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偶遇

偶遇

好在就在此時，知桂忽然在門外說了聲：“二爺，何先生來了！”

顧瀾一皺眉，伸手放開了懷裏的馨香柔軟。

大白天的，還是在書房，怎麽就一下子忍不住了？

他找回了神智，扯了扯下身的袍子，叫了聲請，又回頭看着一臉驚恐地夏恬：“你先下去吧！”

夏恬有一種重新活過來的僥幸，哪裏還敢耽誤，急匆匆出了門。

看着她擺動的細柳腰肢，顧瀾一時不知，自己是該恨知桂不适時的打擾，還是該氣這個小丫頭太勾人。

夏恬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顧瀾一直是淡淡的，對府裏衆人，甚至是父母，都是如此，只在老太太跟前，才極偶爾地流露出幾分親昵。

今日如此的急色，簡直不像是這個人所為。

倒好像是對自己憋得狠了，這樣下去……

夏恬使勁兒絞着雙手，動用着全部腦細胞……

知桂出來叫她：“二爺一會兒出門，叫你回院子吧，不用在這裏站了！”

夏恬趕緊哎地答應，轉身就走。

這次又是僥幸逃過一劫，夏恬走在院子裏，靠着一棵大柳樹，無力疲憊。

她穿越來，是十年前的事了。

與她而言，只是一場車禍，她彷佛就是一閉眼，再睜開就到了異世界。

而這個原身體的主人，不過才是個五歲的幼童，是顧家剛買來的，據說癡癡傻傻，不小心落了水，就昏迷了好幾日。

再醒來，身體裏就住了個二十多歲的現代人。

剛穿過來的時候，夏恬極其不适應。

她大學剛畢業，剛剛步入社會，找了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好日子還沒來得及享受，就這麽死了，實在是不甘心，再想到疼愛自己的父母親人，那是痛不欲生。

為此，她上過吊，跳過湖，想着若是死了，說不定就穿回去了，誰知次次都沒死成。

再後來，她又想，好像也沒人告訴她死了就能回去。車禍那麽慘烈，說不定身體都爛了，穿回去，能回哪裏？

既然如此，好死不如賴活着，這一次異世界，就當買一送一，贈品，既然多活了一次，那就好好活着吧。

可是真想在這裏活，發現根本活不好。

她是個丫頭，身賤命薄，跟現代人三觀不合的階級制度，她無法适應的尊卑觀念。

她可沒想過她能改變這個世界，她也不會搞輕工業，也不會搞央行，更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朝代，不奢望能精準把握歷史走向，未蔔先知、改變歷史或抓住時代的機會。

她又才五歲而已。

她醒來，不似原來那般癡傻，已經吓了旁人一跳，差點以為她鬼上身，要弄死她。

好在老太太看到了她，心疼她年紀小，又看出來她顏色好，把她放到了自己院子裏，悉心地養着、教着，她才順利長大。

她本以為也算不錯了，吃喝不愁，也沒人磨砺，比起其他低級奴婢來說，不知道生活好了多少倍。

等到她長到了15歲，才知道老太太為什麽要對她如此好。

原來，她是老太太給親孫子顧瀾準備的通房丫頭。

顧瀾，早早就繼承了世子的位子，從小先被伯爺扔到了軍營，後來又去了書院讀書，讀完書，又各地游歷了幾年，等到回到伯府，已經二十了。

這個年紀，這個身世，照說早就該成親了。

但是顧瀾婚事上卻不大順。

本來小時候大夫人就給他定了一門娃娃親，是大夫人手帕交的嫡女，姑蘇王家，百年世族大家，可是世事無常，王家犯了事，被滿門抄斬了，這門親事自然沒了，幸好沒連累到顧家。

後來，顧瀾16歲的時候，太後親自做媒，給定了戶部侍郎杜家的千金，杜家女兒品貌皆優，溫柔賢淑，也是良配，本來雙方議定了一年後的婚期，誰知才過了半年，杜家千金卻病死了。

雖說幾次都不和順，但是顧瀾樣貌家世，在京中算是頂尖的，自然也有做媒的踏破了門檻。

可顧瀾卻是個長情的，說杜家小姐雖未過門，卻名分已定，他要為她守上三年。

京中嘩然，但是全了太後的臉面，太後是很高興的，大大誇贊了一番。

這樣一來二去，待顧瀾回府，已經二十了，親事卻被耽擱了。

這幾天，夏恬琢磨着，顧瀾親事這麽多年遲遲不定，說不定是看着朝局不穩，生怕站錯隊呢。

不過世家大族，耽誤了親事，可不耽誤發育。

沒有夫人，便可以有通房丫頭暖床。

這不，顧瀾剛一回來，老太太直接指了自己院子的兩個丫頭過來伺候，15歲的夏恬，和18歲的秋蓉，都是好年紀，好樣貌，過來就是伺候顧瀾的，只要顧瀾收了身子，那就是放在房裏的通房了。

