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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兩兄弟裝作若無其事的進去,待到裏面的人聽見他們的步子,許是不想丢臉的原因,屋子裏便沒了聲響。

方才曹家來人的時候,兩兄弟都沒有在家,但他們在屋子外面已經有一會兒了,自然聽見不少那兩夫妻吵鬧的話語,也就知道了他們吵起來的原因。

知道曹家姐弟還是将那二十兩銀子搶回去了,陳繼安心裏說不上多痛快,但到底是安心了。

他不覺得那曹家姐弟是什麽好人,他們若是好人,便不會買賣好人家的哥兒,那畢竟是一筆不小的銀錢,若是曹家真的要不回去,往後必定會記恨他們。

多個仇人總是讓人不安的,如今他們銀錢要回去了,他們兩家算是兩清了。

“嘿。”想到分家那會兒的事兒,陳繼安突然笑了出來。

他可是知道的,當時他大哥之所以答應了分家,也是他暗示了那二十兩銀子他們不要,可沒想到的是,那銀子他們不要,他大哥也沒有守住那不義之財。

兩兄弟進了院子,不過幾步路就到了自己的屋子,一進屋陳繼安便趕緊的拿出來藏在胸口的東西。“初陽,你看。”

陳家是良民,陳繼安同陳大還是親兄弟,因此去到衙門立戶不需要所有人都到場,只需要有相應的文書就行。

梅家村所在的縣城叫白雲縣,白雲縣是一個大縣,人口不少,兄弟到了年紀要分家的也多,衙門的人辦這種事情不會過問太多,三兩下的就給辦好了。

陳初陽接過他二哥手裏的東西,之後趕緊的去找戶主那一欄,然後指着戶主的名字看着他二哥,滿眼都是希冀。

他從他二哥嘴裏聽見‘陳繼安’三個字,一雙大眼睛裏便多了些水光,但眼裏也再沒了不安惶恐。

陳初陽不識字,只小的時候跟着梅家幾個孩子學過幾天,但他要幹的活兒太多,不能每日都去梅家,所以有空的時候都是撿着重要的東西學,再沒有時間學認字了,他如今也只是知道自己的名字罷了。

想到小的時候的事,陳初陽又想起來,他同梅家大夫郎學過幾年的女紅,小滿哥哥說過他手藝不錯,比他小的時候還要好些,若是做的多了,繡的東西定能賣錢了。

想到小的時候的事情,陳初陽又想到了旁的,便趕緊的将手裏的東西交還給他二哥,趕緊的同他二哥說了他心頭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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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想買點繡線,先不用買太好的,買最便宜的就行了,等我手熟了再買好的。”繡品可值錢呢,他們雖只能繡點小東西,但若是有繡紡看上了,能長期的合作,那僅憑着一雙手就能養一個家呢。

梅家的大夫郎,就是被他阿娘的一手繡活兒養大的。

陳初陽同他二哥說起賺錢法子,他二哥在屋子裏轉悠了半天,可找了他不少地方,手裏的籍契仍舊還在手上。

家裏就這麽點地方,籍契又是紙制的,極容易損壞,也不能塞在牆縫埋在土裏,可若是不藏在刁鑽的地方,這東西再給隔壁的人找去了,那可就麻煩了。

“三兒啊,不然你出嫁之前,咱們還是麻煩一個梅二哥,咱們将籍契放在他家裏吧,等你出嫁了就不怕了。”

“二哥,我聽你的。”陳初陽如今只想賺錢,他二哥卻一心惦記他的親事,兩兄弟各說各的,各忙各的,等到陳繼安準備出門去梅家,陳初陽才想起來,今日家裏就來了媒婆呢。

雖說是沒影的事兒,但畢竟是好事,陳初陽還是趕緊将今早的事兒和他二哥說了。

“柳家?真是柳家村的柳家?若真是柳家的話,人家那麽好的人家,怎麽打聽到咱家頭上了啊?”一聽見弟弟的親事,陳繼安也不急着去梅家了,趕緊的拉着陳初陽就往屋後的水溝那裏去了。

大水溝那裏空曠,有個什麽人來的話,遠遠的就能看見,也不擔心話被誰給偷聽去了,且如今天熱,在水溝旁邊也能涼快涼快。

陳初陽見他二哥和他一樣疑惑,便趕緊的把媒婆的話同他二哥說了。

知道是何家大女兒同人提的自家弟弟,陳繼安立馬的就放心了,但這會兒他心情卻和陳初陽一樣了,開始變得忐忑,也不知道這麽好的親事,能不能落到他弟弟的頭上。

“哎。”長長嘆了口氣,陳繼安幹脆直接坐到了地上,他埋頭喝了幾口水,又掬了捧水洗了個臉,才看着陳初陽說道:“三兒,這事兒咱們不能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咱們兩家差的太多了。我記得靜靜他阿爹好像和梅家做過生意,或許人家是看在靜靜的面子上過來看看罷了,當不得真的。”

