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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桐走後，餘波擠眉弄眼，“喲，有情況，跟兄弟說說怎麽回事。”

陳木重新趴回桌子上。

餘波笑得不懷好意，“你咋那麽好心助人為樂呢？看上語文科代表了？”

陳木伸腿用力蹬了一腳餘波的凳子，“閉嘴。”

餘波沒防備，差點摔到地上，不由罵了句粗話，“我/日/你/媽。”

陳木眼色陰郁，跟天邊的烏雲沒兩樣。

餘波立馬道歉，“我錯了，誠心給阿姨道個歉，冒犯了冒犯了。”

陳木收回冷沉沉的目光，埋頭不再理他。

餘波心有餘悸，這會也不敢再惹陳木了，轉身去逗同桌女生。

這已經是初三的尾巴，所以年後第一天上課，各科老師都免不得要反複叮囑孩子們收心，認真對待升高。

陳木沒聽進去，他覺得讀哪個高中都一樣。最好是青城五中，離家近，重要的是，那學校出了名的壞學生多，他去了玩得開。

施桐和陳木的想法就完全不一樣，她的目标是城裏最好的高中青城中學。而且要進年級最好的班級，叫做飛機班。

兩個目标截然不同的人，這一天過的也十分不一樣。

陳木玩鬧之時，目光不經意幾次掃過施桐，她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寫作業。

啧，三好學生啊。

上晚自習的時候，李老師拿了份名冊進來，按照老規矩，每學期都要重新排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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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胖子收起文具袋，嘆口氣低聲說：“都最後一學期了，還換什麽座位呀。”

邊上就坐着一個學霸，而且是好脾氣的學霸，抄作業多方便。

施桐笑了笑。

窗子留了一道縫，風鑽進來，把教室裏沉悶的空氣吹散了些。

李老師已經在念名字，對于自己的新同桌，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

“施桐。”

聽見自己的名字，她看向講臺。

李老師緊接着念了一個名字，“陳木。”

她心裏緊了緊，眼底浮過一絲淺淡的笑意。

陳木挑眉，咧嘴，心想這麽有緣啊。

等到編完座位，李老師說：“這次的座位安排大家心裏也有數，同桌之間一幫一，成績不好的就多向成績好的請教學習，把分數提上來。”

然後開始換座位，位置靠牆，陳木看着抱了一大摞書過來的施桐，問她：“你想坐裏面還是外面？”

施桐想了一秒，沒客氣，“裏面。”

主要是坐外面經常會被在過道走動的同學碰到，打擾她做題思路。

陳木側開身子讓她進去。

她笑着輕聲說了句“謝謝。”

女孩的笑容和聲音都很軟，陳木愣了愣。

他們坐到一起，兩人的胳膊之間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施桐很快靜下來，依舊沉浸于看書做題。

倒是陳木心情有點奇怪，總是忍不住偷看她。

雖然初中三年他們沒說過幾句話，但他對她印象比較深——

即便不愛說話，一點不妨礙她在班上極強的存在感。

最開始是因為長得乖巧，男孩子們私底下評價她為小班花。

後來漸漸發現，人家不僅長得漂亮，學習也厲害，考試名次每次都排在年級前十。還有，她作文寫得很好，經常被李老師當作範文念給大家聽，妥妥的才女。

也不知李老師怎麽想的，拿老妖婆的話來說，自己就是“一鍋好湯裏的老鼠屎”，她怎麽會安排他做施桐的同桌？？

這個年紀的男孩不會讓自己有煩惱，起了個念頭，轉瞬就抛開了。

管她為什麽這麽安排呢，反正他還挺高興。

施桐口渴喝水的時候，碰上陳木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有神，有點深邃迷人，讓她微微窘迫，一抹粉色悄然爬上臉龐，她飛快躲開了。

陳木暗暗道，她好像很容易臉紅，怎麽那麽害羞？

因為還不熟悉，陳木又有作為一名差生的自覺，他一般不打擾她學習，兩人沒怎麽交流。

到了星期五早讀課，他還沒把作文補交上去，李老師記着這事，主動來收。

陳木從書包裏摸出一個卷了角的本子遞過去，李老師翻開，忽略掉字數少字跡草的問題，數了有十篇，合上收起來。

“聽說你沒跟着一起做清潔？”

“……”

“這麽大的塊頭，淨想着偷奸耍滑，多勞動勞動。”

“知道了。”陳木敷衍。

李老師也清楚多說無用，這種不影響學習的事在她看來就是小事。

“施桐。”

施桐正在翻譯文言文，突然被點名，她很疑惑。

“你作為同桌，又是科代表，以後你負責幫助陳木提高語文成績，特別是基礎知識掌握牢固，半期考試要讓他考及格。”

施桐沒多想，點頭，“哦。”

陳木下意識側頭去看她，她這麽平靜，一定不知道他的語文成績到底有多糟糕。

一個人就可以嚴重拉低班上平均分的那種水平。

李老師又發話了，“你小子多向施桐學習，別成天就知道籃球，快中考了。”

陳木不耐煩，“我知道。”

李老師走後，陳木才笑嘻嘻的問施桐：“要是我考不及格怎麽辦？”

施桐看着他，“你想考及格嗎？”

