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缺月樓,厲槐尹府邸。
院外,驚天動地的轟然倒塌聲突然響起,厲槐尹應聲頓地,直奔外院。
外院,大槐樹被末根斬斷,一樹的繁枝榮葉迫倚在道旁邊回廊,壓塌了幾間承力處的耳房。煙塵飛起,黃沙撒紙錢,仿佛在給死不瞑目的槐樹發喪
。
一位少年以目丈量其根的深淺,懷裏抱劍,劍身纏着黑布,看不出良劣。但這槐樹已經以身試劍,它不尋常。
厲槐尹不認得他,但看他體态拔節,修竹之姿,觀他內力氣脈,沉穩淡然,猜他應是密鄰劍閣中人。
他心中氣疾,面上還可挂滿九分禮,厲槐尹上前:“少俠,這是何意,可是我缺月樓有對不住劍閣的地方,還請明示!”
少年不應,換了個位置,一圈一圈将纏在劍鞘上的黑布解去,露出銀紋星動,鉛華月皎。
‘歸鴻?’
‘他是慕容狂!’
衆護院弟子不禁連連退後,顯得厲槐尹格外突兀,像個主動找死的。
幸好慕容狂拔出長劍,連刺幾道,要斷送的是槐樹的複萌之根,不是人命。
厲槐尹不能怯場,壯着膽,紋絲不動。
慕容狂目的達成。
随着他的動作,槐樹的枝根碎裂,同那有志落花,一道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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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劍後,慕容狂側目瞥向厲槐尹,語調森寒,指桑罵槐道:“都很礙眼!”
厲槐尹似受不住這寒意,不由自主退後半步。
慕容狂滿意地哼笑:“缺月樓樓主?我記得是個年輕人,你這老家夥,可不夠我砍的。”說着,他飛身躍牆,甩出一句挑釁:“我去解決厲繁皓,缺月樓,等我回來再收拾。”
——————
厲槐尹的耳邊浮現出紫衣人的聲音。
‘三個月內,若你找不到澄血鼎,我将親自出手。到時候,鼎在誰手上,我就讓誰取了你命!’
厲槐尹再次被紫衣人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鼎在侄兒手上他還不太擔心,因他自信出手時力道拿捏的很準,要不了侄兒的命,但已廢了他。他深知,厲繁皓已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可情況突變,假如鼎落在慕容狂手中就大不一樣。他只覺,那要命的劍,已經懸在他的脖頸不足半寸了。
不知他哪來的确信,堅信慕容狂一定能找到厲繁皓。
或許是藏星宮過往的言出必行和使命必達,已經讓江湖人不再懷疑他們的能力。無論是親眼所見還是耳聽為虛,藏星宮的威名都足以讓人膽寒。
缺月樓大張旗鼓,方圓五百裏禁行,掘地三尺,誓要找到慕容狂的踏雪淺痕。
——————
澄血鼎放出了非同一般的光芒。
時候到了,厲繁皓幹嘔幾番,口中沒有鹹腥的液體為它驅使,他只剩幾滴心脈之血,續以殘生。
一顆小拇指指甲大小的丹丸脫開澄血鼎,緩緩升起,丹丸豔過朱砂,滾在厲繁皓的手心,他激動地握住慕容狂的手,喘着粗氣,張大嘴啞聲道:“拜托你......給聖華服下。”
慕容狂仔細地将丹丸收在胸口小瓶中,然後橫抱起厲繁皓,準備按照他的意願演一出自投羅網的戲。
“剩下的時間,你大可以尋個好地方,看看閑雲,何必......”慕容狂輕聲說道。
懷裏的人笑着搖了半下頭,就無力了,他聲音微弱:“無妨,那樣,不真......”
——————
林中。
大批缺月樓弟子在厲槐尹和官府的帶領下,根據慕容狂故意留下的線索,逐漸逼近了厲繁皓和慕容狂的藏身之地。
慕容狂帶他出來,将他綁立在一株樹上。從遠處看,厲繁皓似乎正持短刀與慕容狂對峙。
缺月樓人還未到,已聽腳步聲草草。
厲繁皓迷離含笑,請求道:“我這條命,還是由你來背吧!”
“身死還鼎,死在誰手不都一樣,我,不算你的友人嗎?”慕容狂或許有些遺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厲繁皓不同,他的心裏只為一人着想,至于別的,都當成死前的浮雲罷。
“她恨你,會活下去,你殺我,能洗我罪,她活的會自在些。”厲繁皓的聲音越來越低。
慕容狂無奈一笑,擡起歸鴻劍柄,擡眸道“那我呢?”
