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奶，我才回來咱們林家村幾天啊？哪裏來的機會偷偷來鎮上？”看林老太太确實被氣得不輕，林晚嫣也不含糊，認真解釋道，“我就是上次想找書鋪借筆墨，路過這兩家書鋪，發現進出這兩家的客人全都身着華衣，一看就非富即貴，沒有一個瞧着寒酸的書生。稍稍想想，就猜到了。”

“就只路過，你就猜到了？萬一是咱們來的那會兒，沒有窮酸書生想要進這兩家書鋪買東西呢？”林老太太依舊覺得林晚嫣的解釋很牽強。

“那不會。當時咱們借筆墨的那家如松書鋪，從咱們進門到離開，有不少瞧着家境不怎麽殷實的書生進出。大多都是常客，言語溫和，笑着跟書鋪夥計言談。而且幾乎每人都給了銀錢、買了東西。想來，是真的滿意那家書鋪的定價。”林晚嫣說到這裏，稍稍頓了頓。

“再有就是，咱們剛去的那兩家書鋪，那一日也都有接待客人的，還都特意殷勤的送出門來了。只不過那一日的客人身着華麗，一看就不是今日咱倆的身份可以比得上的。”說到底，就是嫌貧愛富。

林晚嫣當時正巧看見了那兩家書鋪夥計臉上的谄媚笑容，很識趣的就沒有往上湊。

林老太太總歸還是沉默了下來。

就這麽一件小事，她是真的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完全不知道林晚嫣居然發現了這麽多端倪。

定定的看了林晚嫣片刻，林老太太忽然開口問道：“大丫頭，那一日你一百兩賣出去的輪椅圖紙，也是事先想好的？”

“怎麽可能？我早先并不知道這邊鎮上的鐵匠鋪不會做輪椅，也沒想到人家只要見到輪椅圖紙就能做出來。就真的只是趕巧碰上了而已。”林晚嫣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

“那……一百兩到底是多，還是少？”本來因為是林晚嫣自己得的銀子，林老太太沒起過貪心，便也沒有細究過。

但是方才一番話下來，林老太太就覺得她還是小瞧了林晚嫣這個大孫女。總覺得林晚嫣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走一步看好幾步，謀劃好了的！

“自然是少。但凡拿去府城，或者更繁華的城池，翻數倍都不在話下。”林晚嫣如此回道。

“那你怎麽還在這裏的鐵匠鋪賣？咱家豈不是吃了大虧？”就算沒想過林晚嫣手裏的銀子，林老太太仍然避免不了的心疼。

“奶，咱家是什麽家世背景，咱們自己心裏清楚。懷璧其罪，真要是去了府城亦或者其他地方，人家看上了圖紙卻不願意給銀錢，直接來個強行打劫，咱們找誰哭去？”林晚嫣的神色變得鄭重了起來。

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的飯。即便是在法治社會的現代，林晚嫣也甚少會搶眼的強出頭。不是不想争，而是不敢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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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她沒有足夠的靠山和背景，也沒有可以破釜沉舟的底氣。想當然的，為人處事就得低調求穩。

被林晚嫣說的吓着，林老太太下意識就問道：“在咱們鎮上就可以放心賣了？”

林晚嫣點了點頭：“自是可以。奶忘了，咱們林家村還有那麽多的族人在呢！豐清鎮離得又不甚遠，族裏不會坐視不管。而且我聽聞咱們這兒的知縣大人特別清明，一心為民做主。他治下的百姓，當可信。”

看出林老太太的擔憂，林晚嫣接着又補充道：“更何況我爹還是秀才老爺呢！在府城算不得多麽金貴，在咱們鎮上還是叫得上名諱的。真要出了什麽事兒，咱們只管報官就是。”

“是了，還有你爹這個秀才老爺在。”林老太太緩了緩神，随後又忍不住白了林晚嫣一眼，“你這丫頭，淨會折騰事兒來吓唬人！”

“奶，真的是意外。我一開始也沒想到賣圖紙換銀錢的。只不過既然趕上了，這個銀錢不要又覺得實在可惜。再者，我當時做好了二手準備的，拿了銀錢就跟着奶去了衙門買碾米機和壓面機啊……”林晚嫣确實是有打算好的。

鐵匠鋪開門做生意的，肯定不能當面翻臉不認賬。那麽，如若起了壞心眼，就是之後再悄悄尾随她和林老太太，趁機打劫。

可她們祖孫接下來去的就是縣衙，借那鐵匠鋪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縣衙附近出手。

至此，震住宵小，不在話下。

當然，這些都只是最壞的打算，純粹是林晚嫣自己在心下的瞎琢磨。毫無疑問她是希望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的。畢竟，那位鐵匠給她留下的印象極好，觀感也頗佳。

