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金杯飲(十六)
第068章 金杯飲(十六)
這樣的細布纏在這樣的位置,只能是包紮傷口。
衛瑾瑜打了個哈欠,說沒事想把手抽回來。
自然沒能抽動。
因對面人不肯松手,捏得更緊了。
衛瑾瑜只能道:“你捏疼我了。”
下一刻,謝琅不由分說拉開帳子起身撥亮了燈燭。他長長的影子在床帳間晃動衛瑾瑜再度羨慕了下那優越的身量。
“手伸來。”
謝琅轉過身眉眼凝着冷光,不容置喙道。
大約剛從軍營裏回來的緣故,他身上漫着沉沉的刀兵戾氣,這般沐浴在昏暗的燭光裏,帶着不容違逆的威勢。
衛瑾瑜看他片刻閉上眼便真将手伸了過去。
謝琅将燈燭移近卷開綢袍袖口果見那纖瘦雪白的腕上,纏着幾圈白疊布。
“怎麽回事?”
他問。
衛瑾瑜依舊閉着眼燭火一搖眼睫在面上投下一小圈扇形陰影,道:“不小心割傷的。”
“好端端的怎麽會割傷手腕?”
Advertisement
衛瑾瑜笑了笑道:“謝将軍你這人可真是有趣不小心劃傷手是很奇怪的事情麽?大半夜的問這種無聊問題,是要給我重新包紮傷口麽?”
謝琅當真伸手去解打在一側的結。
衛瑾瑜終于也睜開眼睛偏頭,蹙眉道:“你又發什麽瘋?我這傷口處理得很好,不需要你重新處理。”
衛瑾瑜不想陪他玩兒了,要把手抽回去。
謝琅自然不會放。
片刻功夫,已鉗着那只手,将結打開。
白疊布一層層散開,到了最後一層時遇到了阻礙,因幹凝的血跡将布和傷口粘到了一起。但從血跡面積,幾乎已經可以判斷出傷口的深度與長度。
“怎麽會這麽嚴重?”
謝琅臉色終于難看起來。
帶着這麽一道傷,竟然還與人喝酒喝到大半夜才回來。
衛瑾瑜沒回答,而是道:“早說不讓你白費力氣了,幫我纏好吧,我纏一次不易。”
果然是自己包的。
謝琅問:“怎麽不叫郎中?”
“一點小傷而已,不用。”
謝琅道:“瑾瑜,我只是在想,我們何時才能真正坦誠相見。”
“坦誠相見?”
衛瑾瑜品嚼着這個詞,在心裏冷漠想,下輩子吧。
面上笑意不減,道:“我們如今還不夠坦誠相見麽?”
謝琅:“差遠了。”
“以後一見面,就彼此先脫光了,那才叫‘坦誠相見’。”
确定傷口已上過藥,謝琅撿起細布,重新把傷處包好,最後不松不緊打了個結。
衛瑾瑜擡起臂,就着照進來的燭光欣賞了一下新打的結。
稱贊道:“謝将軍手藝不錯。”
“別貧嘴了。”
謝琅站着,沉下眉道:“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許再到外面喝酒,冷飲也不許碰,每日晚膳,我會讓孟祥按着郎中開的食譜,提前備好,若遇到夜裏需要當值無法回府也無妨,他們會直接把飯食給你送到督查院。衛瑾瑜,你要是再敢到外面胡鬧,休怪我不客氣。”
他仿佛下達軍令一般,一條一條說着。
自從雙親亡故,衛瑾瑜就很少有被人管的經歷,他早就習慣了所有大事小事,自己一個人做主。
可這個人,卻總是喜歡管他。
便故意挑釁問:“你要如何不客氣?”
