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秘密

秘密

小女慢慢睜開眼睛。是做夢嗎？為什麽如此真實。

雖然不可思議，但她相信這是真的。她又發了一會兒呆，決定了，既來之，則安之，最少她會在這裏呆一年，在SD的世界，她所期盼的竟然成真，她一定會努力好好生活的。

第二天下午，美惠抱歉地告訴她，可能不能陪到她出院，自己就必須趕回澳洲去了。小女可以體諒，一個帶着孩子的單親媽媽，工作很努力，走到這步不容易，自己絕不能拖累她。

傍晚的時候藤真健司準時出現，來送飯了。他板着一張帥臉，一副她欠多還少的樣子，重重把飯盒往她床頭的櫃子上一放，氣哼哼道：“喏，你的晚飯，給你送來了！”小女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她現在真的有點餓了。

這個世界的小女原本肯定是個不好好吃飯的孩子，她昨天晚上在美惠的攙扶下去擦洗身體時才發現，這個小姑娘的身體瘦小得可憐，明明是個14歲的少女，卻像并沒有發育一樣，身體的正反面幾乎沒有差別。她原本可是個成年的姑娘，身體凹凸有致很有料，當低頭看看自己現在一馬平川的胸部，她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小女打開飯盒，看到滿滿當當一整盒，心裏一陣滿足，靖子的手藝看起來非常不賴，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可是個很兢兢業業的優秀幹飯人。開開心心拿起勺，她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正吃着，卻發現藤真健司正用詭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女塞了一大塊胡蘿蔔在嘴裏，邊吃邊問道：“健司……哥哥，怎麽了？”她低頭看看自己已經吃了一大半的飯盒，心道這莫不是個雙人份？

她有點心虛問道：“是不是你也還沒吃呢？……要不你吃另一半吧，那半邊我還沒吃過……”

藤真一時沒說話，愣了半天搖頭說道：“不是……我一會兒回家吃……”他又糾結了一下，開口問道：“那個……你……你摔到頭以後……吃胡蘿蔔了？”

小女一愣，又往嘴裏塞了塊胡蘿蔔問道：“吃啊，胡蘿蔔好吃又很有營養。”

藤真看了她半天，有點結巴道：“你……你以前最最讨厭胡蘿蔔，聞到味道都想吐……”

小女看了看自己飯盒裏多到離譜的胡蘿蔔，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故意放了那麽多胡蘿蔔？”

藤真一時語結，有點尴尬撓了撓頭打岔道：“……你……你以前吃飯總是很痛苦……這滿滿一盒飯菜，你起碼能吃三天，現在竟然可以吃那麽多？”

“所以……你特意裝得滿滿當當？”小女沒有看他的反應，繼續低頭幹飯。

全部吃完，她将飯盒交還給藤真，真誠謝道：“我覺得胡蘿蔔很好吃，現在吃得很飽也很滿足，謝謝你健司哥哥。”

藤真詫異接過飯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撞到頭記憶會缺失，難道口味也能改變？甚至把胃口還摔大了？這事情很匪夷所思。他今天特意裝了滿飯盒的胡蘿蔔想來惡心她，現在看着空蕩蕩的飯盒，一時轉不過彎來。

洗完飯盒，藤真依然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他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坐在床上的小女。黑黑瘦瘦的，眉眼濃麗，在瘦癟的小臉上不太相稱，像個大眼睛猴子。沒錯啊，還是她！……但怎麽變得那麽陌生了……然而，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張牙舞爪，但反而似乎更不好對付了呢……

“你自己呆着吧，我回去了。”藤真說了一句，也不等她回答，轉身便走了。

美惠在三天後飛回了澳洲，而藤真健司遵照他媽的要求，每天乖乖按時送飯，周末他也被他媽趕到醫院裏來照料她。其實小女實在覺得自己沒什麽需要照料的，便答應下午瞞着他媽放他出去玩，條件是給她講講以前的事情，因為她很希望聽聽在藤真眼裏，那個小女的過去是怎樣的。

藤真思索了一陣子答應了，反複确認她不會轉頭就去告狀，便開始講述以前的她。

“反正你來我家的時候還沒上幼兒園吧，我只記得髒兮兮的，老是哭。我媽讓你叫我哥哥，你死活不肯，搖頭說我沒有哥哥。然後反正我做什麽都要告我狀，知道我怕貓，但凡見到貓你就興奮，然後拼命往我身邊拽，知道我讨厭青椒，就故意把青椒放在我碗裏，簡直是讨厭極了……”

他說得義憤填膺，卻忽然住口，有點不安看看小女問道：“你自己要聽的……該不會轉身就告狀去吧？”

小女噗嗤笑出聲來：“不會……你盡管說。”

藤真微皺眉頭看看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這次她醒來後像變了一個人，雖然還是那個黑黃瘦小的磕碜模樣，但臉上似乎竟然有一絲坦誠和友好，他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決定相信她一次。

“嗯……上學以後，你的成績一直都很好……所以……”說起來他有點憤憤：“所以我媽老是拿我和你比，讓我把花在打球上的時間分一些在學習上！”

小女揚了揚眉毛，看不出啊，藤真可是長了一張聰明面孔的。她好奇問道：“你學習成績不好？”

藤真食指撓了撓臉頰，糾結了一下說道：“嗯……不……不那麽好……”

小女笑了笑：“球打得很好吧？”

藤真眼神一亮：“你怎麽知道？”

小女搖了搖頭：“猜的……”她揶揄道：“你那天躲你媽揍你的身手很矯健，所以猜你球打得好。”

藤真聽她這麽說，斜了她一眼，似乎又找到了幾分熟悉的感覺，撇了撇嘴說道：“球确實打得很不錯的，不然也進不了翔陽。”說着又有幾分自豪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标志。

