雲然和聞弛的手停下，兩雙手停在琴鍵上，泾渭分明，聞弛不知怎麽，手忍不住往旁邊動了動。

他倆的小拇指碰上了。

一個微涼，一個溫熱。

在短暫的安靜後，臺下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原本不被大多數人期待的表演，居然這麽精彩，大家早就把欣賞不到正臉這回事兒抛在腦後，值，太值了！

葉雲然在掌聲裏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小指一塊皮膚上還殘留着觸碰的餘溫，好像帶着整個手掌都在發燙。

這也是發熱期的影響嗎？還是……又是因為聞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