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陸乾，我不走

第2章 陸乾，我不走

陸乾不知輕重，只怕眼前的人不見了，緊緊抱着對方，而方臨寧則有些不知所措，心底還生出了幾絲異樣來，對方的擁抱好似帶着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大概是眼前的人和對方太相像了，才讓他産生了錯覺，“陸乾，你先松開。”

“大哥，方公子就在這兒，你先将方公子松開，好嗎？”陸禾在一旁勸道。

“不要！放開了，寧寧就跑了！”陸乾只認死理，他回來看到方臨寧沒在屋裏躺着，以為對方走了，他又急又氣，幸好人還在，他才不會放手呢。

“陸乾，我不走，你先松開，你這樣，我有些難受。”方臨寧盡量溫柔的安撫懷中之人，雖然這人比他都高大幾分。

陸乾聽懂了難受的意思，趕忙松開了些，但還是虛虛的環着，緊張道，“寧寧，你哪裏難受？”

方臨寧輕咳了幾聲：“沒事，你剛剛抱我抱得太用力了。”

“寧寧，那我輕輕的抱你，可以嗎？”陸乾小心翼翼地問道。

方臨寧沒想到對方說話竟這般直白，他理所當然想拒絕，卻不知為何竟生出了幾分不忍。

一模一樣的名字，一般無二的相貌，但年紀，他裝作無意問過陸禾一次，年紀對不上，而且眼前陸乾這般神智與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更是大相徑庭的，可他心底的某個角落還是不免燃起微弱的火苗，萬一呢……

腦海中不斷冒出各種各樣的念頭，一半在給他希望，另一半又在告訴他不可能。

“寧寧，行嗎？”陸乾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方臨寧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對上了那張熟悉的臉，滿眼希冀直擊而來，直白拒絕的話終是說不出口：“陸乾，你餓不餓，我做好了飯，你要不要吃？”

“寧寧，你做飯了！那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我要吃！”

陸乾的注意力終于不再糾結于擁抱上，陸家四人再加上方臨寧，陸家不算大的廚房久違地熱鬧起來。

Advertisement

陸野負責盛飯，陸禾的相公李盛去盛菜，而陸禾則去鹹菜罐裏撈了一碟酸蘿蔔，本來方臨寧也想幫忙的，可他身邊黏着一只陸乾，他去哪兒對方便去哪兒，反倒是待在原地已經算幫忙了。

“方公子，沒想到你竟會做飯？”陸禾有些驚喜地道，玉米餅和炖菜盛在盆裏，賣相上不算頂好的，但也有模有樣的。

“只會一點兒，你們嘗嘗味道怎麽樣？”

“好吃！”陸野先咬了一口，立刻回饋道。

“真是不錯啊！這餅表皮酥脆，內裏卻甜軟有嚼勁。”李盛一口下去咬了四分之一的餅子，忍不住贊嘆道。

“那我嘗一嘗這菜。”陸禾笑着夾了些菜葉放進嘴裏，“鹹淡适中，微辣，火候也正好，很好吃。”

方臨寧知道衆人有誇張的成分，但還是很開心：“你們吃得慣就行。”

他也拿了個餅子，掰成兩半，遞給身邊的陸乾，“他自己吃，可以嗎？”

“可以，大哥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有，只是神智處在五六歲的孩童水平。”陸禾回道。

但下一刻，有自理能力的陸乾朝方臨寧撒嬌道：“寧寧，你給我夾菜。”

陸禾剛要開口勸導，卻聽方臨寧道：“不礙事的。”

就這樣，方臨寧給自己夾一次菜便給陸乾夾一次，陸乾每次都吃得幹幹淨淨，捧着碗等方臨寧繼續給他夾，乖得跟只大狗狗似的。

其餘三人則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哥和方公子還真是投緣啊，這才認識不過幾天，已經如此親近方公子，之前大哥同我們幾個時辰都不說一句話。”李盛忍不住開口道。

“确實，大哥對方公子很不一樣。”陸禾附和道。

方臨寧看了看自己身旁之人，朝兩人淡淡笑了笑，沒回話。

“我看啊，大哥就是瞧着臨寧哥長得好看，所以才稀罕，才一個勁兒的黏着人家。”陸野吃完最後一口餅子，插話道。

“小野，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陸禾被這話逗笑，又怕有什麽不妥，解釋道，“方公子，小野他”

方臨寧笑着道，“沒事，小野，這是在誇我，我倒要朝他道聲謝的。”

晚飯過後，天已經完全黑了，借着幾絲不太明亮月色，陸野将碗刷幹淨，方臨寧幫忙燒了一鍋熱水，陸乾三人去地裏幹了一天活，渾身是土不說，也出了好些汗，得洗洗。

放在平日裏，都是陸野和李盛兩人幫陸乾洗，其實他們二人大多數時候也都是在門口等着，陸乾不喜歡別人碰他，一直都是自己洗，雖然會時不時出現把水打翻等各種情況，但基本能洗幹淨。

但今天，陸乾一直纏着方臨寧，根本不去洗澡。

不得已，方臨寧只好道：“陸乾，去洗澡，我在旁邊陪着你。”