謝琅直接熄滅燈燭,躺下,把人重新撈到懷裏,仰面,帶着些狠厲味道道:“你可以試試。”
衛瑾瑜繼續把玩他衣襟。
熱氣漾在他耳畔:“謝将軍,我好怕啊。”
好不容易熄滅的火星再度迸濺起來。
謝琅更緊把人摟住,警告道:“好好睡,不許找事了。”
雖是警告,語氣到底是低緩的,仿若哄勸。
衛瑾瑜睜着眼睛,于黑暗中盯着那張臉,片刻後,便真的心安理得枕在對方結實有力的臂上,閉上了眼。
第二日謝琅醒來,先問孟祥要了一桶冷水沖澡,只因懷裏人有恃無恐,故意使壞,一晚上都在不老實地動來動去。
說了幾次也不管用,仿佛故意和他對着幹似的。
他精力旺盛,體力充沛,即使一夜沒睡,也顯露不出什麽端倪,沖完澡,就披衣出來吩咐孟祥:“找個妥帖的郎中去。”
他家世子無病無災,這郎中只能是給裏面的衛三公子找的。
孟祥自打上回挨了訓,凡是涉及到衛瑾瑜的事,都不敢怠慢絲毫,忙親自去辦。
謝琅轉身回屋,衛瑾瑜也已穿衣起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這人懷裏暖了一夜的緣故,頭疼症狀算是徹底消失了,咳嗽也輕了很多,衛瑾瑜難得生出些神清氣爽的感覺,甚至還有些留戀被那一身蓬勃熱氣包攏着的優質睡眠。
兩人一道在亭子裏用過早膳,孟祥便帶着郎中到了。
謝琅親自在旁邊壓陣,讓郎中給衛瑾瑜重新檢查了一下傷處,換藥包紮。
謝琅盯着每一個過程,也終于看清,那腕上是一道平整的割痕,從傷口形狀看,多半出自劍、短匕或短刀之類的東西。
郎中處理傷口的間隙,謝琅目光一定,再次看到那隐在寬袖間,若隐若現的一點朱紅。
大約是有日光照耀的緣故,那一點朱紅小痣,顏色格外妖冶奪目。
換好藥,謝琅又讓郎中開了些便于養傷的食譜,讓孟祥連食譜和忌口之物一并仔細記下。
衛瑾瑜整理好袖口,嘆道:“大早上的,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姑娘,一道小傷,弄出這麽大陣仗,倒令我過意不去了。”
雍臨已牽了馬過來。
畢竟是違規回來的,謝琅無法在城中久留,吩咐完一應事,方走過去,道:“不用過意不去,我問過郎中,只要忌酒忌口,這傷口最遲十日就能愈合,等下回回來,我要檢查的。要是給我發現你沒好好養傷,後果你知道。”
衛瑾瑜不免擡頭打量着這人。
他不過給他幾分面子而已,這人還真管他管上瘾了。
管他一時,又管不了他一輩子。
不過看在這人昨夜給他當人形墊子的确辛苦了的份上,衛瑾瑜還是很給面子地沒有反駁。
**
文懷良坐在轎中閉目養神。
心裏回味着昨夜那瓶奇藥的神奇效果,雖坐在轎中,竟有坐在輕軟雲端的感覺,整個人都要飄揚起來。
正心旌搖曳之際,轎身冷不防被狠狠撞了下。
文懷良身體不受控制砸在一側轎壁上,腦門生疼,當即怒道:“停!”
随行管事忙叫轎夫停轎。
文懷良捂着額從轎中出來,怒道:“你們怎麽擡的轎子,想磕死本官麽!”
一個膽大點的轎夫道:“文大人,不怪我們,是剛剛過去的那群兵太兇了。”
“兵?”
文懷良捂着頭往前一望,果見一列騎兵氣勢洶洶地往城門口方向去了,四周皆是馬蹄揚起的煙塵。
文懷良也被揚了滿臉的土,跺腳要罵,被文府管家及時捂住了嘴。
“公子,那人可不興惹。”
文懷良仿佛聽到笑話。
在這上京城裏,除了衛氏、裴氏、姚氏三家和那些勳貴重臣,他還沒聽過他們文家不能惹的人。
管家道:“剛過去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以嚣張跋扈著稱的北境世子,聽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連趙王雍王都懼他三分,公子何苦惹他。”
“是此人?!”
文懷良果然露出些忌憚之色。
接着道:“真是奇怪,不都說此人去京南大營了麽,這個時辰,怎麽會出現在上京。”
文府管事道:“這便是此子嚣張跋扈之處啊,聽說他嫌京南大營太苦,只要尋着機會,就擅離職守,跑回上京飲酒作樂,根本不将軍法軍紀放在眼裏。定淵侯在前方為國苦戰,朝廷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樣的瘋子,殺起人來可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公子且記着,以後遇着這人就遠遠避開便是。”
文懷良最是惜命。
聽了這話竟生出些僥幸與後怕,當下也顧不上額頭疼了,鑽回轎中,催促着轎夫快行。
到了禮部衙門,一進大門,文懷良就被一群同僚給圍了起來。
“文侍郎早。”
“文侍郎可用膳了?下官那裏有現成的茶水和點心,侍郎大人若不嫌棄,請移步用些。”
顯然,禮部上下已經得到了文懷良即将接任禮部尚書的消息,不僅低級官員,連和文懷良同品級的其他兩個侍郎也特意走過來,一個說近來新得了幾盆綠梅,文懷良若感興趣,他可着人送兩盆到府上,一個說家中夫人十分喜歡文侍郎的放牛圖,問文懷良近來是否還有新作問世。
人逢喜事精神爽,文懷良今日精神又格外爽,一雙向來平坦泛青的魚泡眼裏煥發着奕奕神采。
自然不止得益于即将高升的喜訊,更是因為昨夜新得的那瓶奇藥。
文懷良第一次見識這樣高明的藥,助他和兩個嬌妾酣戰了一夜,第二日還能精神煥發,絲毫不感疲憊。
衙門裏一應瑣事,自然勞煩不到文懷良。
文懷良日常上值,不過是走個過場,順便聽親爹文尚書耳提面命幾句。
到了尚書值房外,就見廊下跪着個人,身上穿着件洗得發白的青衫,胡子拉碴的,兩個司吏一左一右站着,一個在抽那人耳光,一個問知不知錯。
來往官員對此顯然司空見慣,都裝作看不見,偶爾幾個在心裏生出恻隐之心的,也不敢表露在面上。
文懷良進了值房,直接大剌剌往椅子裏一坐,翹着腳問:“爹,那梁音又犯什麽錯了?”
