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節

落疤

林書璞喝了場酒, 逼着自己寫出了兩千字。等酒醒後一看，寫的這是什麽東西？！

她把兩千字全都删了，心煩地合上電腦，起身去倒水喝。

桌子上放着一盒藥, 她拿起來看了看。

并不記得自己有買過解酒藥, 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房間裏, 而且看樣子她還吃過了？

怎麽都想不起來，林書璞把藥又放回去。

葛佩在外面敲門，來找她一起去拍攝現場。

兩個人在小攤上買了煎餅果子當早餐, 葛佩咬一口，裏面的薄脆咔滋咔滋地響, 她滿足地又咬第二口, 嘴巴裏塞得滿滿的，說：“這幾天你沒去，沒看見，計導的兒子好像跟羅恕有仇，總是會給他穿小鞋。”

林書璞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時間連香香脆脆的煎餅果子都忘了吃：“計鴻為難羅恕了？”

“不僅僅是為難, 他把羅恕的夜戲全排在半夜兩三點, 早上天不亮又把他叫到劇組, 根本不給人休息的時間。明明羅恕演得一點兒毛病都沒有，情緒拿捏得都很到位, 可計鴻就覺得不行，把人當孫子一樣數落，還嘲笑羅恕是非科班出身的野狐禪, 說他要是不會演戲就找個學校去進修個幾年，免得出來丢人。”

葛佩替羅恕不服：“你也知道, 羅恕演技好是受到業內認證的，輪得到計鴻那個靠爹進組的假導演說三道四嗎！羅恕出身是不好，可這幾年他早靠自己努力翻身了啊，圈子裏有誰敢不給他面子？被計鴻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罵，也就是他修養好沒發飙，要換個人恐怕早鬧開了。”

葛佩從袋子裏拿了杯豆漿遞給林書璞：“這個是你的。”

林書璞心不在焉地接過來，但一直沒有喝。

到了現場，她看到計鴻狐假虎威地跟在計盛義身邊，正在數落道具組的負責人。

林書璞想替羅恕教訓教訓他，可又沒有這個能力。

羅恕還沒來，女一號黃碧欣在候場，身後是幫她撐傘的助理和給她整理頭發的造型師。陳琪也在，最近她跟黃碧欣混得很熟，兩個人有說有笑，讨論下個月要去國外參加的一場時裝大秀。

“我至今都搞不懂，”葛佩盯着遠處的陳琪，說：“陳琪姐到底是怎麽樣一個時間管理大師啊？整天不是跟姐妹喝喝下午茶做做美容，就是找個小明星玩玩男人，結果她的作品還是一部一部地出，而且質量還特高。”

葛佩由衷地欽佩：“她可真是神人。”

林書璞想到了怎麽都寫不好的命題仙俠劇，腦袋一陣陣發痛。

她找個地方坐下來，問葛佩：“晚上要不要去喝酒？”

“可以啊。”葛佩應下來又覺得不大對勁：“你什麽時候這麽喜歡喝酒了？”

“你就說去不去。”

“去不了，我晚上有約會。”葛佩托着腮，一臉憧憬：“戰袍我都安排好了，我就不信今天晚上雷子陵還能把持得住不碰我。”

林書璞好奇：“什麽樣的戰袍，我看看。”

葛佩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翻相冊給她看。照片裏是一件設計極其複雜，但實際沒多少布料的黑色蕾絲情趣睡衣，給人的性暗示超級明顯。

“這也太誇張了吧。”林書璞說：“你穿這個，結果他還是不碰你怎麽辦？”

葛佩：“那他肯定是個陽痿，我一定要跟他分手的。”

林書璞咯咯笑了笑，視線放回去。不知道陳琪跟黃碧欣說了什麽，黃碧欣聽得滿臉期待。

林書璞發愁地揉了把披在肩上的頭發，問葛佩：“你知不知道除了喝酒以外，有什麽合法的能夠刺激大腦又能讓人放松的辦法啊？”

“抽煙喽。”葛佩從兜裏一掏，掏出一包女士煙。先拿出一根自己點上，又給了林書璞一根：“你試試，抽煙最能讓人放松了。”

林書璞接過來，把煙拿在手裏轉了轉。她學着葛佩抽煙的姿勢，把煙含在嘴裏，手朝葛佩一伸：“打火機。”

葛佩把打火機給她。

林書璞摁了兩下，火機湊近香煙點燃。香煙燃起淡淡的火星，冒出一縷白霧。她嘗試着吸了一口，結果什麽也沒吸到，仔細一看發現煙頭滅了。

她重新摁亮打火機，這次過了兩三秒才移開。香煙總算點燃，煙頭燃着一星不滅的橙色暗光。她往嘴裏吸，再吐出來。

什麽感覺都沒有，只覺得聞着有些嗆，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麽好上瘾的。

“這個是怎麽吸的？”

她問葛佩。葛佩把煙填進嘴裏，邊給她示範邊說：“先把煙吸進嘴裏，不要吐，嘴張開吸氣，然後慢慢呼氣，這樣煙就能過肺了。”

林書璞跟着學，試了幾次都不達要領，還把自己給嗆住了，咳得很兇，眼淚都要逼出來。

葛佩啧啧了幾聲：“你怎麽這麽笨啊，抽個煙都不會。我再給你示範一次，你看着啊。”

