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這段時間來,清軍或戰或停,在試探和應對中,跟緬甸軍隊幾番交兵。
車裏雖然易守難攻,但在爾康、永琪、簫劍和費安揚的通力合作下,也讓緬軍撤退了幾次,還給大清好些失地。
今夜空中的繁星,讓永琪想起自己平時愛看的歷法書中,關于天氣的描述:随着熱氣上旋,風也會随着改變方向;現在的空氣中有些悶悶的水汽,說明當地的天氣,快要迎來強烈的降雨。
所謂“白天東南風,夜晚濕布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不遠處,炮兵營的士兵們,正在用匕首清理炮車輪子裏卡住的雜草。
永琪走近炮筒,士兵們連忙停了手上的動作,等候他的指示。“不用管我,你們忙你們的。”
之前傅六叔提醒過,緬軍的火炮是東印度公司的洋人賣過來的新貨,跟清軍的不可同日而語;經過這段日子的交手,永琪深深意識到,單憑炮火對攻,從準星,裝彈時間和射程這些方面來看,清軍實在很難抗衡。
猛然回頭,永琪看到裝載炮彈箱子的一長列長板推車,就這麽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氣中;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軍服外套麻利地脫了下來,跑到車邊蓋上:“來人!有沒有遮雨的東西,油布,樹葉,什麽都可以啊!”炮兵營的士兵茅塞頓開,露出了慌張的神色,立刻開始四下搜尋。
簫劍原本在大帳中,和費安揚一起處理爾康的外傷;此時聽到外面的動靜,用眼色示意費安揚繼續幫爾康包紮,自己掀了簾子出來,趕到永琪身邊:“出什麽事了?”
“我簡直其笨如牛,有眼無珠啊!”永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前額,一臉遺憾:“如果他們來偷襲,我們的火炮點不燃,那這些大炮帶在身邊,不是平白累贅嗎?西南濕潤,我們怎麽沒有想到,火藥容易受潮的問題呢?”
随手開啓一個炮彈箱子,簫劍低頭湊近,聞了聞,這才拍了拍永琪的肩膀:“還好你發現得早,只有最外面這層受潮了,裏面的還沒受影響。火藥這個東西,根本沒辦法烤幹;哪怕白天放在烈日下暴曬,還是會有危險,的确很棘手啊!”
永琪喃喃自語,臉色漸漸發白:“這次出征,我們帶來将近三萬人,經過傅六叔的分兵,又經過上次跟猛白正面交手的損傷,現在也只有一萬人左右了。簫劍,我有預感,如果我這次铩羽而歸,那個猛白還有慕沙,一定會更加嚣張,對雲南的侵犯,也會更加肆無忌憚。那我還有什麽臉面去面對皇阿瑪,在弟兄們面前妄稱一聲将軍啊?”
費安揚一出軍帳,就聽到了簫劍跟永琪自責的對話,忍不住插了句嘴:“我看那個慕沙,精瘦精瘦的,簡直像只山裏上蹿下跳的猕猴!要是能把他俘虜了,跟猛白交換個人情,說不定這場戰争,直接就解決了嘛。至于那個象兵部隊,雖然踩人挺厲害,還可以被號角召喚着對我們發起攻擊,但它們也有弱點啊!身體那麽大,轉彎慢吞吞的,腿上,估計連跳都不會跳,哪有我們騎兵的馬兒來得靈活?”
簫劍本來也在為潮濕的火藥可惜,被費安揚這段話提醒,突然想起什麽,眉頭一動:“你再說一遍?”
