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誤會冰消

誤會冰消

她自顧說着,霍景珩沒有說話,沒有說話是對的,漾漾覺得他現在可能都不想多跟她說一句話了,驀地心頭一陣酸澀,那酸澀沒有任何阻礙地蔓延到她的鼻尖和眼尾,眼中就立刻出了水霧,可是說好今日要潇灑地離開的,不能哭的,漾漾只能死命克制着,任由心底冒着酸酸的泡泡,開口已是聲線不穩。

“以後我不會再糾纏于你了,不會再打擾你,讓你心煩了,如今你也有了心儀的姑娘,雖然我不喜歡唐聞意,但總是你喜歡的,為了不破壞你們的關系,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的,你放心。”

“我祝福你,祝你和唐聞意......祝你們.......”白頭偕老,這句吉祥話漾漾似乎很難開口,因這四個字才到喉間,她就難以克制地湧出眼淚來,她快速揩去,停住了話頭。

她說了這麽多,真情實感,雖然有些違心,但霍景珩怎麽能一點反應沒有呢,好歹她也追着他這麽多年,噓寒問暖了這麽多年,可能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再怎麽也要說句話啊。

漾漾越想越氣,越委屈,她抿着唇擡頭,眼睫上挂着淚珠,帶有一絲控訴地看着霍景珩。

霍景珩手裏的書籍已經握成了一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還有點莫名其妙。

“你的腦子整日裏都在想什麽?”

漾漾噙着淚水的眼呆了呆,反應了好長時間,給了一個反應:“嗯?”

她沒聽懂。

霍景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然後頗有些無語地開了口:“你近來熱衷于做紅娘亂點鴛鴦了?”

亂,亂?點鴛鴦?漾漾在這一句話左右嚼了嚼,好一會,驚上眼底,怔愕地盯着霍景珩:“你,你是說你和唐聞意,你沒喜歡唐聞意?”

她說話間已然變得輕快,霍景珩淡淡瞧着她,沒有回她,漾漾又皺眉道:“可是,可是那日在惠明寺,你那麽擔心她,還為了她兇我,之後更是跟她出雙入對的,還帶她去見徐馳冉,讓徐馳冉親自給她治傷......”

漾漾越說越快,越快就越委屈。

“不然呢?”霍景珩冷淡打斷了她,“你傷人在先,我還要誇獎你嗎?她先前肩負重任,傷了手傳揚出去,是要等着皇上治罪嗎?”

漾漾根本沒空委屈了,她很快明白過來,剛剛還像是霜打的茄子,此時已經活過來了:“這麽說,你關心唐聞意不過是怕皇上怪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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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珩看了她一眼,好一會才道:“不錯。”

漾漾歡喜地跳了起來:“這麽說你根本不喜歡唐聞意,也不會跟她定親了?”

看着已經蹦跶到眼前的漾漾,霍景珩垂目看着手裏的書卷,淡淡應了聲:“你今日不曾聽說什麽?”

漾漾本想開心地轉着圈圈,聽他這樣一問,好奇道:“什麽?”

霍景珩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走到窗邊坐下,準備磨墨。

眼疾手快的漾漾飛奔過去,跪坐在一邊拿過他手裏的墨條,朗朗一笑:“我來。”

霍景珩随她去,只是慢條斯理開口:“方才你說......”

“方才說的全都不算數!”漾漾飛快地打斷了他,雙手合十,帶着軟糯地讨好,“你就都忘了吧。”

什麽不打擾他,不再見他,通通都去見鬼吧!

霍景珩不置可否,提筆書寫。

漾漾一邊磨墨,一邊偷偷擡眼瞧他,只見他蕭蕭肅肅,郎豔獨絕,心中覺得無限歡喜,唇邊是止不住的笑意,他不喜歡唐聞意啊,那她還是有機會的!

