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辦公室的白熾燈亮晃晃的，有兩只小飛蛾在燈下飛來飛去，它們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撲上去。

燈光給少年帥氣的臉龐添了層美白效果，他的眼睛也無比幹淨，坦坦蕩蕩，沒有一絲一毫心虛。

年過半百的張主任痛心疾首，又循循善誘，“陳木啊，犯錯不可怕，只要你勇于承認錯誤，老師一定會給你改正的機會。”

“承認啥錯誤？我不需要改正機會。”陳木站的筆直，口氣也直沖沖的。

變相的“屈打成招”麽？把屎盆子往他腦袋上扣？做夢吧。

張主任氣結，“你……”

這都已經教育了整整兩節晚自習，他硬不承認。而四班那兩個男孩子，又一口咬定就是在他課桌裏找出來的。

老頭從教大半輩子，頭一次遇到這種問題，又眼看着要中考了，真是頭疼啊。

辦公室外的走廊，李老師依然從龔洪曹明嘴裏套不出話，不得不讓他們回教室。

她又把陳木叫出來單獨談話，“陳木，你跟李老師說實話，真不是你的？”

陳木早就不耐煩了，甚至非常憤怒，“不是，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還是你們想聽的，所謂的實話就是，我承認啊。”

李老師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的表情，此時的少年就像一個炮仗，一點就燃。

和班上的學生相處了快三年，哪個人是哪樣的性格，她太清楚了。

陳木其實很有分寸感。除了愛遲到和成績差，還真沒給各個科任老師制造什麽麻煩，也從未搗亂影響班上好學生學習，絕對和她心目中的壞學生不沾邊。

還有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那兩個學生都不敢和她對視，其中必定有點鬼。

李老師內心裏，她相信陳木。

Advertisement

“不要激動。你說不是你的，龔洪和曹明卻說确實是從你課桌裏發現的，那你自己分析一下，究竟怎麽回事？”

陳木冷冷笑了聲，“我要知道怎麽回事，還在這裏站着幹什麽。”

“……”

沒毛病。

第三節晚自習上到一半，陳忠和蔣貞梅從四十公裏遠的小鎮趕回來，今天本來是陳木外婆的生日。

陳忠還沒把車子完全熄火，蔣貞梅已經火急火燎往教學樓趕去。

當着陳木父母的面，張主任又問了一遍。

根本就是徒勞的。

少年一身傲氣，再問多少遍，都是相同的答案。

蔣貞梅親耳聽見陳木否認了，松了大口氣，堅定的站在兒子身邊，“張主任，李老師，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們家陳木才這點年紀，不可能是他的東西。”

陳忠想的卻是另一方面，自己兒子一向敢做敢當，如果真是他的，別說是處分了，就要開除學籍，這小子也敢認，哪會跟老師耗這麽長時間。

他出聲：“我相信我家孩子，他說不是，就一定不是。”

張主任想，難搞了。

他原本打算的，讓學生父母來施點壓力，孩子撐不住就總得說實話。

結果這倆一聽小孩說不是，真就相信了。

張主任嚴肅道，“你們不要包庇，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孩子正處于青春期，一定要謹防他誤入歧途。”

蔣貞梅不樂意了，“主任您說的在理，但我們也不能随便冤枉了孩子。要真是他的，我和他爸肯定不會輕饒，無法無天了都。”

事情陷入僵局，正好這時餘波敲門，拿了請求信來。

張主任看完，轉手交給李老師。

還能怎麽辦？孩子不承認，家長又護着，這邊班上同學還搞義氣弄了全班簽名來。老頭心底重重嘆氣，只有讓陳忠和蔣貞梅把人領走。

辦公室裏只剩下張主任和李老師。

張主任問：“李老師，這事你怎麽看？”

剛才當着學生和家長，即使有心護陳木，她也不好掃領導的面子。這會終于可以實話實說，“陳木是調皮了點，但他不是社會上那種不良少年，我相信他。”

“你的意思是，你班上另外兩個男同學撒謊了？”

“不好說。”

張主任一口氣嘆出聲，“那…就這麽算了？”

李老師笑，“還能怎麽辦？我們不能非給孩子安個罪名吧。”

張主任搖搖頭，“哎，算了算了，反正也快中考了，以後他惹禍也惹不到我們頭上。”

“……”

出了辦公室，陳木和餘波往教室走。

陳木：“謝了。”

餘波“嗨”了聲，“謝啥啊？是兄弟不？”

陳木笑，拍了拍他肩膀。

“你要真謝，就該謝語文科代表，信是她寫的。”餘波不忘損他，“說起來我咋不知道你有這麽多優點啊。”

陳木心裏塌了塌，他後悔沒伸脖子去看信上的內容，好奇，“寫什麽了？”

兩句話功夫就到教室門口了，餘波吊他胃口，“我記不住啊，想知道自己問她呗。”

“……”

倆人進去，班上住校生齊刷刷擡頭，陳木笑嘻嘻的，“謝謝了啊，明天請大家喝脈動吃薯片。”

有男生附和，“木哥大方啊。”

有男生問：“張主任怎麽說的，不會被處分吧？”

陳木聳肩，“還不知道。”

經過龔洪座位的時候，陳木丢了句話，“陰老子？記住了。”

他目光投向曹明，輕描淡寫的，“你也是。”

