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番外二

番外二

秋禹鈞在側殿呆了整整半個時辰,才終于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分析眼下的情況——

首先,他床上那只狐貍……應該是刺客沒錯,但是,現在的刺客真的這麽猖狂的嗎?!不僅想要他的命,還想要他的身?!

還有,這麽一個大活人,究竟是如何混進來他密不透風的月華宮的?還堂而皇之地上了他的床??

最關鍵的是,他居然還由着這人去了!

秋禹鈞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床上躺着的那個人,身上的燥熱又開始騰起來,他幹脆兩腿一叉,托腮坐在殿外臺階上好好冷靜。

夜風拂過,吹的微濕的胸膛泛起涼意,只見魔君陛下嘆了口氣,問了身邊宮女一個問題:

“……對待刺客的正常反應,到底該是什麽樣?”

沒有五官的宮女用喉嚨發聲:“回陛下,刺客當然得好好審問,要先**再**,然後關起來**,用**之後****!此後……”

“打住!”

秋禹鈞抹了把臉,在宮女不可言說的話語中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似乎有那麽一點不正常……

宮女完全指望不上,他只能托着下巴,盯着自己腳尖将眼下情況細細地捋。雖然身邊這小宮女提出來的都是些小孩子聽不得的建議,但是有一點沒說錯——

刺客,自然要抓起來好好審問!

打定主意,秋禹鈞“騰”的一下從臺階上站起,氣勢洶洶地沖進了殿內。

床帳已經被放了下來,內裏亮着幾顆夜明珠,剛好映出床上之人綽約身姿。秋禹鈞有一瞬間的怔愣,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再度捋了一遍自己的邏輯:刺客是該被關起來的!沒有錯!

“欻”的一聲,床帳被直接掀開,看到裏面的場景之後秋禹鈞二度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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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岩正在給自己的四肢……綁上鎖鏈???

而且這鎖鏈還是很漂亮的那種,玄鐵煉就,紅色軟墊,襯得楚曦岩的手腕腳踝白皙纖細,看着就很很适合被按在身下掐出一道道的印子……

打住!!想哪去了!!

秋禹鈞狠狠搖了搖頭,甩掉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努力表現出很有威嚴的樣子,殊不知自己的臉比熟透的柿子都紅了。

“阿鈞。”楚曦岩停下動作,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他,“不就是去洗個澡,你怎麽回來這麽晚?”

見秋禹鈞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鎖鏈看,他臉一紅,解釋說:“這個麽?我想今晚把任務一、三、七都做完,反正、反正也沒說不能挑着做……咳。”

但秋禹鈞依舊一言不發盯着他看,只是呼吸愈發粗重起來,殊不知他腦子裏想的是:

現在的刺客……都這麽自覺的嗎?他還沒抓人呢,就把自己捆起來了??不行!不能上當!

今晚的一切都超出了他過往的認知,但是秋禹鈞堅信,自己理智的判斷沒有出錯!!

一定沒有!

楚曦岩已經纏了上來,雙臂環住他脖子,整個上半身柔軟地貼進他懷裏,溫軟細膩的肌膚捂熱了他先前在殿外沾染的涼意。秋禹鈞只覺鼻尖撲過來若有若無的體香,耳邊鎖鏈嘩啦啦地響,然後是一聲輕笑,熱意撲灑在他耳側——

“陛下,想怎麽審我這個刺客呢?”

秋禹鈞的理智幾乎要斷弦了,但聽完這句分明是調情的話,腦海中“嗡——”的一下!

對,刺客!!

……

回過神來時,楚曦岩已經被秋禹鈞關進了棺獄之內,柔軟的床沒有了,棺獄冰冷的濕意澆滅了小腹燥熱的火,直到秋禹鈞的身影越走越遠,他!才明白過來眼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秋、禹、鈞!你最好這輩子都別上我的床!!”

捆住他的鎖鏈被他洩憤掰斷,捏花生殼似的捏成碎塊,随後一拳敲出來粉色的光幕——

“為什麽阿鈞他失憶了?!”

光幕随即浮現答案:“客官,這樣才能保證原生态劇情,才有征服的刺激感嘛!”

感你個頭!

楚曦岩一拳又把光幕砸了回去。

左右看看四周,覺得這鬼地方實在不适合過夜,于是楚曦岩果斷起身離開,又回去了重華殿。

殿內,秋禹鈞呈“大”字躺在床上,正默默思考人生。

他心裏現在七上八下,忐忑的莫名其妙,好像剛剛做了什麽會叫自己後悔的事,但是,他不就關了個刺客嗎?

可是那刺客真的好熟悉,明明之前該沒見過的,但觸碰他的那一瞬間又下意識地想要親近。

他叫自己“阿鈞”。

他到底是誰……

秋禹鈞屈起一根胳膊搭在額頭上,苦惱地閉上了眼。

“砰!”