“我……我說,大象連跳都不會跳。”費安揚被簫劍這麽一問,變得結巴起來。
簫劍的目光,随着心中升騰起的謀劃,變得愈發銳利。
三日後,雲南阿猛縣。
“烏哀!烏哀!”猛白這次換了一身新的盔甲,雙肩鑲嵌着金色的鱗片,遠遠看去熠熠生光。座下的大象甩着鼻子和尾巴,兩扇耳朵或張或合,被猛白一驅趕,邁開震天動地的步伐,直直地向清軍沖過來。
爾康跟永琪對視,揮劍為號:“投擲!”步兵們從腰間別着簡易的竹簍中,将塗滿蜂蜜的果子,紛紛投向大象,然後轉身就往回跑。
“哈哈哈哈!”慕沙看清軍拿食物投擲大象,覺得十分可笑:“謝謝你們這麽好心,還幫我們喂大象!”
這招果然奏效,連猛白的坐騎,都低下頭來,被那蜂蜜的濃香吸引,狼吞虎咽地拿鼻子卷起來,送到嘴裏,囫囵吞下。
确認了象兵部隊,都或多或少地服用了清軍投喂的果實,簫劍帶着弓箭手,從猛白和慕沙的斜後方冒了出來;噼裏啪啦的一陣箭雨,紛紛落在了緬軍士兵的身上!
慕沙大驚,連忙揮刀抵擋,只覺得身下突然一塌,自己騎乘的大象,竟跪了下來,渾身抽搐!慕沙伸手拍了拍大象的頭,還以為大象累得想要休息,可無論怎麽拍,大象始終毫無反應,甚至斜躺着直直倒了下去,把慕沙的座椅也連帶着摔到地面。
還好慕沙及時蹬了象背,飛身入空:“費安揚,你暗算我!”連踩着幾名緬軍的頭頂,躍向打前陣的費安揚,劈頭便是一刀。
費安揚斜身翻下馬背,只一腳挂在馬镫上,躲過了慕沙的攻勢,還順手抓了地上的遺落的一個果子,擊中了慕沙半邊臉:“你不是要謝謝我們嗎,這填了硝石和硫磺的果子,送你當賀禮!”
原來那天簫劍意識到,受潮的火藥已然無法點燃,成了廢料,但火藥的成分,是硝石、木炭和硫磺。這三樣東西,尤其是硝石和硫磺,就連煉丹修仙的道士,大量服用後也會七竅流血斃命,何況是戰時饑一頓飽一頓,現在倒在地上,腸潰肚爛的大象!
沒有了象兵部隊的緬軍,在潮濕天氣下同樣點不燃火藥的緬軍,現在成了跟清軍旗鼓相當的步兵,甚至連馬匹都沒有費安揚營中的多!
上次馬兒因為驚恐,把騎兵摔下來自己逃跑的事,經過費安揚将近一個月悉心的訓導,已經不再是清軍的軟肋。
用力抹去臉頰上沾染的泥灰和蜂蜜,慕沙趁着費安揚不注意,直接甩出幾枚暗器金針,射向永琪和爾康的胸口。
費安揚正在劈殺,眼前劃過金光幾閃,不假思索地便往爾康身邊撲去:“爾康小心!”
原來清軍所帶的防禦盾牌,層層堆疊,才能抵過這些明槍暗箭;但因為費安揚沖在陣前,盾牌兵留了一個缺口,想要等着費安揚也躲到後面,再作合攏。可偏偏就在這個将合未合的檔口,被慕沙眼尖,鑽了空子,趁人不注意,使用金針暗算。
爾康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費安揚飛身護住;而那幾根金針,盡落在費安揚身上。永琪和簫劍正要解救費安揚,緬甸軍不知何時也埋伏了弓箭兵,從一行人的頭頂,紛紛揚揚地往下拼命射箭。
“快跑!”簫劍看到落下的箭頭沾染着黑色,心中大嘆糟糕。雲南盛産各種野花野草,淬煉出來的汁液多有毒性。眼下軍需藥材已經不多,如果士兵大面積感染毒瘡,只怕好不容易收複的失地,也是鏡花水月一場。
衆人撤退之際,被毒針射傷的費安揚在亂軍中,面色發青,轟然倒地。
爾康、永琪和簫劍好容易從一片混亂中帶着清軍撤退,傅恒從邊路趕來,确認衆人的傷勢:“緬軍神出鬼沒,還喜歡用下三濫的暗器,各位将軍可否受傷?”