陳木表情酷酷的，看上去不好惹，好多女生心都緊了緊。

帥啊。

龔洪和曹明竟然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沒敢吭聲，更別提反駁。

然後在座的人大概清楚了怎麽回事。

“陳木，餘波，你倆還不趕緊回家，在這兒影響班上紀律呢？我在辦公室都聽見笑聲了。”

李老師走了進來。

教室裏的各種聲音一秒消失，個個都低了頭，假裝看書。

兩人拎着書包離開，下樓的時候，陳木又問，“說說，她到底寫了啥？”

“真記不住了。”

“這學期的飲料我包了。”

“噢，想起來了，她誇你帥，陽光開朗，熱愛運動，打籃球好，講義氣，樂于助人，最近又努力學習。”

餘波每多說一個詞，陳木的嘴角就多上揚一分。

“還有沒？”

“差不多得了，人家為了求情随便誇誇的，還真以為自己這麽棒棒啊。”

陳木無聲大笑。

餘波相當無語。

“木哥，這怎麽搞？老子氣炸了。”

陳木看了眼停車場亮着的車燈，“明天說。”

“行。”

第二日，施桐到教室的時候，陳木已經來了。

明小佳坐在她的位置，見到她後，說了句話起身離開。

陳木看向施桐，眉毛眼睛一并笑。

施桐心想，還笑得出來，應該沒事了。

陳木跟她打招呼，“早啊。”

施桐從他身後進去，輕輕笑，“早。”

他側過身，看着她取下書包後坐進座位，“昨天晚上多謝你了。”

“不用謝。”她眼裏流露出關心的情緒，“張主任不會給你處分了吧。”

陳木卻很認真的解釋，“那個避…真不是我的。”

施桐“嗯”了聲，“我相信你。”

陳木愣了愣，有一種要飛起來的感覺，咧嘴露出大白牙，怎麽都合不攏。

施桐被感染，也跟着笑，“沒事了，對吧。”

陳木點頭，“沒事，他們不能拿我怎麽樣。”

施桐：“那就好。”

少年只是為了讓女孩安心，随口一說。

但确實沒事了。

這天大課間結束，李老師找陳木單獨談了會話，通知他結果，并再三囑咐他肚量大些，不要去找龔洪和曹明麻煩，別給她惹事。

陳木沒想到平時對他意見忒大的老妖婆居然相信自己，他被感動了，滿口答應。

“真不追究了？”餘波不可置信。

“昂，出爾反爾非君子。”陳木說。

“卵子，平白吃個悶虧，想不開。”

“反正沒掉塊肉，快畢業了，給老妖…李老師個面子。”陳木分析，“還有，我想肯定是十二班幾個孫子出的主意，無非就是再揍他們一頓，他們不搞我了，轉頭又去欺負周勇，還沒完沒了了。”

餘波點頭，“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行吧，算他們走狗屎運。”

下午上課前，陳木在學校對面的小賣部買了五十瓶脈動冰水和五十罐樂事薯片，和餘波一起拿到教室，再次表示感謝後，分發給同學。

班上一片歡呼。

當然，沒龔洪和曹明的份。

不教訓他倆，制造點尴尬也行。

陳木發完東西，正好見到施桐擰幾次都沒擰開瓶蓋，她放棄了，把脈動放回桌上。

他不由一樂，回座位順手拿過來，輕輕一擰遞給她，“給，開了。”

施桐臉紅了紅，心跳加速，接過來喝了口，她想起來問他，“你和周勇是朋友？”

陳木說：“嗯，我們小學同桌，他就是喜歡跳舞，人很單純，不是大家說的傻子。”

施桐明白了，“難怪。”

“什麽？”

“沒什麽。”

她心裏又給陳木加了兩個優點，人好，善良。

在施桐那兒有諸多優點的陳木也不是事事順利，月底的考試他沒能夠考進年級前兩百名。

落下的功課太多，排名越想往前，越困難。

他很懊惱，因為承諾施桐的事沒辦到。

施桐不清楚少年的小心思，她甚至忘了他們的約定，還誇他又進步了。

陳木：“……”

接下來中考越來越近，初三教室外的陽臺走廊只有稀稀落落幾個學生，偶爾兩三人經過，也是疾步奔往廁所。

整個年級充斥着無言的壓力，在這壓力中，人手一本、全班傳閱的同學錄，便是一點趣子。

施桐收了厚厚一疊空頁，有些發愁，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寫完。

正趁着下課時間填空，喜歡的明星——

吳彥祖…

忽然前桌遞了張過來張簽名冊給她，神情暧昧。施桐垂眼一看，自己和陳木的名字并排挨着簽一塊兒，還框了個桃心。

施桐心髒狠狠一縮，整張臉發燙。簽名冊全班人人轉手一次，不知道是誰的惡作劇。

她扭頭看了陳木一眼，飛快撤開。

心想，他應該沒注意吧。

這件事很快淹沒在如期而至的中考當中，考試一科一科到來，又一科一科結束。

考完了就統一在學校機房填志願，施桐驚訝的發現，陳木和她填的學校一模一樣。

第一志願、第二志願、第三志願，全是青城中學。

他瘋了吧？？

她雖然誇他進步大，但也沒有大到可以被青城中學錄取的地步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地雷：

追文少女七哥扔了1個地雷

謝謝營養液

“丸心”“阿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