屋門忽然被踹開了,一道身影快步走了進來,守在門口的宮女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秋禹鈞一驚,剛要坐起身,身上就忽然壓了個人——

楚曦岩雙腿叉開跨坐在他腰上,一言不發就開始扯他衣服。

秋禹鈞:???

他抓着自己衣服往回扯,努力保護自己早就不存在的貞操,被楚曦岩狠狠瞪了一眼,立馬老實松手。

合歡宗法寶造出的衣服質量可想而知的不好,沒幾下就被人直接扯爛,露出裏面結實的肌肉。

但楚曦岩卻沒了下一步動作。

他緊抿着唇,牙關咬的死緊,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眼眶裏已經有眼淚在打轉。

“啪嗒——”

滾燙的淚滴在了秋禹鈞的胸膛。

他頓時一慌,坐起身來将人小心翼翼地圈在懷裏,伸出手揩去臉上要掉不掉的淚,下意識地叫了聲:“岩岩。”

楚曦岩忽然擡起頭看他,卻看見叫出這個名字的人此時有些茫然。

“我問你,我是誰。”他忍着眼淚問。

秋禹鈞望着那雙含了淚的眼,雙唇無聲開合,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是順着潛意識重複了那聲:

“岩岩。”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秋禹鈞感覺腦海中有一層網被撕破了,過往的記憶洶湧而出。

“岩岩……”他輕撫愛人的臉,再次重複。

楚曦岩埋進了他懷裏。

他知道,自己單方面地生氣有些不太公平,秋禹鈞想不起他是因為這件破法寶封了他的記憶,且有鬼谷浩瀚的靈力加持,對方破不開法寶的限制也很正常。

但,他還是會覺得害怕。

秋禹鈞不記得他,秋禹鈞推開了他。

他好害怕……

懷中的人越抱越緊,胸前已經濕了一片。秋禹鈞托住楚曦岩的腰,将人往上帶了帶,抱的更緊了些。

“不哭了。”他摸着楚曦岩的後腦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人在悲傷的時候總是很奇怪,越是有人安慰越是哭的厲害,就像現在,聽完那句“不哭”之後,楚曦岩的眼淚反倒越來越不受控制。

“就是你的錯……”他帶着細微的哭腔,說這句話卻像在撒嬌。

“好好好。”隔着烏發,秋禹鈞在他頭頂印下一吻,“那岩岩打算怎麽罰我?”

“罰什麽……”楚曦岩在他身上蹭幹眼淚,也不知是哭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面上隐約有些潮紅,“沒想好,先、先把任務做完,出去再說吧。”

眼前随即打開一道光幕,秋禹鈞看見上面的任務名,老臉一紅。

……

辰都,旭日初升,黑羽和黑鴉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回來了,影衛的統領險些被驚掉下巴。

“你們怎麽自己回來了??”

黑羽黑鴉對視一眼,疑惑道:“為何不能是自己?”

統領感覺要抓狂:“當然不能!陛下和公子去了鬼谷找你們,至今未歸啊!!”

介于魔君此前也有失蹤的前科,且給辰都的衆人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所以雖然如今的鬼谷沒有往日那般可怕,影衛統領還是通知了幾個重要的人。

于是,辰都這邊和臨風門那邊各自派出來一批人去鬼谷找人。但等到兩撥人馬趕到鬼谷,看見的卻是兩個衣衫不太整的人在整理衣服。

到也不是衣服沒穿好啦,就是,穿的松松垮垮的,配合上兩個人的小動作,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麽。

衆人:……你們到底在這地方幹了什麽??

眼下的情況也只有忘情能看明白,只見他兩眼放光,撿起地上一面鏡子:“鏡花月?之前怎麽也找不到,居然丢這裏了?”

“先生,這鏡子是你的?”

“當然,這可是我們合歡宗的至寶!”忘情捧着鏡子左看右看,越看越驚喜,“它居然自行煉化了欸!”

秋禹鈞和楚曦岩的眼神已經想刀人了,好在這兩人從人群中看見原本想找的人,忘情才逃過一劫。

“黑羽黑鴉,你們之前到底跑哪去了?”秋禹鈞問,顯然有些不太高興。

被叫到的兩人連忙跪下行禮:“回陛下,我們先前被人诓騙來了鬼谷,後來發現不對,便自行離開。”

“被人诓騙?”楚曦岩問,“你們不是來找至親?”

