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可恨，可悲

第95章 可恨，可悲

“于涵？是你嗎？”

樂不逢順着聲音看過去，“關希，你真的還活着。”

關希也不是一次兩次被他這樣問了，早已習慣，“從水渠逃出來後，我一直躲在這裏。”

“你認識他。”樂不逢把男生又提高些。

男生被領口勒到脖子，臉色漲紅，雙腿不斷在空中亂踢。

關希連忙上前：“認識，他奶奶收留過我，但是那個時候，奶奶的家人全部被帶走了，他們說已經死了，現在怎麽……”

樂不逢眉尾上揚，偏過頭問：“他喜歡你，那天偷看咱倆的，是他吧。”

霍非池收回目光，“是，我不太記得他的名字，當年居民區和神川區分裂，進入小城的神種和居民均有檔案記錄。”

“現在那些檔案自然留在小城，被炸毀了。”

霍非池話語停頓，哄着掉進醋罐子的小紅毛，“樂樂，放他下來，他快死了，還有問題沒問。”

樂不逢不情不願松開手指。

于涵猛地落地，捂着脖子一個勁咳。

“于涵。”關希連忙去扶他，“你怎麽還活着，奶奶呢？你奶奶還好嗎？她在哪裏？”

于涵甩開她的手，怒目圓睜：“她死了！昨晚大家拼命的擠，奶奶摔倒了，被踩死了！”

關希倏地僵住，不敢相信人真的沒了。

剎那間想起那天逃離居民區時，同樣被踩踏壓死的人。

“報應嗎……”關希呆呆地注視自己顫抖不停的雙手。

這雙手，殺過很多變異體，也解剖過許多居民。

是不是雙手沾了血，那些死不瞑目的靈魂永遠跟随她。

所以她才一點溫暖都得不到吧……

“這一切就是報應。”張檸歌同樣不喜歡她，來到這裏，發現關希，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

“飼養圈時你也丢下過我們，現在你經歷的一切，全都是報應，這就是你們神種的懲罰！”

樂不逢站在于涵面前，身姿挺拔，不屑眼神落下，“你怎麽聯系上的神川區？”

于涵抿緊嘴巴，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習寶和他們相處最久，哽咽質問：“于涵，厄蘭隊長對你們不好嗎？”

“大家對你都不好嗎？”

“你為什麽要出賣我們？”

“厄蘭隊長每年過年都會去幫你們修屋頂，貼窗花，去年他從房頂上摔下來，在床上躺那麽多天，有抱怨過一句嗎？”

“他哪次見到你們，不是笑嘻嘻的？”

習寶撲上去，惡狠狠揪住他的衣領“你說話啊！！！”

于涵任由他晃，表情麻木，随着晃動，眼淚不斷往下淌。

習寶抽噎道：“難道只是因為決裁官，你得不到，所以才……”

“放屁！”于涵終于有了反應，“他霍非池是很優秀，但是沒有入住神川區的條件吸引我！”

“我好不容易……活下來，沒有被扔進焚化爐，是靠我自己……我自己的努力。”

“但是分裂後，那些人反悔了，後來……後來又找到我，說只要我跟着你們，我就可以去神川區。”

于涵內心恨意滔天，卻更恨自己出生在居民區，是一個……玩寵備選人。

“我被當做最低賤的玩物，只是想活的好點，我有錯嗎？我有什麽錯啊！？”于涵撕心裂肺的質問。

許今安蹙了蹙眉。

想到了自己曾經也是被随意支配自由的居民。

于涵可恨，卻也可悲。

關希突然放聲大哭，灰白的臉色滑落渾濁的淚，“但是你害死了奶奶！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

于涵雙目血紅瞪着她：“是，她是愛我，但是給不了我想要的，憑什麽那些少爺出生在神川區，憑什麽我就只是一個連尊嚴都沒有的玩寵！”

樂不逢拔走霍非池腰間的槍，倏地抵在于涵眉心，“這些話，去地下和你的奶奶好好聊聊吧。”

冰冷堅硬的槍口抵在眉心，于涵才知道怕了，求助的目光望向霍非池。

霍非池語調冷漠如寒鐵，“你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但是不應該踩着其他人的命往上爬。”

于涵瞪大眼睛，扯着關希，在最後關頭居然想拿她擋槍。

一聲槍響，驚起樹林間無數飛鳥。

霍非池取出手帕，慢條斯理擦拭樂不逢手背濺上的血點。

掉落地上的樹枝被踩斷，聽到響聲，樂不逢擡眸注視圍過來的十個變異體。

“拖走，喝了血，補充點能量。”

樂不逢完全做不到共情一個陌生人。

只有張檸歌和許今安，暖了他兩年，才在樂不逢心髒裏邊鑿開個角落，他倆待着。

22好似欣賞了一出鬧劇。

“行了，樂總司令，下去點你的兵吧，他們都在下邊等着了。”

張檸歌摸摸習寶後腦勺，“小寶，你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習寶用力點頭：“要去，副隊姐姐，帶上我好不好？我不拖後腿，真的！”

張檸歌沒法自己做決定，正想征求樂不逢的意見，便看見這小紅毛興致沖沖點兵去了。

22回頭：“随你們，自己的安全自己上心，真的打起來，沒有誰能護住誰。”

習寶：“好！我會注意的！”

來到山腳，空地上所有變異體早已找地方站好，只等着樂不逢一聲令下。

樂不逢心中感慨萬千，血紅的頭發被凜冽寒風吹亂，好似亂世之中迎風飄搖的紅旗。

“我們等了很久了。”

真的到了這一刻，樂不逢發現許多話，許多目标，不需要說的太清楚。

因為這些也是變異體心中所想。

“從紫荊城淪陷，我們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一切都是拜神種所賜。”

樂不逢語氣嘲弄：“他們過得太好了，我們不能輕易原諒，只有讓他們感受當年我們是怎樣家破人亡的，才會讓我開心。”

22清澈的眼底爬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一個神種都不要放過。”樂不逢居然笑了，眼裏是病态的偏執，閃爍明暗不明的光。

“殺了他們，我們能做到的，對嗎？”

樂不逢微微歪頭，眼角彎彎。

在場所有變異體以行動來回答，轉眼間恢複畸形怪異的形态。

骨骼變異體鋒利的骨刺。

皮膚變異體刀槍不入的外皮。

四肢修長如蛇一般靈活。

還有和樂不逢一樣，喜歡喝血吃活物的活屍。

這兩年內，活得和普通人無異，會說話，會寫字，會思考。

樂不逢短刀收在後腰，戴上當初劃傷周湛的戒指。

直到現在周湛看見這兩個小玩意，胸口兩道疤隐隐作痛。

別看戒指小，但是上面點綴的刀片可以收縮，狠狠劃下去，深可見骨。

也就是那一次躲得快，逃過一劫，但還是留了疤。

想到這裏，周湛不太高興，又對着許今安比劃，偷偷摸摸說這人以前有多壞。

許今安輕笑，“好好，他壞蛋。”

“出發。”樂不逢幹脆轉身，勾了下手，走在變異體大軍最前面。

夜風穿過面龐，吹不滅心中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