“你,呵,你不怕。”厲繁皓将慕容狂望在眼裏,以此滿心滿眼情緒,作為報答,作為哀求。
劍尖抵在喉管,又緩緩移至心口,慕容狂第一次沒有一招致命,劍尖還懸着。
他的不忍也勾起了厲繁皓的。
厲繁皓吃力擡手,扯下脖間玉佩,挂在歸鴻之上。
“慕容狂,若有一日,聖華太過為難你,你便拿着這個,與她相認吧。”
随後,厲槐尹打馬奔來,看到對峙的一幕,他腦速飛快,大喊一聲:“慕容狂,莫傷我皓兒!”
噗呲!心已兩半,厲繁皓已經無血可流。
“謝謝啊,對不起......”厲繁皓的嘴角幹淨,話也傾心,他無罪,歸鴻也無殺意,一個死了,一個未沾血,誰也不疼。
“哎呀,你怎可殺他?縱使我皓兒罪惡滔天,也應死在王法之下。你,你,你,你是我缺月樓仇上加仇的仇人,讓我皓兒死得不幹淨!”厲槐尹痛哭流涕,強詞奪理,憑着親緣,仗着人多勢衆。
慕容狂抽出歸鴻,暗中切斷了綁繩,厲繁皓萎癱在地,澄血鼎從他手裏滾到慕容狂腳邊。
厲槐尹眼睛火亮。慕容狂嫌棄地一踢:“什麽鬼東西。”一腳将鼎踢向對面之人。
厲槐尹障出毒煙,隔住衆人,急飛撲上。衆人只見他只身犯險沖入自己放出的煙霧中。
聽到他的怒喊:“慕容狂,還我缺月樓公道,還我侄兒性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幾掌推出,炸聲入耳,衆人驚栗當場。
在慕容狂眼中,厲槐尹打出的數掌都在樹上,與他一對視,他便不當不正的跪在澄血鼎那處,擋在其上。
朝慕容狂拜了三拜,厲槐尹顧顧左右,小聲道:“少俠,我侄兒罪大惡極,今日你是大義之舉,我亦有萬般不得已,我助你,你快走吧。我發誓,從今以後缺月樓,絕不會與你為敵!”
聞言,慕容狂心中一緊,更想将他斬殺當場,但手心裏的一枚皓字玉佩,仿佛壓重了他的手,擡輕了他的腿。他轉身就走。
“少俠,請賜一劍,傷我些許!”厲槐尹膝行幾步,哀求道。
‘腌臜之物,竟比我命長,五年啊,如果我也有五年......’慕容狂并未停步,心中卻起了波瀾。
“那殺星中了我一掌,活不久了!”耳力尚可及,慕容狂聽到厲槐尹的豪言壯語。
“厲樓主大義,樓主勇武!”衆人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厲繁皓,小爺......”慕容狂心中暗自嘆息,‘殺你,可真憋屈!’
山風獵獵,落日将逝,慕容狂站在懸崖邊。
‘厲繁皓,你就是個傻子,你怎知這個舍命的法子和你二叔的邪術不是一回事,缺月樓能有,別的門派就沒有嗎?五年後會發生何事,你那妹妹能不能活,反正我也看不到,即便是生靈塗炭也和我無關。可生靈塗炭......’
慕容狂望向藏星宮方向,想到生靈塗炭,不自覺撇撇嘴。
‘那小丫頭,總會幸免的吧!’
—————
溶洞內,天玑谷密道。
厲聖華捏着胸喉之間,一對兒玉佩被她的冷汗腌得淚眼朦胧。
她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呼吸,整個人被慕容狂說出的真相擲到親情的血肉模糊裏,既有殘酷的現實,又有深情的牽絆。
這突如其來的真相,為何會讓她覺得無比真實。
—————
她還記得哥哥死後,自己的那一段颠倒錯亂的時光,以及,一個特別的夜晚。
喉間的甜腥,是失去哥哥那夜最深的記憶。她未曾目睹哥哥的遺容,二叔的話語如同利刃,告訴她慕容狂的殘忍——在交手之際,已将厲繁皓的屍體損毀至無法辨認。
她醒時哭,直到暈了,才将痛和仇埋進無知無覺。即便如此,她的身子仍不住地顫抖,像是要抖出魂魄來,再次與哥哥相見。
一次暈厥後醒來,她感到全身異常灼熱,喉嚨中泛起一股腥味,血液在體內溫和地沸騰,似有某種久別,在血的流淌交融中得了團聚。
口唇間,回蕩起濃郁的甜香,絕望中,她錯以為是哥哥回來喂給她的蜜。
她沖入山野,在仲夏的狂蜂浪蝶中尋了一日一夜,她也不知在尋找什麽,只是一線希望太珍貴,她奢求夢與現實可以因思念而接壤,渡過生死,給予生者最後的救慰。
——————
厲聖華從回憶中轉回。
“哥哥煉的丹,是你喂給我的,還加了蜜?”厲聖華向慕容狂爬近一步,擡頭死守他的眼,不容一絲謊言僥幸逃脫。
“蜜嗎,你喜歡嗎,相憶那裏還多的是。”慕容狂顧左右而言他,回避道。
“我,不想信!”厲聖華難掩痛苦,咬出一句逃避。忽然微微張口,想到要緊處,“二叔......”再提這個稱呼,已由敬重衰敗成了唾棄和仇恨,讓她十分陌生。
“說他曾打過你一掌!”她對厲槐尹的信任變得微弱,此刻的猶豫如同了強如之末,但她依然倔強。
慕容狂輕松地展了展手臂,惋惜笑道:“是嗎,在哪兒?”
