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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拍賣張明顯遲疑了一陣,才乖乖接着彙報:“您之前不是讓行裏留意,拍賣品裏還有沒有類似初號引擎這樣的供能裝置嗎?我看了下後天的展會清單,找到幾個大概符合标準的……”
烏望聽得驚訝,沖着扶光挑眉:“你要供能裝置做什麽?造機甲?開戰艦?”
扶光柔聲陰陽:“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曾在我胸口開過一個洞?那麽重的傷,我又不是喝西北風就能養回來。”
“哦,”烏望學着扶光的語氣回怼:“那之前我們拿走兩個引擎,豈不是耽誤了你養傷?”
他側了側身體,淩厲的眉眼帶上了些戲弄的意味:“要我幫你……補補嗎?”
烏望口中的“補補”,指的是他已經将引擎裝進手臂,可以實現長期循環供能,幫扶光充充電完全不成問題。
但拍賣張又不知道,拍賣張安靜如雞:“……”
他有點拿不準這會兒自己是不是應該自覺地挂斷電話,但老板又沒發話——
扶光微笑着将烏望抵開:“謹謝不敏。你敢補,我不敢接。”
他敲了下手機:“繼續說。”
“……”拍賣張放空自己,“還有就是那什麽……卡西的行蹤。”
“您讓行裏查有沒有關于星海爆炸的情報,有沒有人來買關于星海爆炸的情報……目前,這兩者都沒有什麽消息。”
拍賣張忍了又忍,還是道:“老板,之前我給您發過去的副本情報,您看了吧?這個盛景公寓,過了七點就有怪物在走廊巡邏,您這個點讓人進房間……留、留過夜啊?”
“……”扶光直接掐斷電話,代替回答。
他是沒這個打算,奈何有人不請自來——
扶光:“……烏望,你不要得寸進尺。這是我的房間,我允許你坐我的床了?”
烏望對沁着冷雪木香的被褥很滿意:“得寸進尺的是我嗎?屬于你的東西我已經還給你了,按照誓約,我們之間的過節應該一筆勾銷。你在這種時候查卡西的行蹤做什麽?難道你也是愛狗人士?”
都是千年的狐貍,何必假裝對對方的人品抱有期許。
烏望舒舒服服窩進被裏:“看時間表,過了晚上八點,公寓就不安全了。你也不想我無聲無息地死在床上吧?那今晚,就麻煩你幫忙守夜了?卑劣到想用一條狗來威脅人的綁匪先生。”
他沒去管扶光的反應,眼睛一閉。沒過兩秒,被手臂傳來的通訊邀請重新震開雙眼:“……”
人非是這樣的。偶爾想裝一下逼,也會被各種意外拆臺。
烏望不得不接通邀請:“什麽事?”
問是這麽問,其實在看到投影中“米澤西戴”的名字時,烏望已經基本料到對方想問什麽了:“之前的哈哥的确是我在使用它的身軀,很抱歉沒跟你說實話。你想撸狗的話再等等,我已經在讓拍賣行的朋友幫忙調查卡西的行蹤了。”
扶光:“……?”
讓?拍賣行的朋友?幫忙?
有些人不做狗以後,臉皮怎麽變得這麽厚?
“……”米澤西戴硬是被搶得兩三秒沒說話,緩了一會發覺自己好像沒什麽可問的了,但直接挂斷通訊又好像不太符合正常人的禮節,“……”
又尬了幾秒,米澤西戴總算擠出一句寒暄:“怎麽沒見你帶着拉斐爾蝶。之前做的抑制器不好用嗎?”
烏望打了個淺淺的哈欠,眼帶困倦:“這個本又用不着它,讓它蹲在儲物格裏多睡會好了。”
他體貼地遞臺階:“我困了。還有別的事嗎?”
米澤西戴迅速否認、道別、挂斷電話。
小屋終于重歸安靜。
也許是冷調的香氣十分宜人,也許是睡前的沐浴放松了神經,就連靠坐在圓桌邊的扶光也在不知覺間陷入睡眠。
昏昏沉沉,扶光在睡意朦胧間依稀醒了幾次,又好像只是在夢中醒來。
意識又混沌了不知多久,忽然聽到耳邊隐約有人在絮語:
“……這就是你派出的人拼死也要帶回的東西?一塊懷表?”
“少陰陽怪氣,看看這封信——”
“信上說什麽?”
“……說這其實不是一塊懷表,是他從一座……黑色燈塔上撬下來的……碎片?”
扶光心中一跳,強迫自己驟然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身處于一間……血跡斑斑的會議室中?
扶光:“……”
公寓房間呢?
……這是入幻境了嗎?
扶光:“…………”
某些人睡前還在說這個本用不到拉斐爾蝶……非酋就該少說話!烏鴉嘴。
扶光擡手抵了下額頭,卻沒打算試着打破幻境。剛剛這群人提到的燈塔碎片讓他有些在意,他決定順着幻境再看看。
他放下手,再度掃視了一圈周圍。
暴力破碎過的玻璃窗,滿地橫躺的怪物屍體……這應該是在某個副本中。
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片反光,他撣眼去看,瞅見一枚金色的懷表正躺在人群中央的圓桌上。
“什麽意思?這不就是塊懷表嗎?什麽黑色燈塔……嘶,等等,這什麽‘黑色燈塔’,跟‘黑塔副本’什麽關系?”