“我知道的,二哥。”陳初陽已經是十六歲馬上十七的哥兒了,對于自己的親事自己未來的相公,自然是有過幻想的。

但他每每想到自己的親事,也只是想求一戶好相與的人家罷了。只要公婆和善,相公勤快便夠了,那樣的人家,已經是他自小就盼着的好人家了。

至于柳家那樣的人家,他以往是想都沒有想過的,如今雖說有了個影子,但那影子太過虛無了,實在不值得讓人惦記。

“二哥,柳家的事兒我只是同你一說,眼下柳家劉家都沒有咱家重要,咱們還是趕緊的賺錢吧。”也跟着坐到了他二哥身邊,之後兩兄弟便說起了家裏的事。

他們梅家村依山傍水,想要賺錢其實不難的。

他們村後有綿延了不知多高多深遠的大山,裏面山貨不少,一年四季都有的撿。村前的大河裏面有種白魚,價格貴得很,就是實在難捉,想靠捉魚賺錢實在太難。

但,下河捉白魚難,其他的魚卻是不難的,再說了除了河裏還有山上呢,上山撿山貨不難,陳初陽今早不就撿了不少回來。

“二哥,你放心去鎮上幹活,家裏的地別擔心,我一個人忙得過來。這幾天我多去山上轉轉,若是運氣好能撿到幾窩菌子的話,別的不說,至少咱們買鹽巴的錢就不用愁了。”有鹽才能有滋味,只要家裏有鹽,便是煮點野菜也能下肚的。

夏日裏主要的收入,便是山林裏的菌子,秋日的話就多了。

且秋日沒了夏日的大菌子,露水菌也能賣錢了,只要勤快,每天都能有收入,就能存下銀錢,只要有銀錢存下,早晚能買到田地,有了田地這日子就安穩了。

兄弟兩個商定好之後幾天的事兒,才準備做晚飯,但他們剛走到一半便看見魏大美匆匆從他們屋子裏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塊臘肉!

“放下!”知道家裏沒什麽東西,陳繼安才敢放心的同弟弟去屋後說話,可他沒想到,魏大美那麽無恥,竟然連別人接濟他們兄弟的東西也偷!

陳繼安一聲大喊,魏大美吓得一個手抖把肉掉在了地上,之後直接拔腿就跑!偷東西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這要是又鬧出去了,也是她和陳大沒臉。

“陳大,管管你家婆娘!”他都在家呢,那婆娘就敢往屋子裏鑽,這要是只有三兒一個人在家,那不是什麽好東西都留不住了?

将地上的肉撿了起來,陳繼安不想繼續鬧,反正今日也鬧夠了,便朝着陳大喊了一聲便算了。

魏大美過來,純粹是因為今日損失了錢財,覺得不甘心,想要在兩兄弟身上找補一點回去。

她和陳大吵了半天,想要把先前分給兩兄弟的碎銀拿回去,可陳大沒說不要錢,卻像死豬一樣就是不見動靜,魏大美只能自己過來了。

魏大美也不是傻的,都分家了,錢自然是別人的,只能偷摸拿。她悄悄在門口瞅了半天,發現屋子裏确實沒人,便鑽進了屋子裏,可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銀錢,只能随手拿了塊肉,有肉也是好的。

見那兩兄弟追過來的時候,她确實是有些吓到了,主要還是覺得沒臉,偷東西給人發現,是誰都會慌的。肉掉到地上,她也顧不上了趕緊的就跑了,但她一邊跑一邊在悄摸罵人,“哼!誰稀罕啊!屁都沒有!”

“呸!”站在門口,朝着隔壁使勁兒啐了一口,之後進屋,屋子裏果然有被翻找的痕跡。“這婆娘果然不是來偷肉的。”看着亂糟糟的屋子,陳繼安後怕的捂着身上的籍契,還好他方才沒有随意的放着,不然這東西要是落在了那婆娘手裏,可就慘了!

也不敢再耽擱,陳繼安趕緊就往梅家去了,留在家裏的陳初陽收拾了一下被魏大美翻亂的屋子,開始做飯了。

“怕是快要酉時了。”看了看太陽同天邊的位置,陳初陽動作便快了起來。

雖說酉時還早,可他今日去地裏除草還剩下了一點地,還要小半個時辰才能幹完,他想吃了晚飯再去把剩下的草拔了,這樣明日就能專心的上山幹活兒了。

兩兄弟的晚飯簡單得很,陳初陽抓了幾把早上撿的菌子出來,洗幹淨了之後摘了兩個大青瓜,之後抓了兩把白面做了面糊糊,等到青瓜菌子湯熟了,再用勺子一勺勺挖了面糊到湯裏,等到面糊也熟了,一鍋美味的青瓜菌子疙瘩湯便做好了。

其實,面糊做成的面疙瘩和小白菜一起煮最好吃,如今沒有小白菜,陳初陽只能将就了。且他自小一點不挑嘴,吃什麽都覺得挺好吃的,只要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就是好東西。

陳繼安回來的時候,陳初陽的晚飯正好做好了,兩兄弟一人端着一個大土碗,一人吃了兩大碗,都吃的高興得很,特別是陳初陽,因為有他二哥在,他安心,便覺得碗裏的東西都美味了兩分。

飯後,兩兄弟拿着鐮刀往地裏去了,他們在紅薯地裏忙碌到了天黑才回家,之後摸黑洗漱好,躺倒床上便呼呼大睡。

今日雖是忙碌,可是籍契的事兒辦好了,也算是了卻了兄弟兩心頭一件大事,他們都安心了。

隔日,陳繼安又往鎮上去了,他要去幹活兒,這個主家的活兒還剩下小半個月,等到這個活兒結束,他差不多能結到八錢銀子,到時候就能給弟弟扯布買針線了。

生活有了奔頭,忙碌勞累便都不算什麽。

陳初陽日日早出晚歸,他早上撿菌子,割白草,中午日頭大,便在家挑白草草芯子編草鞋,下午也沒閑着,還得去梅家做針線。

在他忙忙碌碌的小半個月裏,他早把柳家的事兒忘到了腦後,可他沒想到,半個月之後的六月二十六這日,王媒婆再度到了陳家門前,且這一次,她是正式代柳家來說親的,随行的還有柳家的長輩。

柳家竟是真的選了他做夫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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