突然,厲聖華交錯雙手如剪,猝不及防地裁開慕容狂遮身的布衣。她大力撕扯幾下,衣物自肩頭滑落,露出了他白裏透紅的肌膚,結實挺括的肌肉,以及那些日久經年不曾愈合的傷痕。
厲聖華見之一愣。
他的身體仿佛忘生記死,貪戀腐朽。一旦受傷,傷口就成了皮肉的收藏品,他的軀體,陳列着血痕膿疤,任由深淺溝壑破潰成縱橫深淵。
好在藏星宮的古藥有急速生肌,喚起生機的功效,讓他那些本無法停止的腐爛維持在黑痂護肉,将裂未裂之時。
慕容狂急忙攏衣,眼角流向雲相憶。
他背上的瘡痍,如焦墨海藻,失了沉浮,在半死的身軀上各自為營,僵持不下。
念恩被嚇了一跳,移開了視線,默默唏噓。
雲相憶立身而起,‘她又欺負狂哥哥!’卻被念恩緊緊拽住。
“雲姐姐,你別去,狂哥哥和那誰,臉都紅了,你去了他們更羞。”
雲相憶讪讪坐了回去,她倒不是為了念恩的話,而是慕容狂向來不喜她看他受傷的身體。
“作甚!”慕容狂他怒道,他試圖挽起衣衫,卻被厲聖華拽壓在地。
“讓我看看!”
她目光犀利,視線搜刮着每一寸肌膚,翻山越嶺,循林逐浪。
到底沒有看到她此刻最不想見的。她欣喜的笑了,眼神卻從淩厲變得暗淡。
中了厲槐尹的蝕空掌,不計深淺,都會在心脈附近凝出一塊青斑,呈槐葉狀,經久不滅,醫藥不能将其去除。慕容狂心脈上不僅沒有青斑,還覆着一拳大小的黑痂,乍一看竟像是個無底之洞,動心怵目。
厲聖華深吸一口氣,情不自禁,撫了過去,慕容狂一把将她捉住,趁其不備拽出衣服,草草裹身。
厲聖華反應過來自己太過沖動冒失,窺視他側顏,不覺吞了口水,潑得臉上紅色又添滾燙。
而後,她的視線落在心口傷疤,一瞬恍惚,不知怎地竟然他和厲繁皓混淆了。
都是,心脈的傷。
仿佛慕容狂刺向厲繁皓的那一劍,同時也刺向了他自己。
“疼嗎?”厲聖華沖口而出。慕容狂不回答,将衣衫系緊。
“你沒有中掌,沒有蝕空掌的印記,厲槐尹說謊了。”
厲聖華整好精神,将真假昭揭,将眼前人重新來看。
慕容狂和這對兒兄妹有緣,莫名縱容,莫名無怒。
“厲大小姐,還有別的可能,比如藏星宮有能掩人耳目的藥,讓你發現不了。”慕容狂語氣平和,循循善誘。
厲聖華緩緩搖頭,眼澄溫柔:“就你這滿身傷,真有那麽好的藥,為何不全掩去?”看到他脖子上的新傷,竟是自己添上的,心中自責不忍。
再看向他那張無傷無痕的臉,他平時該有多麽愛惜,現在傷到這麽顯目的地方,他會很在意吧。
慕容狂扯了衣領,蓋住咬痕,他這傷沒多疼,可是她的眼神像毒針一般,叮在上面,讓他不自在。
他轉移注話題:“你打算怎麽對他,你二叔。”
厲聖華無助地抱膝,攥緊玉佩,怯怯道:“我,我不知道。”
“別怕,你哥哥也在!”慕容狂點了點她發白的拳頭,又指了指她的心,“他在你裏面,也在你身邊!”
厲聖華淚目婆娑,望向他:‘在我身邊的,不就是你嗎!’
這時,慕容狂回身,爽朗招手:“相憶,分我些蜜吧。”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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