“不知道,信上沒說。可能時間匆忙,只來得及傳出這麽多消息。”
話音落下,眼前的場景一花。
髒亂的會議室變成一間冷灰色的大型實驗室,實驗室中央伫立着一個将近三立方米的金屬艙,三不五時洩露出悶悶的響動。
一位軍裝女士站在金屬艙前,神色微妙地盯了幾秒,又環視一圈各自在操作臺前忙碌的研究員們,最終看向身邊的負責人:“你們說打算讓這塊懷表生命體化?怎麽化?把它做成一臺機器人,安裝AI程序嗎?”
“不不不,”負責人煩惱地揉了下雜亂的頭發,字斟句酌,“你可能無法相信,但這塊懷表——它本身就荷載着極其龐大的意識洪流!”
“根本不需要AI,只要我們能設法弄明白一塊金屬是如何承載意識的,就能想辦法把那股意識洪流擰成一個完整的意識,再給它賦予一個軀殼——”
“上帝啊!”忙碌的研究員們忽然紛紛發出驚呼,“快看!那塊懷表剛剛在粒子束的攻擊下自動變換形态了!”
“這是什麽?看起來像什麽東西的碎片……”
“是之前提到過的什麽黑塔碎片嗎?”
“等等,都看下回放,剛剛它轉變的時候,碎片體表好像流動過幾道光帶,看着像不像……芯片?”
扶光不由地靠近了幾分,視線剛落向這些研究員面前的儀器,畫面再度切換。
眼前一片漆黑。
原本還能自由活動的身體僵滞難行,他感覺自己似乎被泡在一潭冰水中,耳畔只有機械的嗡鳴和水體更替時的汩汩響動。
有什麽聲音隔着水體、隔着這片黑暗悶悶地傳進來:
“……別說什麽‘就快成功了’!!這實驗就是個錯誤!——不,不,從一開始,那個士兵就不該把這個黑塔碎片送回基地……你看看接觸過這黑塔碎片的人都變成什麽樣了?!”
“當年在會議室裏的人,全瘋了……我們這個研究所,上上下下換了多少輪人!全都是被這東西害的!”
“咚!”
盛着水體的器皿被人從外面重重敲了一下。扶光不受控制地忽然蜷縮了一下身體,意識到自己此時可能被拉入進了實驗體的視角。
從旁觀者變成參與者,這是陷入幻境程度加深的表征。但扶光仍舊沒有行動,因為他模糊地猜到了這位實驗體的身份,更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你還捧着你那記錄板做什麽!!我說的話你沒聽明白嗎?!你他媽的也會死,沒人能在這個實驗室活過三個月!”
“我……我知道,但我這體格,不進實驗室,下副本也活不過三個月吧?你不要再激動了,去治療室休息一下吧,你現在這麽暴躁,不是因為真覺得這實驗沒用,是被實驗體46735377號逸散的精神污染侵蝕——”
“老子沒事!!”
“……好吧。那我……繼續……彙報了?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是确認實驗體46735377號的痛覺阈值。它的皮膚雖然比普通人類更加堅韌,但一旦受傷,傷口極難愈合。即便是被紙劃破皮膚,如果不及時用藥物止血,也會因大量流失血液而陷入虛弱。克裏斯提出的建議是,将它的痛覺敏銳度拉到最高,以避免這種烏——”
“最高?好!就拉到最高!我來設置!”
“诶——等等!!實驗體46735377號正在接受藥物和物理的改造,痛覺敏銳度拉到最高,它會受不——”
一切聲音倏然遠去。
疼痛,劇烈的疼痛如同海嘯般卷席而來,霎時将扶光的意識沖刷得斷片了幾秒。
他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燒,又好像滾進了針山裏,長針細細麻麻紮進全身上下,又滲透毛孔,一點一點鑽進血肉裏,鑽進骨髓裏。
他在掙紮出幾分清醒意識的瞬間強制自己從主視角脫離,飛出半米後忍不住回望,看見黑暗中有團隐約的白色在劇烈地痙攣、痛苦地扭曲身體,像一道蒼白閃電的殘像,令扶光下意識地側開視線,只覺得觸目驚心。
他很難将這道身影和他熟識的那個烏望聯系在一起,畢竟對方似乎總是鋒銳無匹的、難以對付的,強大、心思難測這些詞彙才配和對方的名姓聯系在一起,弱小、痛苦和那人半點不搭。
他不知道眼前的畫面有多大程度受到了幻境的扭曲,但他更傾向于,這或許真是那人的切身經歷,因為在初遇同行的那段時間,烏望好像的确很不喜歡做任何有受傷風險的事,唯一一次铤而走險,可能也就是生挖他的心髒——
眼前忽然一亮。
如果換在平時,習慣了和光明作伴的扶光根本不會在意這點亮度上的變動,但這一次,再度被扯入主視角的他近乎本能地閉緊了眼睛,才從那種被光紮傷雙眼的疼痛中緩過來。
緩緩睜開眼睛的過程中,某些細碎的畫面從他腦海中一一掠過,幾乎都是烏望直視光後閉上雙眼,随後又側開視線的。
從前不曾注意,是因為對方的神情實在是太過自然,沒有展露出絲毫痛感,哪怕偶有皺眉,也只是平淡輕微的表情變化,和正常人被閃了下眼睛毫無差別。
唯一一次表現得異常明顯,可能還是烏望裝狗的那會,他強行使用晦朔炸開“地獄”,對方的确因為強光而捂着眼睛趴在地上嗚嗚了一會,但誰會懷疑一條狗的反應……哪怕是後來知曉對方裝狗的真相,他也只覺得那是浮誇的演戲,沒想過會是……真的有那麽疼?