事實證明，她沒有看錯人。之後一路上都安安穩穩的，沒有丁點禍事發生。而鐵匠鋪承諾免費贈與她們的輪椅，也如期而至。

林老太太仔細回想那一日的行程，還真就是林晚嫣說的這般。一邊心下寬慰林晚嫣确實心思缜密，一邊又有些疑惑怎地她就沒有聽到林晚嫣彼時的心聲。

莫不是疏漏了？她當時走神了？沒注意？

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多說無益。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就是好事，林老太太感恩不已，多的字實在不想多提。

轉而，她就岔開話題：“既然你給族裏的東西都買好了，咱們就先回去？”

“奶，我沒給族裏買東西。”知道林老太太是誤會了，林晚嫣說道，“我買的是給咱們自家人用的。”

因為價錢合适，林晚嫣就給老林家有需要的人都各買了一支筆。她自己的、林向北的，還有家裏幾個小的，人手一支，新的筆。

現下她在林家用的還是林向東以前的舊筆，都快要報廢了，手感實在不怎麽樣。至于林向北他們，則是确實有需要，早晚用得上。

弄清楚林晚嫣的意思，林老太太的臉色委實不怎麽好看：“你說你買給你自己用就行了？還買給他們做什麽？一個個的字都不認識幾個，還用得上買筆？這不是瞎花銀錢麽！”

“奶，我都已經買了麽！”林晚嫣就笑着想要蒙混過去。

“你說你呀你……”知道林晚嫣是好意，林老太太到底沒再多說什麽，“行了，都買好了，回家！”

“別。奶，我還要幫四叔給新四嬸還有兩個妹妹買東西。”林晚嫣及時喊住林老太太，“志奇的也得準備上。”

林老太太都已經轉過身了，又停下腳步，不耐煩的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咋都那麽多事兒呢？”

“四叔銀錢都給我了，很快的。”林晚嫣說着就往一旁的鋪子走了過去。

林老太太撇撇嘴，耷拉着臉跟上。

待到林晚嫣和林老太太兩人走遠，她們之前所站位置的側後方，走出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看來我這個知縣大人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很是不錯。”文政沒想到他不過是閑來帶外甥在自己治下的豐清鎮走走，就遇到了這麽一對有趣的祖孫。

“是那小姑娘自己機敏。”何哲彥的重點，則是放在林晚嫣方才說的那番話上，“她們自己買了碾米機和壓面機？”

文政愣了愣，下意識點頭：“應該是。最近縣衙有意降低農用機器的價錢。家裏稍稍富足一些，再添添補補，即便是農戶人家，也都買得起、用得上。如此一來，大米白面的價錢就不會被一些利益熏心的無良商販一味的擡高，致使百姓苦不堪言了。”

“那赤焰軍的糧食，是否也能從她們那裏買？”何哲彥突然問道。

這一下，文政是真的傻眼了。好一會兒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你确定要這樣做？你可知道，若是被皇城那些人知曉，肯定會借機參你一本的！”

“參就參。反正我對那個位置也沒興趣，不怕一身髒水。”何哲彥臉色不變，絲毫不以為意，語氣裏盡是不以為然的豁達。

文政皺了皺眉頭，情感上想要規勸何哲彥無需自攬麻煩上身，可心中大義又絆住他的唇舌。

“小舅，不過是些許糧食罷了，不足以震撼皇城那些人的。”見文政憂思重重，何哲彥提醒道。

文政猛地一拍腦門，苦笑連連：“是我迷障了。不過是小小農戶之家，想來也沒有大批量的糧食，足以動搖那些人的利益。”

“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小舅了。”想通了之後，文政心下大定，迅速攬過此事，不想讓何哲彥一個小輩跟着操心。

文政的辦事能力，何哲彥自然放心。當即不再多言，輕輕颌首。

于是等林晚嫣和林老太太再度回到林家村的時候，就被告知，他們家的大米全都賣出去了！

“都賣出去了？”即便是林晚嫣，也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們今天去鎮上的收獲卻是不算小，但也不至于全都賣出去啊……

“咋回事？”林老太太第一反應就是，自家幾個蠢兒子趁着她和大丫頭不在，被坑騙了。

“娘、晚嫣，真的都賣出去了。還是知縣衙門來找咱們家買的。”林向北其實也還在怔愣之中，不過比起怔愣，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立馬确定，“娘，你們今日賣出去的糧食到底有多少？衙門那邊的人晚點就要來拉糧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