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去哪兒，我也去

第5章 你去哪兒，我也去

這也是方臨寧半個多月以來頭一次離開小山村，到小鎮上來，和村裏綿延不斷的山、一眼望不到邊的田不同，這裏有連成片的各式各樣的門面鋪子，醫館茶館，書店米鋪，還有飯館布莊，總之滿目琳琅，瞧着還挺繁華。

街道旁擺攤的人也不少，吃食用具，蔬菜果子，一應俱全，有像他們這樣天不亮就從村裏趕來的，也有就在鎮上住着，日頭出來暖和了才推着小車挑着扁擔過來的。

方臨寧幫忙将編好的筐子背簍擺到地上，柴火只挑了兩捆模樣好的擺在前邊兒，剩下的依然堆在板車上。

他和陸乾陸野兄弟倆看着攤子，而陸禾夫妻倆背了兩簍草藥去藥鋪賣。

按理說看貨估價稱重怎麽也得好一會兒，結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方臨寧已然瞧到兩人原封不動的将草藥背回來了。

“怎麽了，藥鋪不肯收？”方臨寧疑惑道。

“收是收的，但那兒算賬抓藥的夥計今日有事回老家了，如今藥鋪只有一個看診的大夫，還連帶着抓藥，根本忙不過來，說等幾日，夥計回來了再收。”陸禾解釋道。

“真是！白費力氣拉過來了。”李盛不滿地道。

雖說這草藥不怎麽沉，但占地兒大，而且從村裏來一趟鎮上不算近，今日他們還特地租了板車，若賣不了，又拉回去，要下次再專門租車來賣草藥也不值當。

“這鎮上難道只有這一家藥鋪？”方臨寧問道。

“還有一家，”陸禾臉色轉了轉，低聲解釋道：“方公子，你有所不知，這另一家和我們之前發生了些争執，不會收我家的草藥。”

方臨寧了然，沒再多問，而是道：“那你們剛剛去是哪家藥鋪？”

“平安藥鋪。”陸禾回道。

“那我過去一趟。”方臨寧沒說他的打算，他得先過去問問，萬一不行，白高興一場。

“寧寧，你去哪兒，我也去。”一旁蹲着的陸乾聞聲站了起來，将手中沒做完的小玩意兒放進懷裏，立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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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臨寧倒沒拒絕，陸乾跟着一起去也合适，不過臨進藥鋪前他還是跟陸乾囑咐了一聲：“待會兒要聽話知道嗎，不要亂動亂說話。”

“我會乖的，聽寧寧的。”陸乾乖巧點頭。

方臨寧點了點頭，和陸乾一起踏入了平安藥鋪，眼下時辰還早，看診的人不算多，但只有一個大夫在忙，一邊看診一邊抓藥算錢，速度也确實快不起來。

方臨寧瞧着大夫抓完藥，又拿着算盤計算藥錢，他瞧了瞧櫃臺上的藥方和藥價，直接口算得出了結果，“是九百五十文。”

大夫手頓了一下，卻并沒理會，直到打完算盤，發現最後的數字居然和方臨寧報出的價格一樣，這才騰出空瞧了後者一眼，手裏卻不停，又去抓新的藥：“你會算賬？”

“對，會算，安大夫，聽說你家算賬抓藥的夥計沒在這兒，您看我能不能幫忙？”方臨寧直言道。

“抓藥你也會？”

“藥匣上都有名字，這小稱我也會使，可能一開始會慢些，但總會比您一人在這兒忙要快上不少。”方臨寧如實道。

“抓藥，算錢。”安大夫聽完，随即遞了張藥方過來，方臨寧接過，按着上面的順序一一從身後的藥匣裏抓藥稱重，包好後，又算了錢，“您的藥，拿好，總共三百二十文。”

旁邊打完算盤、算出一模一樣價格的安大夫确定方臨寧是真的會，便沒再說什麽，回到坐診位置上繼續給下一位病人看病。

就這樣，一上午的時間，方臨寧都在幫安大夫算賬抓藥，一開始由于他不知道每味藥的位置，要找一下便慢了些，但漸漸次數多了，也就愈發熟練了。

到了晌午，安大夫看完最後一位病人，到門口挂了個休息歇業的牌子，看着方臨寧有條不紊地給病人抓完了藥，捋着胡須點了點頭。

“下一位，”方臨寧遞完藥，低着頭伸手想接着接藥方，沒得到回應擡頭後才發現已經沒病人了，“安大夫，上午看診結束了嗎？”

“嗯，休息一個時辰。”安大夫點了下頭，随即看向方臨寧，不客氣道：“說吧，為何要主動過來幫忙，不會還是想讓我給他瞧病吧，我已說過，醫術有限，治不了。”