林書璞不信自己學不會，再一次跟着學。

羅恕在助理簇擁下走過來，剛好看見她正咬着一根煙費勁地學怎麽“吸煙入肺”。

只有十九歲的女孩，尤其臉上還有些幼态，卻故意扮成熟學壞。

“羅恕哥。”雲芸出現在他身邊，笑靥如花：“我來給劇組送奶茶，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口味的。”她兩只手裏分別拿了一杯，朝他舉了舉：“桂華酒釀和茉莉奶綠，你要哪個？”

“不用，我不喝甜的。”

羅恕松了松領帶，太陽正毒，他穿着全套西裝等着拍接下來跟女主的幾場對手戲。雲芸看得心疼，從包裏掏出了一個小風扇，打開對着他吹：“很熱吧，要不要給你叫杯冰水？”

林書璞扭過頭，看到羅恕正低下脖頸跟一個漂亮又風情的女人說話。女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了件一字肩抹胸長裙，裹得身材韻致，曲線婀娜。妝容精致，尤其眼睛畫得格外用心。背後披着一頭及腰的長卷發，腳下踩了雙将近十厘米的細高跟。

從頭頂一直到腳，這女人身上處處都散發着“性感”兩個字。

葛佩也注意到了她，羨慕地說：“身材真好，家裏還有錢，一看就是個超級富二代。”

林書璞問：“你怎麽知道的？”

“她穿的衣服，加上脖子裏手腕上戴的珠寶，保守估計至少得這個數，”葛佩用手比了個八：“簡直就是個移動的大金店。而且我還聽雷子陵說了，羅恕最近有談戀愛的想法，吳大經紀人的意思是給他找個懂事不會惹麻煩的，讓他試着相處看看。”

葛佩指指那邊的雲芸：“這位估計就是了。”

雲芸把小電風扇收起來，手裏兩杯奶茶也沒送出去，她有些失望，委屈地扁着嘴将羅恕一望，聲音裏帶了點兒嗲：“羅恕哥，我來這裏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啦？你要是不喜歡我來的話，我下次就不來了，等你什麽時候想見我了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再來找你。”

葛佩拉着林書璞離兩人近了些，在偷聽到這些話後，葛佩佩服得豎了豎大拇指：“吳大經紀人是從哪找來這麽個仙品的啊？長得漂亮家裏有錢，關鍵還這麽善解人意，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簡直就是男人的夢中情人好嗎？我看羅恕這次肯定撐不住了。”

林書璞沒說什麽，她還是沒學會怎麽把煙吸進肺裏，跟葛佩又要了一根，銜在嘴裏點燃。

羅恕朝她看，在看到她又一次在學抽煙時，無奈地低下頭手掐腰，舌尖舔了舔唇角。

過了會兒，重新擡起頭，對雲芸說：“你先走。”

“好。”雲芸乖到不行，聽話地離開。

在經過一個女孩身邊時，她停了停，扭過頭盯着林書璞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幾年追星不是白追的，對于羅恕的一切新聞她都了如指掌，幾乎是在看到林書璞的第一眼，她就認出這個女孩是曾跟羅恕傳過緋聞的“小助理”。狗仔拍的九張照片她至今都珍藏着，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一看，幻想着被羅恕細心照顧的那個女孩是她。

幻想破滅，回歸現實，轉而被透骨的嫉妒淹沒。

即使那些照片拍得并不是特別清晰，她也能把林書璞認出來。

注意到她的眼神，林書璞回視。雲芸若無其事地轉身，踩着高跟鞋身形輕盈地走了。

林書璞沒在意，轉過頭。

羅恕走到了她面前，将小小的她籠罩在身前。

他居高臨下看着她，聲音裏情緒不辨：“煙好抽嗎？”

林書璞把嘴裏咬着的煙拿下來：“好抽啊。”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羅恕看着她，她低着頭，時間無聲走過，風吹過來都是靜的。

葛佩看看林書璞，再看看羅恕，感覺這倆人之間的氣氛很怪。但具體是哪裏怪，她說不出來。

她清咳了聲，打破現在尴尬的局面，從包裏找出一盒男士香煙，給羅恕讓：“要不要來一根？”

羅恕二話沒說接過來，煙咬在嘴裏，手在褲子口袋裏摸了摸。意識到這是拍戲才穿的服裝，裏頭沒有他常帶着的打火機。他擡眼看林書璞，不經同意把她手裏的煙拿了過來，燃着的一頭對準他的煙，吸了一口把煙吸燃。

點燃後把她的煙還給她，不是放她手裏，而是直接把過濾嘴放到了她嘴裏。

林書璞一愣，擡起頭噙着煙有些驚詫地看他。

羅恕兩手插兜朝她俯低頭，縮短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西裝革履的男人嘴裏咬着煙，雙唇微微張開，一口白色煙霧對着她吐出來，拂在她稚嫩的臉上。

他的動作十分自然，卻讓林書璞感覺自己在被引誘。

“煙是這麽抽的。”他說話的時候煙仍沒有拿下來，牙齒輕咬着，這讓他被一身黑色西裝襯托出的禁欲氣質裏摻了股難言的魅惑，在一瞬間壞得鑽進了人的心底。

“學會了嗎？”他擡擡下巴，叫她：“乖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