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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人沈麗姝。
沈麗姝都不講武德了,那麽在她這裏的規矩自然也是長幼有序而不是尊老愛幼。
當然尊老還是要的,沈家旺努力工作養家糊口,沈徐氏操持家務同樣勞苦功高,她沒理會他們的推辭,率先給他們碗裏舀上滿滿的雞肉和板栗,“爹娘辛苦了,你們多吃點。”
剩下的才是他們平均分配,從大表哥開始。
才半只雞,顯然無法讓他們這麽多人吃過瘾,饒是沈麗姝叫徐虎盡可能切小了些,每個人也只能分到那麽小三塊,還不夠塞牙縫的。
所以沈麗姝準備了比雞肉份量還多的板栗,怕板栗太多導致吃起來沒多少肉味,還奢侈的用上了徐二舅送來的豬油,挖了一大勺,讓每一顆板栗都浸透了雞肉和豬油的香味,吃起來既有濃濃的肉香味,又有着入口即化的完美口感,真不比吃肉差什麽。
就這樣,每個小朋友都有幾塊雞和小半碗板栗,讓人一看就倍感豐盛滿足。
分到最小的沈進殊時,前頭的哥哥們已經吃得頭也不擡了,小家夥卻還有心思跟姐姐撒嬌賣萌,“阿姊阿姊,鍋裏還剩的那點湯給我好不好?”
沈麗姝冷酷拒絕,“剩的這些湯裏還有肉沫和板栗渣,正好給小弟拌粥吃。”
他們家小弟已經滿了周歲,雖沒刻意斷奶,但老母親的供應明顯跟不上需求,畢竟乳汁的營養跟母親的食物攝入量息息相關,沈徐氏能把孩子喂到一歲多已經很強了,附近多的是七八個月就沒奶水的。
小家夥只喝母乳填不飽肚子,自然要添加輔食,這方面倒是跟現代差不多,給沒奶的小嬰兒喂米湯,大一些就可以吃米糊肉蛋。
沈小弟主要就吃米糊和雞蛋羹,滿周歲後也開始喝粥,并添加一些水果蔬菜。
現代的父母給寶寶做輔食,還要注意少油少鹽的問題,在古代就基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畢竟大人都快吃不起鹽了,也沒誰會舍得給寶寶吃這個。
沈麗姝這鍋肉做得奢侈了點,放了醬油又放了鹽,卻也稱不上重口,讓小弟偶爾跟着他們嘗嘗鮮,她覺得沒毛病。
沈徐氏也覺得沒毛病,見姝娘給兄弟們分肉吃,也沒忘了還在喝奶的小弟,她十分欣慰的笑道,“姝娘把鍋放邊上吧,娘吃完就去喂小弟。”
加菜的意圖被煩人弟弟破壞,沈進殊也只是不開心的哼哼一聲,就抛開了,很快挪到他大哥旁邊加入大快朵頤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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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換以前,小家夥搶不過哥哥姐姐,會仗着自己年紀小去找爹娘告狀,沈家旺和沈徐氏也習慣性叫大的讓着小的,但自從沈麗姝過來實施平均分配而不是按鬧分配的原則,沈進殊告狀次數就直線下降,直至如今,要求沒被滿足他也不糾纏,反而一臉滿足吃起了碗裏的東西,幾乎看不出往日那一言不合就哭鬧的淘氣樣。
他這番表現,已經準備好把自己碗裏的肉分出來的沈徐氏頗為失落,但又覺得二弟乖巧聽話、跟哥哥姐姐和表哥們其樂融融的的樣子更難得,她也就沒去破壞這份氣氛,轉而把自己碗裏最大的那塊雞肉夾給了丈夫,“你幹活辛苦,多吃些。”
沈家旺當然不要,“你還要喂小弟,更應該多補補身體。”
一塊肉就這麽在夫妻倆碗裏來回倒騰。
不小心看到這一幕的沈麗姝啧啧搖頭,默默把頭扭到另一邊。
比起被塞一嘴狗糧,她還是更願意被好吃的食物填滿肚子。
舀起一勺板栗,沈麗姝“嗷嗚”一口,不争氣的眼淚立刻從嘴角流出,她發誓兩輩子都沒吃過這麽美味的食物。
姝娘頓時覺得自己牛逼上天了。
沈麗姝上輩子不說吃遍山珍海味,但也算是開過眼界,都沒出息被自己這手藝征服的徹底,其他人的反應就更不必說了。
自從正式開飯後,現場便陷入了一陣沉默,大人小孩全頭無暇驚嘆,一心一意埋頭幹飯,就着碗裏剩下的湯汁,都能幹掉一碗又一碗飯……好吧,他們家還沒有富裕到能讓人吃撐的地步,除了要上班的沈家旺可以敞開肚皮,其他人最多能添兩次飯。
饒是如此,也把沈徐氏預備留給晚上的主食給吃得七七八八了。
發現晚飯沒了的沈徐氏一臉肉疼,其他人卻是一個賽一個的餍足。
沈家旺也難得像孩子們一樣毫無形象的癱坐在椅子裏,手也一下一下輕拍吃得溜圓的肚子,笑眯眯跟心靈手巧的閨女打趣道:“姝娘近日在家中炖雞,整條巷子都聞見了香味,說不定待會回衙門裏,都有人來打聽咱們家吃了什麽。”
沈麗姝知道她爹說的情況并非沒有可能。
他們雖然住得十分狹窄,地理位置卻是極好的,距離沈爹工作的衙門只隔幾條街,步行二十分鐘左右,沈麗姝估摸着她家應該是在二環內。