禮部尚書文尚坐在案後,道:“等爹致仕後,他就是你的馬夫了。你且記住,駕馭這種人,只有用鞭子抽,用棍子打,将他狠狠踩在腳下,踩爛他那一身賤骨頭,讓他知曉尊卑貴賤,再無翻身機會,絕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軟。”
文懷良忍不住問:“這人到底怎麽得罪過爹?”
文尚目中現出深沉恨意。
“此事你不需要知道。”
文懷良嘻嘻笑道:“爹,你既然連自己的馬夫都給孩兒了,索性連另一樣東西也給了呗。”
“什麽東西?”
“就爹身邊的那個丫頭梅香嘛。”
文尚大怒,撈起案上茶盞便砸了過去。
文懷良吓得跳腳躲開。
碎瓷片濺了滿地,文尚氣得面色醬紅,指着文懷良鼻子罵道:“混賬東西,以後你都是要當禮部尚書的人了,竟滿腦子只裝着這些淫皮賤貨,你要把我氣死是不是!等将來你有了權勢,成了文氏家主,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
文懷良忙湊過去讨饒:“爹,息怒,息怒,孩兒說個玩笑話而已,您還當真了。”
文懷良出了名的嘴甜會撒嬌,幾句話就将文尚書哄得服服帖帖,文尚書喝了口文懷良遞來的茶水,道:“馬上就是祭地神,我想好了,此次祭典,便由你出面主持,正好,也讓陛下和百官瞧瞧你的本事。”
文懷良一喜:“爹此話當真?”
地神祭是大淵四大祭典之一,禮儀隆重,聖上、太後、後妃、百官都要參與,如果能在祭典上露露臉,自然是無上榮耀。
文尚颔首:“爹老了,以後文氏一族榮辱,便都系在你身上了。”
“這一回,你須好好替文氏争一口氣,讓上京諸世家都瞧瞧文氏的底氣。”
“這幾日,你也別外出鬼混了,跟着禮官好好熟悉一下祭典流程。”
文懷良滿口應下。
到了中午下值時間,文懷良沒有坐轎,而是另讓人備了馬車,正要登車時,忽瞧見一個穿着件破舊麻衣的老婦人正拄着杖在牆邊摸索。
見着文懷良,老婦立刻跌跌撞撞激動過來:“大人,這是禮部吧。”
文懷良嫌棄掩住鼻。
随從立刻将老婦推開。
“大膽刁民,也敢沖撞大人!”
老婦哀求:“大人,幫老婦找找兒子吧。”
随從便問:“你兒子叫什麽名字?”
老婦:“老身兒名張避寒。”
聽到這個名字,文懷良微微變色,立刻吩咐:“還不快将這賤民趕走!”
“大人放心,已經趕出去了,以後,她都別想再進上京。”
随從禀報完,文懷良方罵了聲晦氣,登上車,道:“去天仙樓。”
天仙樓,既長樂賭坊對面那間酒樓。
文懷良屏退左右,獨自到了約定的地方,臨窗的雅廂裏,果然已經站着一個少年郎。
“金公子!”
文懷良兩目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金公子,即衛瑾瑜轉過身,抱拳見禮:“文大人。”
“昨日的藥,不知文大人用得如何?”
“神藥!簡直是神藥,妙不可言!”
文懷良今日急急趕來就是為了此事,來的路上,還生怕對方失約,如今果真見了人,文懷良忙問:“金公子,那剩下的藥……”
少年笑道:“文大人放心,工部兩位侍郎大人聽說是文大人要用,各願意讓出三瓶給文大人,藥我已帶來。”
說着,少年便從取出一個匣子,打開,裏面果然放着一溜兒黑色瓷瓶。
文懷良大喜。
“金公子,你可真是文某的親生兄弟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