“寧寧，你說的，要陪着我，不許走。”陸乾重複道。

“我不走，但你要乖一點，要聽話。”方臨寧耐心道。

“我會乖的，寧寧，我也很聽你的話。”陸乾乖巧道。

這邊李盛已經送了盆熱水過來，朝方臨寧開口道：“方公子，那大哥就麻煩你了，我們就在外面，你有事随時喊我們。”

方臨寧點了點頭，端着熱水回到屋內，“陸乾，現在把衣服脫掉，洗澡。”

“好，要脫衣服，洗澡。”陸乾邊重複邊去脫自己的衣服，下一瞬，一堆小紅果從他懷中七裏八啦地落到地上。

“寧寧，果子，我給你摘的果子，可甜了。”陸乾這才記起他還在懷裏揣了一兜果子回來。

他從地上撿起幾顆果子，捧在手心裏，期待地看着方臨寧，“寧寧，你嘗嘗，可甜了。”

方臨寧看着陸乾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恍惚間，在某一瞬和記憶中的某人完全重疊。

那人也常常會給他帶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每次又都會裝作一臉平靜的送給他，可對方不知道，那份等着誇贊的期待卻于眼眸中一覽無遺。

“寧寧？”陸乾見對方不拿果子，焦急道。

方臨寧立刻應了聲好，從沾滿塵土沙粒的紅果中取了一顆，用手指抹了一下，放進嘴裏，“好吃，很甜，謝謝你給我帶果子吃。”

陸乾樂了，露出傻乎乎的笑來，“寧寧喜歡，下次我還給你摘果子。”

“先洗澡，不然水就涼了。”方臨寧道。

“好，我聽寧寧的，洗澡！”

陸乾還算聽話的脫完衣服，開始拿澡巾擦身子，方臨寧适時背過身，雖說如今的陸乾是個只有六歲智商的孩童，但身體還是個成年男子，而兩人相識才不過數日。

陸乾雖然在乖乖洗澡，但中間隔一小會兒就會喊方臨寧一次，并順帶彙報洗澡進程。

“寧寧，我擦完脖子了。”

“嗯。”

“寧寧，我擦完胸口了。”

“嗯。”

“寧寧，我擦完胳膊了。”

“陸乾，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洗完了再喊我。”方臨寧開口道。

“可我想告訴你，想和你說話。”陸乾不假思索道。

方臨寧沒再出聲，他有些無法理解陸乾為何會如此黏着他，就如他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會對陸乾有種陌生的親切感。

明明兩人相識才不過數日，難道僅僅是因為對方的救命之恩，或者說因着陸乾這個與昔日好友同名同姓的名字以及兩人格外相似的容貌，所以才讓他覺得熟悉。

方臨寧指尖擡起，摸了摸挂在脖頸上的玉佩，若有所思。

不過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他聽到了陸乾明顯提高音量的聲音，“寧寧，寧寧！你怎麽不理我。”

“我沒不理你。”方臨寧回過神後發現，剛剛還在不遠處洗澡的陸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赤條條地站到了自己身後。

“陸乾！洗完澡不知道要穿衣服嗎？”方臨寧慌忙移開視線，又抓起一旁給陸乾準備好的衣服：“趕緊穿上。”

雖然現在天氣在逐漸轉暖，屋裏也放着炭火，但這樣不穿衣服站着，沒一會兒就得凍着。

“寧寧，是你先不理我的，我不穿！”陸乾拒絕道。

“陸乾，我沒不理你，你說會聽我的話，現在我讓你穿衣服。”方臨寧耐心道。

陸乾撅着嘴，還是有些不開心，但還是乖乖将衣服穿上了。

不過陸乾不記仇，躺到床上後，又主動抱住了方臨寧，“寧寧，睡覺。”

“陸乾，自己好好睡覺，不要抱着了。”方臨寧道。

“可晚上，我一直都是抱着你睡的。”陸乾認真道。

方臨寧知道對方說得是他半昏半醒的那些日子，當時他昏昏沉沉的沒什麽力氣，動彈不了，而且夜裏這屋子很冷，被陸乾抱着會暖和不少，所以他便沒怎麽反抗，但現在他已經清醒過來，身體也基本恢複了，肯定不能再繼續那樣。

“以後不可以抱着了。”方臨寧道，“現在放開我，在自己的位置躺好。”

“不要，我喜歡抱着你睡。”陸乾根本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

“陸乾，你不聽話了是嗎？”

陸乾依舊沒反應，閉着眼睛裝睡：“寧寧，我已經睡着了，聽不到你說話。”

“……”

“陸乾，我們才相識不過幾天，甚至完全可以說是陌生人，陌生人是不能随便抱的，知道嗎？”方臨寧解釋道。

“寧寧不是陌生人。”

“陸乾，你之前認識我？”方臨寧脫口而出道。

半晌，沒得到回答，他扭頭看去，埋在自己頸側的人已然睡着了。

方臨寧自嘲地勾起唇角，陸乾如今不過是個只有六歲神智的孩童，說什麽做什麽根本毫無邏輯可言，自己在想些什麽。

他輕輕擡手，想将陸乾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開，可沒想到根本推不動，方臨寧嘗試了幾次無果，最終還是放棄了，他也怕把陸乾弄醒了，畢竟對方勞作了一天，大概是真的累了，今晚就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