方臨寧聞言，略微頓了一下，他本來是想着幫忙算賬抓藥能把這安大夫的空給挪出來，好把他們運來的草藥賣掉。

當然同意陸乾跟着他一起過來，他也想過讓這兒的大夫幫忙看一看，可這下聽完對方的話，他明白陸乾這病之前不是沒被瞧過，這樣他便不好在多事，等以後了解清楚情況了再說吧。

“安大夫，我來幫忙是想把自家的草藥賣掉。”方臨寧說了正事。

“草藥？”安平之上午忙得暈頭轉向，現在回想一下，好像是有人背着兩簍草藥過來賣，不過他正忙着，一口回絕了，“行，趕緊背進來，趁這點兒功夫，稱個重。”

方臨寧面上一喜，應聲說好，又道：“您稍等。”

回頭朝和他寸步不離的陸乾道：“走，去背草藥。”

板車上總共放了五簍草藥，每個裏面都塞的滿滿的，還有多出來的一些用兩個編織的籃子裝着。

方臨寧朝陸禾幾人解釋了一下，留下陸野看着攤位，其餘幾人一人背着一簍，陸乾則胸前還抱着一簍，兩個籃子被李盛提着，只一趟便都運到了平安藥鋪。

“安大夫，麻煩你了。”陸禾客氣道。

“咱做得是買賣，一手錢一手貨，談不上麻煩，要不是你家這小哥一上午都在幫我算賬抓藥，我恐怕到現在也歇不下來。”安平之一邊打着算盤一邊道。

陸禾和李盛對視一眼，他們一上午都在攤位上吆喝，也不知道方公子和大哥具體是幹什麽去了，沒想到竟是來幫忙算賬抓藥，怪不得藥鋪能有空收了自家藥材。

陸禾朝方臨寧投去感激的目光，後者示意道沒什麽。

陸禾他們的草藥之前也都是賣到這家藥鋪，價格根據藥材的賣相上下大概差個十幾文錢，敲定價格後，稱重算賬付錢，倒也不算慢。

陸禾夫妻兩人惦記着攤位，雖說到了晌午，人少了，但萬一有買的，早賣完也能早往家趕，于是道：“安大夫，那就不打擾你了，我們先走了。”

安平之點了點頭，卻朝方臨寧道：“這位小哥，你下午有沒有事，或者再往後推幾日得不得閑，若是無事，不如就留在我家藥鋪幫幾天忙，等我那夥計回來了你再走，當然肯定不會讓你免費幹活，一天六十文錢，今日我也給你按整日算上，如何？”

方臨寧不知道這工錢算高還是低，但看到陸禾夫妻兩人的神色後便明白應當是不錯的，他是想應下，畢竟已經在陸家修養了這麽長時間，能幫忙掙些錢自然是好的。

但小山村離鎮上有些遠，今日他們是起了大早拉着板車過來的，這藥鋪已然開了門，若等以後，只怕時間上會來不及。

“小哥，你有什麽顧慮，盡管說吧。”安平之看出了方臨寧的猶豫，直接問道。

方臨寧聞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完，陸禾夫妻兩人喜悅的神色也瞬間消減下去。

可安平之卻不以為然地捋了捋發白的胡須：“我當是什麽大事，我這藥鋪這麽大，自然有你的住處，你只須帶一套被褥過來就成。”

“多謝安大夫。”方臨寧道了謝，他來平安藥鋪當臨時夥計的事就這樣敲定了。

下午，方臨寧理所當然留在藥鋪幫忙，陸乾也根本不走，卻也乖得很，就待在方臨寧身旁直直地看着後者。

甚至到了病人較多的時候，方臨寧發現陸乾竟學着他的樣子幫忙一起打包藥材，而且有模有樣的，能包出一個整整齊齊的小方塊。

方臨寧心下有些驚訝，等忙完一陣，餘光瞥到對方俊朗的側臉，不免感嘆陸乾既聰明又能幹，若是神智正常，不知道是何光景，但陸家的生活肯定不會這般困難。

“寧寧，你在偷看我。”陸乾突然對視過來的視線，以及直白的話讓方臨寧有些不知所措。

“……我剛剛是在看藥材。”他立刻否認道。

“寧寧，你在說謊，剛剛明明就是在偷看我，我都看到了，不過，你可以不用偷看的，直接看，我願意讓你看。”陸乾一本正經地道。

方臨寧無言以對，借着下一位病人遞過來的藥方，轉身逃到藥櫃前面去抓藥。

可陸乾卻完全領會不了方臨寧的意圖，還像之前那般緊緊跟在方臨寧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陸乾，你別一直看着我。”方臨寧無奈提醒道。

“不要，寧寧，我喜歡你，就想看着你，這樣我心裏就好開心，寧寧，你剛剛偷看我，是不是也喜歡我呀？”

陸乾一開始的聲音是小的，可見方臨寧一直不回答，複又提高音量重複道：“寧寧，是不是，你喜歡……”

“陸乾，你幹嘛！我喜歡，喜歡你，行了吧！要安靜一點，你說過你會乖的，”方臨寧趕忙捂住了陸乾的嘴，低聲哄道，“在藥鋪不能大聲吵鬧，這裏都是病人，明白嗎？”

方臨寧一時沒等到對方的回答，這才反應過來陸乾的嘴巴還被自己捂着，剛要松手，幹燥的掌心卻被某個濕軟的東西輕輕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