網上都說寧要二環一張床,不要郊區一套房,他們這房子賣了,是真能在外城換套一進的宅子。
但嬌生慣養的沈麗姝都沒這想法,她寧願辛苦點賺錢換大房子,也不舍得把這裏的房子賣了住外城去——先不說房子本身的價值,她爹和老爺子前後兩代,在這一片經營幾十年,已經是正兒八經的本地人不說,人脈資源更是可貴,這要是無端離開了,豈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要知道這一片離工作的地方近,她爹的許多同僚甚至是上司的住處也散布在這片,雖不至于當上近鄰,但串門拉關系也足夠便利了,所以從老爺子到爹在衙門都混得開,即便沒有可靠的背景,也順順利利完成了職位交接。
但凡沈爹還指望沈文殊也能順利繼承他的工作,這份優勢就不能丢。
不過沈麗姝也清楚,她爹的同事們更是在城裏經營了好幾代的小勢力,根基只會比他們家更深厚,她今天的“大動作”都引得鄰居們紛紛進進出出打聽,傳到她爹的同事們耳朵裏也不稀奇。
她很淡定的笑道,“那爹就告訴叔叔伯伯們,請他們再等一等,待姝娘賺了錢,必請他們都來家裏吃雞。”
沈家旺對閨女的應對感到自豪,覺得姝娘哪裏都好、就是掉進錢眼裏這點不像樣的沈徐氏,卻忍不住說教:“都還沒賺到錢,就誇這種海口了,還有沒有點女子的矜持內斂了?”
沈麗姝已經從她爹臉上看到了對自己的滿意和支持,知道她娘無論如何拗不過去,也就沒必要在細枝末節上争吵,從善如流的改口道,“娘說得對,那爹先別告訴叔伯們我想請客的事吧,不如晚點回衙門,我們給您炒一些板栗帶回衙門,給大家嘗嘗鮮?畢竟……”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來,只是朝沈家旺做了個你懂的表情,這屬于他們父女之間的“秘密”。
沈家旺當然很懂,要沒有自己在衙門做事這層身份,就算幾個人高馬大的侄子能護着姝娘,他也不敢放這麽如花似玉的閨女走街串巷做買賣,須知天子腳下也不是文人形容得那樣路不拾遺。
汴京确實樣樣都好,百姓安居樂業,可老百姓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點也不少,就說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自願或是為生計所迫只是極少數,多是被主家發賣的婢妾,和被拍花子拐走的女童。
老鸨們最喜歡後者,因為年紀小更好調教。
閨女生得這麽标致靈動,沈家旺當然也怕她被盯上。好在他雖是不起眼的小吏,卻剛好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因此暗地裏跟認識的地頭蛇們都打過招呼,再有人高馬大的徐虎兄弟護衛,這才放她出門。
但沈家旺還不擔心自己能量不夠,又托請比他更資深的同僚前輩們打點了一番,最後的結果是連勾欄瓦舍都打點到了。
大概從古至今的父母,都有點愛在心裏口難開的毛病,沈家旺沒在家裏提他做的事,沈麗姝能發現端倪,是某天她和表兄弟們在街上叫賣,碰到了她爹的同僚陪兒女逛街,她大方的給那家兄妹口袋裏塞滿了花生瓜子,堅持不收錢,那位叔叔便說要帶他們去人更多的地方叫賣。
然後沈麗姝就被動開拓了瓦肆市場,不是她爹那位同僚帶他們去的那家瓦肆,而是那一片的勾欄瓦舍他們都可以随意進出,分了別家的生意,也沒受到任何排擠麻煩。
社會人沈麗姝一想就知道,這種待遇叫做背後有人。
姝娘震驚臉: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吏都這麽牛逼的嗎?
但沈麗姝還是找機會跟她爹打聽,特意提到了偶遇他同僚後的變化,得到了她爹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于是她就放飛自我了,既然老爹和他的同事們這麽牛逼,那她還擔心什麽?
那天起,沈麗姝就完全放棄了州橋夜市的業務,專注在勾欄瓦舍裏搞錢,這可比街上叫賣有賺頭得多。
同時,沈麗姝也有意識的跟她爹那些看似不起眼卻很有用處的同僚們打好關系,這都是寶貴的人脈資源啊,她小孩子家也幹不了大事,只能隔三差五塞給她爹一包自己做的花生瓜子,帶衙門去跟他們分着吃。
現在她改賣糖炒栗子,也該第一時間請叔伯們嘗嘗鮮。
姝娘這麽能來事,沈家旺只有欣慰的份,當即點頭:“行,讓他們都嘗嘗我閨女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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