小女笑着誇道：“很棒！那天我看見了你的外套，是翔陽的校服吧，非常漂亮！”

藤真聞言又開心了幾分，繼續說道：“你學習成績很不錯，但就是很頑皮，經常作弄別人，所以經常被請家長。但是我媽就是這樣，你的老師請家長，她從來都和聲細語地教育你，我就不一樣了，一旦老師請家長，我就完蛋了……”

小女看見他向上翻了翻眼睛，覺得他樣子挺可愛，又聽他繼續說道：“小時候吧，我的兩個姐姐也都不怎麽喜歡你，覺得媽媽偏心，我更不喜歡。不過她們大了，一般你們吵不起來，我們就經常吵架了。偏偏我們還同一個小學，同一個初中，上學放學都要一起。”他看了看小女：“對了，即便是校服漂亮，你明年也盡量不要報考翔陽，我不想再吵一路了。”

小女聳聳肩，那可沒準。

藤真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大多是她怎麽不講理，怎麽欺負人，以及他媽是怎麽偏心的。看來，這個小夥子的不滿真的積累了不少。說完，他長舒一口氣，兩手抱頭，靠着椅背，相當舒坦的樣子。

忽然，他又緊張坐正身體：“你說過你不告狀的……你也不小了，可不要言而無信……”

小女輕笑：“我發誓不告狀，你去玩兒吧。”

藤真有點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試探起身：“那……我真的走了？”

小女點點頭，見他轉身，又叫住他：“你打完球記得擦幹汗水再回去，自己露餡兒了的話，可怨不了我……”

藤真顯然再次被她的好心震驚了，完全反應不過來，木木地點頭，關上門走了。

他其實依然提心吊膽，他承認她特別聰明，自小心眼很多，常常撺掇他幹了什麽不該幹的，說好為他保密，轉臉就去告狀。這麽多年，他吃了她無數次虧，但是今天下午有畢業的學長回來，說不定會和他們打球，他實在心太癢了，就忍不住又相信了她，跑回學校看比賽去了。

這次小女摔壞了腦袋确實是變了許多了，似乎沒有那麽讨厭了，連說話時候那種尖利的感覺也沒有了。但是，她的變化越明顯，他心裏就越不安。只有他知道，那天她從屋頂上摔下來，确實不全是因為不小心，而是兩個人又吵了起來，他看見她手裏那條毛茸茸的假貓尾巴簡直炸了毛，所以伸手推搡了她。但看她摔得那麽嚴重，他媽暴怒後又痛哭，他就越發不敢說了。

他雖然很讨厭她，但終究是自己導致她受了那麽重的傷，他心底裏覺得十分過意不去。而且，原以為她醒來一定會告狀，聲淚俱下哭訴是被他推下屋頂的，但沒料到，她醒來後居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藤真以為自己會很慶幸，但是并沒有。當他看見她醒來後看着自己的媽媽一臉茫然的樣子，看着美惠阿姨哭得通紅的雙眼，看着她睜着一雙眼睛呆呆叫自己“健司哥哥”的時候，他心裏不安極了，也內疚極了。

連續幾天都風平浪靜的，看來她并沒有去告他周末跑出去玩的狀，甚至一起去送飯的時候，小女還假模假樣地向他媽誇獎了他周末給她講自己球隊的事情解悶。

他媽媽驚喜極了，看向他時候那閃亮亮的贊許目光讓他愧疚得恨不得逃走，他又朝她看去，那小丫頭朝他眨眨眼，雖然依然像個猴子，但和以前相比，好像這只猴子變得順眼了不少。

小女很快就出院了，她這才發現，她幾乎就算是靖子家的一員，她有自己的房間，而藤真已經離家去上學的兩個姐姐倒是共享一個房間的。她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擺設、家具、校服、書包，一切的一切都很陌生。

但是她也發現，她和另一個小女也并不是胡亂交換的，她們有許多的共同之處，譬如她們都學習畫畫，自己本來就是美術生，她們都有寫日記的習慣，她們生日是同一天，她們都很獨立，等等。諸多的相似性會讓她們再交換後，适應起來容易很多。

翻看了日記才知道，原來這個少女也與她有同樣的煩惱，她也從來沒有被表白過，嗯……有望與她一樣，做一個持之以恒的寡王。在她自己的人生履歷中，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倒不是長得如何面目可憎，只是具備寡王所有的必備要素，假意的開朗，實際的自閉，吝啬表達，習慣否認，善于隐藏，裝作毫不在意是最拿手的狀态。

她搖搖頭，沒事，現在還小呢，可以再一次成長，這一年如果能改變自己，成為一個更開朗的姑娘，改變異性絕緣屬性也是了不起的成績。

門外的靖子敲了敲門，聽到小女說請進，她輕輕開門進去，溫和說道：“今天姐姐會回來，一起吃個飯，慶祝你出院。之前你受傷的時候，她正和同學一起在旅行，前兩天剛回來。”

“姐姐？”小女之前聽說過的藤真健司的兩個姐姐，但不知是哪一個。

“對。我們家總共有三個孩子，除了健司還有兩個女孩子，最大那個正在美國讀書，一時是見不到的，今天回來的是老二，也讀大學了，平時很少在家。”

“哦……”小女點點頭：“那……我以前是怎麽稱呼她的？”

“對了，都忘了告訴你，老大叫洋子，今天回來的老二叫千代，你以前分別叫她們姐姐和小姐姐。”

“哦……老二已經是小姐姐了，難怪以前不肯叫藤真健司哥哥……”靖子聽她這麽說笑了起來：“也許是這個原因吧，不過你現在願意叫他哥哥，我看得出來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