……那剛剛在門邊,烏望為什麽看着他的法器,沒有挪開視線?
他在朦胧間沉思着,依稀聽見有人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大概是現實中的烏望發覺他的異樣,在嘗試喚醒他。
但扶光看了眼周圍熟悉的場面,幾乎沒什麽猶豫地繼續放任自己更深地陷入幻境——
……………
這是一個老式的地鐵車站。
無望半跪在地上,平複自己的呼吸,身邊是三四個堆壘在一起的NPC,胸口被他一劍貫穿,釘在地面。
“結束了,這是最後一波怪物。”扶光逗弄着指尖的晦朔,将自己身上的暗傷一一逆轉,“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休息,還是接着下副本?”
…………
這一段記憶,扶光非常熟悉。
接下來就該是他的天賦預視被動觸發,“看見”前一秒還好好的無望驟然發難,下一秒就以手為爪,狠狠貫穿他的胸口。
他倒不至于盲信預視,二話不說就動手反擊,只不動聲色地抓住游來游去的晦朔,繃緊了身體。
然後,事情就像他預視的那樣發展了——半跪在地的無望驀然抛開長劍,反手為爪,合身攻來。他抖出鎖鏈反擊,卻因為鎖鏈不允許他下殺手而落後一步,只将無望打得重傷,自己也丢了心髒。
他後來一直想不明白,無望好好地為什麽要攻擊他,難道他的心髒對無望來說有什麽價值?
直到這一刻,他跟随着無望的視角,從半跪在地,低頭喘息,再到擡起頭顱,側目回視。
透過毫無縫隙的面具,他“看見”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團巨大的,籠罩着黑霧的光團,混沌且不祥地翻湧着各種情緒。
一些久經沉澱的情緒裹覆在黑霧的更深層,也有一些嶄新的情緒,以濃郁紮眼的色澤流溢在黑霧之外。
是代表着疑慮和防備的獰紫,還有充滿着殺意、越發鮮亮的血紅。
無望的動作頓了一下,并沒有因此立刻行動,而是無聲地調整了人造軀殼的視覺,忽略了那團充滿敵意的光團,視線再度穿透面具,掃描向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同伴每一寸肌肉的變動。
他看見了對面的人擡手攥住晦朔,是同行期間每一次發起進攻的前兆;渾身繃緊的肌肉,意味着對方将毫無保留地動手。
于是,他們幾乎同時出手,先後負傷,并篤定地認為是對方動殺心在前,自己反擊在後——
“扶光!”
烏望煩躁地一手揪住靠睡在椅子上的人的衣領,差點沒把那兩片可憐的布料扯碎:“醒——你醒了?”
烏望飛快丢開扯皺的衣領,跟丢什麽垃圾似的:“多少年沒睡過覺?喊你還不舍得醒?”
換成以往,扶光早陰陽回去了,但這會兒嘴一張,話忽然有點說不出口,主要是好像少了幾分保持敵意的底氣:“……我陷入幻境,你不順手捅刀,還想叫醒我?”
烏望:“?”
怎麽感覺這人眼神有點怪……算了。
烏望不耐地踹開房門:“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進攻計劃都走完一輪了,人死了大半,顏洄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回溯了時間,現在狀态——”
扶光迅速起身:“在哪?把他們都帶過來。”
“還用你提醒?”烏望靠在門邊,指了指對面他的房間,“對着那兒用晦朔,最好能多往前倒一倒時間,給我倒出個新屋子,免得我今晚還得留宿。”
本來還因為誤解有些底氣削減的扶光:“……?”
占了我的床舒舒服服躺一晚,你還不滿意了?這什麽嫌棄的語氣?
“想得倒美。”扶光一字一句地說,反而放松下來。畢竟烏望還有閑心在這兒糾結他的房間新舊,用腳想也能猜到局面估計已經被對方控制住,就差一點收尾。
“幫你打掃屋子,你能開出什麽價格做交易?——哦,差點忘了,這屋子裏要回溯的人裏應該還有不少你的同伴,你又要拿什麽做交易?”
隔壁房間裏,沒因重傷瀕死,倒是快被生活垃圾熏死的顏洄靠坐在門邊,逐漸:“……?”
……前輩在幹什麽?
為什麽這些問題問得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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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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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