爾康搖了搖頭,看向永琪;永琪從胸口扯下一根金針:“還好,小燕子別出心裁,這次逼着我帶了金絲軟甲;所幸剛才針正好射在軟甲上,沒有傷及要害。”
“費安揚呢?他怎麽不在?”爾康心有餘悸,突然發現剛才沖出來太急,竟然沒顧着費安揚,連忙左顧右盼地尋找。
三人對視一番,大感不妙。爾康心中尤其慚愧,連忙要翻身上馬,回去尋找,卻被傅恒一把攔了下來:“額驸,現在緬軍已經撤退。所謂‘窮寇莫追’,咱們現在應該清點傷員,而不是貿然行動。”
“可……”爾康情不自禁:“費安揚到底是準噶爾的小王爺,他是出于義氣,還代表着準噶爾對大清的情誼,這才跟我們一起出征。這是關系滿蒙邦交的大事。何況,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才失蹤,我們于情于理,都不能輕易放任這件事不管。仗要打,人也要找!”
永琪心亂如麻,點點頭表示同意:“爾康,你說的,也是我想說的。可是,我有一點擔憂:如果緬甸軍隊真的俘虜了費安揚作為人質,來逼迫我們退還好不容易收複的土地,那真的是一個好大的難題。國家的利益,和兄弟情誼相比,我想,我們還是要分出輕重,對不對?”爾康看了看傅恒,二人沉默不語。
等到四下無人時,爾康找了個借口,在軍帳中悄悄把永琪拉到一邊:“如果真的像你所說,我們選擇犧牲費安揚,來換取這次戰事的成果,那你打算拿什麽面目回北京?別忘了,你的景陽宮裏,還有一個等着費安揚回去的陳知畫啊!還有她肚子裏,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将來的某一天,如果這個孩子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被自己的養父在戰場上抛棄,會産生怎樣的感情,你有沒有想過?”
永琪滿目凄苦,抿住了上唇,一掌拍在挂地圖的樹樁上;一根尖刺紮進永琪的手掌邊,頓時鮮血直冒。可永琪好像毫不在意,只是擡手看着自己掌心慢慢湧起的紅色血跡:“你看,這是費安揚手上那顆印記。從今天起,不管是生是死,費安揚的命,就是我的命;我要帶着他的希望,帶着他的志氣,去面對所有的問題。在我想辦法找到他,救下他之前,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至于知畫,我就算不能給她夫妻之間的感情,也會對她相敬如賓。”
爾康看着失魂落魄的永琪,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傅六叔剛才得到軍報,雲南本地軍已經成功地在別處逼退了緬軍,我們這次出征,已經取得想要的成效了。不如你我先回去,把這次情況仔細彙報給皇上,看有沒有辦法運送更完備的辎重和裝備來,因地制宜地,徹底擊退緬甸軍。剩下來的事情,讓川軍和貴州軍跟着其他将軍們一起繼續完成,你覺得怎麽樣?”
“也只能這樣了。”永琪思緒萬千,欲言又止。
爾康擔心永琪手上的傷口會變得太嚴重,影響他接下來騎馬拉缰繩,東張西望地尋找繃帶。
簫劍正好從外面進來,眼看永琪臉色不對,目光落到永琪的手上,立刻轉身取來了繃帶:“永琪,你別太自責了;找費安揚的事,不如由我來辦。你知道的,我的義夫義母,都在大理。這次既然到了家門口,沒有過家門而不入的道理。我就不跟你們回北京了。蒼山洱海,自有我的落腳之處。下一次見面,就是我帶走晴兒的時候。請你幫我轉告,讓她保重自身,等我們相見的那一天。”
永琪用牙咬下一段繃帶,裹住受傷的手。也不知是不是他把自己綁得太緊,聽完簫劍的這一番話,竟然眼角,都潤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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