她......突然,她唇邊的笑意僵了僵,想起什麽似的,立刻看向霍景珩,着急解釋道:“昨晚我不是有意喝醉的,是因為塗山清送了我一支簪子,我請他吃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什麽簪子?”霍景珩幽幽看過來,嗓音微涼。

漾漾老實道:“就是會雅樓昨日的拍品,他為了混個臉熟,高調拍了去,但又沒什麽用,就給我了,啊,我還拍了臂钏!”說着她搖搖手,手臂間發出清靈的聲響,就想撸起袖子獻寶,但是一想這樣似乎不太成體統,算了,還是以後再給他看吧。

這時她又想到了什麽:“對了,過幾日就是會武宴了吧,你會去參加嗎?你若是去了,那些大官一定會上趕着巴結你,到時候你見到塗山清就幫他說兩句話吧。”

怎麽說人家也送了她一根簪子,該還一下人情的,至于讓霍景珩幫忙也是欠了人情,但,景珩的人情嘛,多多益善,嘻嘻。

這種事,對霍景珩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他都不用特地幫塗山清說話,只要在衆人面前和塗山清說一句話,那些大官就會腦補揣測,那塗山清想混臉熟,授一個好一點的職位,就很容易了。

“他好像不是長安人,想要在長安立足,也挺不容易的......”

“我不去。”

漾漾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就被霍景珩冷冷打斷,感覺到他似乎有點不高興,漾漾笑道:“也是,你從來也不參加會武宴,也沒事,聽說塗山清武功蓋世,有狀元之才,只是科考那日失了手,想必會武宴他展露一番,也很容易得到大官的青眼的。”

“啪”的一聲,漾漾眼前落下一本書籍,漾漾莫名擡頭。

“将這本書謄錄下來。”霍景珩面無表情睨着她。

漾漾瞠目結舌,緩緩用手指比了比,足有半截手指那麽厚,她吞下了口水:“所有......都要嗎?”

霍景珩道:“一字不落。”

漾漾看着他冰冷的臉色,知道沒有商量了,只能委屈巴巴認命地鋪開宣紙,咬着筆杆子側臉看向他,喃喃說着:“景珩你是因為剛剛我亂點鴛鴦譜,所以還在生氣嗎?”

霍景珩沒有理她。

漾漾不敢再多話了,雖然抄書很枯燥乏味,手也很累,但此時漾漾的心境卻是無比的輕松,下筆如有神助。

直到夕陽西下,漾漾才從藏書閣出來,霍景珩早已離開了,有兩個學子從漾漾身側經過,喋喋不休,漾漾聽了一耳,這才知道方才霍景珩問她“聽說什麽”是指的什麽。

那兩位貴子邊走邊說。

“這麽說是世子親自去向皇上請旨,撤回了唐聞意接下來山河圖的工作?”

“不錯,而且是當着兩位大臣的面,毫不留情指唐聞意辦砸了學宮捐贈一事,能力有限,近日又傷了手,實不堪山河圖重任,皇上自然允了世子,但也沒有抹殺唐聞意之前花在山河圖上的心思,還是有所賞賜,但你知道,世子指責唐聞意一事傳了出來,這賞賜就變得分外諷刺了。”

“......這麽說,那什麽世子中意唐聞意一事,要和唐聞意定親是子虛烏有的?”

“嘿,也有大膽的等世子出來就問他了,原本以為世子不會理會,誰知世子竟說了四個字。”

“哪四個字?”

“天方夜譚。”

貴子冷不丁打了個冷顫:“聞意小姐好歹也是一家閨秀,名揚京都,世子當真是無情啊。”

漾漾尾随他們聽了一路,嘴角就越往上揚,最後終于忍不住了,扭身越過他們笑着跑開了。

**

會武宴這種專門為新科武進士舉辦的宴會,辦的很是盛大熱鬧,京城中的貴公子們大都也會去參加,當然一些人是去湊熱鬧的,還有一些貴公子素日裏纨绔不思進取,但又十分瞧不上那些以自身能力上位的人,所以去擺一擺身份地位,秀一秀優越感。

而舉辦的官員,不管是文進士的關宴,還是會武宴,每每都會邀請霍景珩出席,壯壯門面,但霍景珩從來沒有參加過。

今次會武宴邀請的帖子送上府時,祁仲景也在,正想拿過,卻不想霍景珩接了過去,祁仲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這是要去?”

霍景珩反問:“有何不可?”

祁仲景啞然:“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先前的關宴你都不曾參加,這會卻去參加會武宴,就不怕那些文臣在背後罵你?”

霍景珩看了他一眼,祁仲景了然:“他們不敢。”說完,他朗聲一笑,“今次你去,這潑天的前程,也不知那武試三甲接不接得住。”

霍景珩将請帖交給承書,淡然道:“我也想知道。”

聽他言語,祁仲景大吃一驚地興奮起來:“難不成你想試試他們的身手?”

霍景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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