他被問住了，嗓子一噎，旋即趴在桌子上，聲音懶洋洋的，“我無所謂啊。”

她認真的思考了會，問他：“你很困嗎？”

“不啊。”陳木說。

她伸手抽過他壓着的語文書，打開目錄，“那你記一下這兩首詩，下了早自習背給我聽。”

陳木愣住了，很奇怪的看着她。

施桐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把書還回去，低聲說：“你要是不想背也可以。”

陳木覺得自己大概是抽風了，他一下坐直身體，“背啊。”他拿起書，“哪兩首來着？”

施桐抿唇笑了笑，白皙的手指點了點，“這兩首。”

說完，她便收回手，繼續翻譯自己書上的文言文。

陳木卻晃了下神，他張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她的手怎麽會那麽小？

過了一會，陳木頭疼，他叫她，“施桐。”

施桐集中精力埋頭注解，她沒聽見。

于是陳木便把頭湊過去。

施桐吓了一跳，手上用力，鉛筆芯杵斷了，她往牆壁挪了挪。

陳木盯着她笑，“你緊張什麽？”

“沒啊。”施桐心髒跳了跳，“怎麽？”

“只背一首行不行？兩首太多了。”

施桐心想兩首詩不多啊，但他看上去真的很苦惱，于是她點點頭。

陳木又問：“這個字怎麽讀？”

施桐告訴他，“miǎo，三聲。”

陳木開始背誦，其實不吊兒郎當的時候，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已經過了變聲期，略微有些磁性，低低沉沉的，辨識度高。

施桐聽着出了會神，她很快拉回思緒，靜下心來。

早讀課下課鈴打響，陳木主動背詩，他把書給她。

施桐沒要，“不用，我記得。”

他便開始邊想邊背，磕磕巴巴的，施桐還提醒了他兩句。

中途餘波過來找他，見到這幕場景稀了個奇，直咋舌，“你還是我木哥不？哎呀有個語文課代表當同桌就是不一樣，這思想覺悟提高了不止點吧點。”

這句玩笑話使得施桐臉又紅了，她故作鎮定，沒什麽表示。

陳木被打斷卻十分不爽，擡腳就往他小腿上踢過去。

餘波利索躲開了，“君子動口不動手。”

“滾。”陳木嫌棄。

他問施桐：“我背到哪兒了？”

施桐也有點無奈，“我歌月徘徊…”

陳木接下去，“哦，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永結無情游，相…相期邈雲漢。”

施桐笑起來，“嗯，可以了，就是有點不熟，多背幾遍就好了。”

陳木被這笑容迷住了，心裏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漂亮。

餘波沒走開，見他背完了，手搭在他肩上，“到外面透透氣去。”

兩人出了教室，懶懶散散靠着陽臺欄杆，餘波問，“你家夥是不是看上了語文科代表啊？”

陳木扭頭看底下操場上奔跑的低年級學生，“單純點，OK？”

餘波壞笑。

陳木不知想到了什麽，也笑了笑，然後說：“你注意點，以後別在她面前亂開玩笑。”

“為啥？”

“人女孩子臉皮薄。”

“爬喲，以前開玩笑的女生海了去了，你不說女孩子臉皮薄。”

“她和她們不一樣。”

“……”餘波賤兮兮的，“你求我啊。”

陳木哼笑一聲，“我求你？”

“嘿嘿，別當真。對了，課間操的時候你跟岳胖子換個位置呗。”

“幹嘛？”

餘波笑容猥瑣，“你是不是傻？想不想牽你同桌的小手手？”

陳木反應過來，“岳胖子和她跳？”

“啊。”

“你幫我…”

話還沒說完就打上課鈴，“我去，十分鐘這麽短，這節課下了叫他出來說說話。”

陳木花了五十塊錢搞定岳胖子，那時候五十塊還很值錢，是大部分住校生一周的生活費。

課間操站位時，施桐看着旁邊換了人，有些奇怪。

陳木比岳胖子高一點，本來他在後面。不過岳胖子體型實在太過龐大，調換了也不突兀，老師沒察覺。

做完體操跳交誼舞，施桐把手放在陳木掌心裏的那一瞬間，緊張極了。

和岳胖子的肉感明顯不同，陳木的手寬大硬實，骨節分明，還很幹燥。

他輕輕握住她，帶着她轉動。

施桐克制着沒出錯，臉上火燒火燎，慶幸寒風凜冽，抵消了這份滾燙。

陳木注視着她白裏泛紅的肌膚，還有手中軟綿綿的觸感，無聲的勾起嘴角。

太值了。

這段舞蹈仿佛極其漫長，同時也很短暫。

兩顆年輕的心，隐秘的急促跳動，誰也弄不清原因。

結束後回到教室，施桐戴上袖套，問他：“你怎麽和岳世換位置了？”

“岳胖子讓我跟他換的。”

“為什麽呀？”

“不知道啊，聽說他喜歡明小佳，可能想和她多接觸一下吧。”

明小佳是陳木以前的舞伴，班上的大班花。五官精致，因為從小學習畫畫，搞藝術的，氣質很好。

施桐沒多想，“這樣啊。”

陳木看她信了，“嗯”了聲。

心裏發笑，真單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