園子裏其他的丫頭，都眼巴巴的羨慕呢。

顧瀾啊，忠勇伯世子，未來的伯府主人。沒成親，樣貌英俊，脾氣溫柔，翩翩公子。

若是被收了房，将來被擡了妾，那就是半個主子，而且還是大房的半個主子，是伯爺的妾。

若是再生個一男半女，那就是妥妥的提升階層改變命運打破階級壁壘……

秋蓉肯定就是這麽想的，所以進了顧瀾的院子，就想盡了辦法往顧瀾身邊靠，就差直接挂身上了。

可是夏恬啊，她不想。

她不想。

一來，在她的價值觀裏，無需多言，這種事，沒有情感基礎，就不可能。她也從不想着與人共夫，伺候他人，當個妾室。

二來，她在老太太跟前兒待了十年，看多了這大宅子裏的風風雨雨，雖然她剛來的時候才五歲，可是五歲的身體裏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她看到得多，想得就多，越想得多，越看得仔細。再加上這些人也不防備一個孩子，沒想到這卻是個有心的孩子。

她看見了那些通房，有的夫人良善，便還能留下；有的親家嚴苛，成親前就叫把通房發賣了，賣去什麽腌臜地方就不知道了。

生孩子？那也不是什麽好事。

顧家有家教，夫人沒生孩子之前，通房妾室都不叫生，個個吃着避子湯，叫夏恬來看，這避孕藥可不怎麽行，吃多了還不定吃出什麽病來。

其他府呢，即便生了孩子，能不能擡成妾，那要看老爺夫人同意不同意，即便同意了，孩子很可能抱給夫人養着。

夏恬想，親生孩子自己都不能養，那幹嘛生呢。

所以，夏恬不想當通房丫頭，她寧可找個窮小子嫁了，關起門來親親熱熱一家人，說不定她的唐詩宋詞物理化學還能排上用場，改變人生呢。

在這深宅大院裏，沒前途。

因着這個顧瀾就想當個小透明，最好秋蓉當個狐媚子，把顧瀾霸占了去，她好躲個清閑。

誰知道啊，哎……

顧瀾第一次見夏恬，是在一個陰雨綿綿的黃昏。

顧瀾從外面回來，想着給老太太請個安，進了老太太的榮寶堂，就看見了倚着柱子，在廊下呆呆看雨的夏恬。

夏恬穿着素白的裙子，在陰暗、綿雨中，就像整個人都發着光，廊上的燈光，給她瑩白的臉上，渡了一層淡淡的玉色，纖長的睫毛從側面看更顯得翹，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抖動着。

她望着雨，帶着一種與她年紀不符的沉靜，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悲挽。

顧瀾就這樣撐着傘，看呆住了。

等到老太太要給他選通房丫頭的時候，本來是打算選幾個年紀大，知曉人事的，這才是選通房的初衷。

可是顧瀾自己點了夏恬。

倒是吓了老太太一跳。

要知道顧瀾的性子，什麽都好，就是淡薄了一些。

從小到大，沒見他主動要過什麽東西。

他想要的，他不明說，偏叫人猜。

猜不中也沒關系，他總能有辦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弄來，有主意得很。

這是他頭一次，明着說要夏恬。

這着實令老太太躊躇了良久。

她生怕顧瀾對夏恬太上心。

她見過的世面多，太上心，可是不好，特別在他們這樣的家族裏。

可是顧瀾這次卻很堅持。

老太太無法兒，只好隐晦地跟伯爺商量，誰知道伯爺卻說，他想幹什麽都随他，他從小是有大志向的。

既然老子都這麽說了，老太太也就放了夏恬給他。

這前因後果，夏恬自然不知道，她只是煩惱，顧瀾對她癡纏得越發厲害，怎麽能想法兒擺脫了才好。

“哎呀呀，這不是小夏兒嗎？”一個猥瑣誇張地聲音，一下子就到了夏恬的耳邊，夏恬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身側，不知何時挨近了一個白面無須的男人，眼巴巴看着夏恬笑，垂涎三尺的樣子連狗都厭棄。

夏恬強忍住不适，笑着見禮：“四爺好！”

這是二房的嫡子四爺顧泊，被二太太寵壞了，最是眠花宿柳的性子，成親兩年，家裏就放了四房小妾，據說滿院子的丫頭都睡遍了。

以前夏恬在老太太身邊兒的時候，這個顧泊就時常瞅着她，撩着她，惦記着什麽時候把她要去，不過顧忌着老太太，才不敢動手動腳。

誰知道顧瀾一回來，她就去了顧瀾的院子，把顧泊是又氣又急，沒事就往這邊轉悠。

今日終于堵到了夏恬，看着幾日不見，似乎又長開了些，顏色更盛，身子早酥了半邊。

他腆着臉，走近一步，挨得近了些：“可憐的小夏兒啊，原本在老太太那，我還能看你幾眼，現在你去了老二跟前，我便是連一眼都看不見了……”

他離得近，一股男人臭味撲鼻而來，夏恬趕緊屏住呼吸。

不知為何一瞬間想起，顧瀾那厮雖然可惡，但是身上味道倒是不臭，只有些淡淡皂味。

她不露痕跡地後退了一步，淺笑道：“四爺說笑了，我們做奴婢的，在哪兒都是盡心伺候主子。”

顧泊扯她的袖子：“那小夏兒能不能伺候伺候我啊……”

夏恬一扯，往後急速退了幾步，身後已經抵住了假山石。

“四爺，二爺急着叫我有事呢!”

顧泊嘻嘻笑着逼近：“在你眼裏，只有二爺，沒有我四爺，我今日就叫你見識見識……”

夏恬有些慌，微微彎下膝蓋，手在四處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