“是,但有人告訴我們,這地方有個法寶能幫我們找到想找的人,可取到之後卻發現,不過是那人想借我們的手取回法寶而已。”

秋禹鈞捏了捏眉心:“這麽簡單的當都能上,回去自己領罰。”

“遵命。”

“欸,這也要罰啊?”忘情抱着鏡子打抱不平,“這兩個孩子明明是受害者,跑這一遭沒找着爹不說,還要被陛下罰一頓,太慘了吧?這麽多人呢,給點面子呗?”

秋禹鈞幽幽的目光看過來,忘情立馬閉了嘴,視線精準地從人堆裏揪出來另一個人。

“楚襄!”

正打算往回溜的楚襄腳步猛地一停,不太情願地轉回頭來。

“你跑什麽啊?莫不是怕這倆小崽子的事波及到你了?”

衆人目光頓時齊齊看過來,楚襄更是震驚地看着這個即将出賣自己的老朋友。

但忘情完全無視了對方眼神,黑羽黑鴉也算是他帶過的孩子,這兩個小崽子現在到處找爹找不到不說,還要被罰,他是看不下去了。

雖說,他也不知黑羽黑鴉的父親究竟是誰,但,楚襄知道。

當年,就是楚襄來拜托他,救下那兩個孩子,并且給他們二人尋一個容身之處。

“咱們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真不能告訴我,那倆孩子的來歷?”

此言一出,楚襄立刻覺得看過來的目光更灼熱了,衆人竊竊私語,甚至連那倆孩子是他生的都說出來了。

可是他九百多歲連個道侶都沒有!哪裏來的孩子?!

“算了。”楚襄洩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繼續替人瞞了。”

他走到黑羽黑鴉身前:“你們想知道自己父親是誰,那便跟我來吧。”

……

一塊跟過來的還有楚曦岩和秋禹鈞,前者判斷出師尊帶着他們走的方向,心裏越來越震驚——

這個方向,是戒律院啊。

戒律長老,出了名的古板、頑固,和他師尊向來不對付。

但不對付的原因沒人知道,只猜測是往日做師兄弟時的舊怨,又或者戒律長老單純看不慣師尊的性格。但楚曦岩想不到,師尊居然會替這樣一個人,瞞下如此驚世駭俗的秘密。

“覺得他古板?”楚襄笑道,“是啊,現如今所有人都這麽覺得,也只有我們這些師兄師妹們才知道,這個四師弟有多麽的,無法無天。”

“最早的時候,他是除了師尊之位唯一不在乎我混血身份的人,他說那些都是偏見,他甚至還說許多規矩也是偏見,所以小的時候,我這個師弟成天被往戒律堂關。可無論關再多次,他這個性子就是改不了。”

“直到他遇到了一名魔族女子,和那人相愛,有了孩子,但局勢使然,若要将這一切公布出來,莫說是他當初臨風門弟子的身份,就連他的命,或許都保不住。”

“我記得,那時師弟他最開始豪言壯語,是他就算是不要這條命,也要和他愛的人在一起。可真到了這事鬧大,師尊不得不将他逐出師門的時候,他卻很快便退縮了,說自己願意斬斷和那名魔族的關系,只求師尊不要趕他走。”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再見面的時候,他整個人大變樣子,像是一塊沒有生氣的木偶,張口閉口都是規矩,還說自己先前犯了大錯,如今方才醒悟,循規蹈矩是多麽正确。”

“呵,他分明就是外強中幹、軟弱無能,滿口規矩,分明是在逃避!”

說話間,戒律院到了,戒律長老本于院中打坐,可看見來人,卻立刻僵硬地站起了身。跟在楚襄後面的兩個孩子,他本該不認識的,但是……

像啊,太像了,這兩個孩子,簡直就和他們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是……他和小夏的孩子。

“就是他嗎?”黑鴉問。

楚襄點了點頭。

院子裏的戒律長老也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地發着顫,想要邁開步子來仔細看看自己的孩子,卻又像在害怕什麽,不敢上前。

黑羽黑鴉已經走了過去。

先前他們覺得,尋找至親也不過是了卻長久以來的一個念想,一個一直以來對他們不聞不問的父親,找到了,看一眼,就無所謂了。

但如今他們真的看到了,又忽然有了別的想做的事。

一步一步,父子三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戒律長老甚至已經激動地伸出手來,卻只見黑羽忽然伸手——

“啪!”落下一記響亮的耳光。

打完了,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徒留戒律長老在身後癱坐在院中。

……

黑羽黑鴉提前回去了辰都,另外兩人則被楚襄留下,趁着難得的休沐日好好聚聚。

楚曦岩不解:“師尊,為何你先前一直替戒律長老瞞着這事?”

楚襄諷刺地笑了笑:“我可不是替他瞞着,只是不想叫那兩個孩子知道,他們的父親,居然是這樣的人。”

但如今看來,讓那兩個孩子知道真相,其實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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