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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陳初陽沒工夫去和人說家裏的事情,這柳家哥兒打量和嫌棄的眼神讓他難堪不已,他低下頭去,嘴裏卻一直在央求,希望柳春風給他打些水進來。
“哎,你等着吧。”柳春風心頭自是惱恨陳家人的,大喜的日子給人添堵!
這還好是他先給發現了,若是等到他堂哥來了,洞房之時才看見新夫郎是這麽一副模樣,別說洞房了,怕是立馬的就要将他趕回家去。
許是他自己也是個哥兒的緣故,知道陳初陽是被人害了,柳春風心頭對他便有了幾分同情,且陳初陽自覺鎮定,但他臉上已經有了兩行眼淚,他那害怕的樣子,柳春風哪裏還有不知道的啊。
他心裏痛罵陳家人的同時,倒是已經将陳初陽當做他們柳家人了。
見人出去打水,陳初陽仍舊後怕不已,方才那人還和他說話了,還好他守着規矩,沒有提前撩開他的蓋頭,若是他方才撩開了蓋頭,那他該怎麽辦?
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很有可能會被柳家直接退回去,便是留下了,往後怕是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胸口那股隐隐的痛突然清晰了起來,陳初陽捂住胸口,連呼吸加重了都不知道,他滿心滿腦子都是那日魏大美推他下溝坎,還有今早往他臉上抹東西的畫面。
陳初陽想着魏大美害他的事,卻不知道,此刻魏大美也正惦記着他。
其實,自打陳初陽和柳家定親之後,魏大美心裏就開始糾結了。
一方面,魏大美心裏清楚,陳初陽同柳家定親了,等到過門之後,便有過不完的好日子,且惠及娘家是肯定的事,她應該要去讨好陳初陽,如此他和陳大才有好日子過。
可另一方便,魏大美的自尊心卻又開始作祟。
她一直以來都是看不起陳初陽的,覺得陳初陽哪哪兒都不如她,她向來都是将陳初陽當個長工下人一般使喚,如今長工搖身一變成了東家,反倒需要她去巴結,她哪裏願意!
魏大美內心糾結,便安靜了幾日,沒再去找陳初陽的麻煩,可那日廖嬸子上門,卻是點燃了她心頭的一把邪火!
往日裏,廖嬸子分明是同她來往多,還常說那兩兄弟不識好歹,她這個嫂子不好當。可那日,廖嬸子明晃晃的巴結陳初陽,就像是在她臉上甩耳光一樣,加之,她心裏也清楚,陳初陽和陳繼安對她的怨恨可不是一點半點,萬一陳初陽成親之後,不是想着回報家裏,而是利用柳家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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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有可能的事啊!魏大美越想覺得陳初陽報複她的可能性更大,如今她心裏也有了決定。
魏大美原本就嫉妒,現在還害怕被報複,自然看不慣陳初陽,她借着讓陳初陽洗衣服的事兒教訓了陳初陽之後,心裏尤不解恨,生出了更惡毒的主意來。
柳家有錢,重視的便是哥兒的皮相,若是那小東西破相了,看他還能嫁去柳家嗎!
陳初陽被她推了下去,卻好運的沒有傷到身上,魏大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在陳初陽出嫁那日,又想出了害他的法子,且這一次,她無比得意,她覺得這一回,陳初陽不會再那麽好運了。
“你笑啥啊?”陳大覺得他婆娘瘋了,今日望着柳家村的方向笑了一天了。“那小兔崽子是個白眼狼,嫁去柳家也不會孝敬你,你笑個屁!”
是了,就是這個理由了。
魏大美知道,她往日裏那麽虐待陳初陽,陳初陽是不可能原諒她的,他的好日子和她可沒有一毛錢的幹系!
“你等着吧,或許沒一會兒,你那好弟弟就要回來了,這回曹家的錢咱們收定了!”魏大美就不信了,一個在新婚夜被婆家趕回來的哥兒誰還肯要?
那姓曹的又老又瘸,還惦記那臭小子那張臉,想來即便有了同柳家定親這回事,曹瘸子還是會買他回去的。
魏大美越想越美,甚至都覺得陳初陽可能正哭着在回家的路上,她嘴裏哼着小調進屋去了,就等着一會兒看笑話了。
......
陳初陽覺得擦在臉上的手越來越用力,他自己也忍不住的使勁兒在臉上搓洗,可好一會兒了,臉上還沒有幹淨,柳家哥兒也沒了耐心。
“這什麽啊?怎麽擦不幹淨啊?!”氣得直接将手裏的帕子扔了,柳春風又氣圓了一張臉,且這會兒除了生氣還着急了。
陳初陽先前,因為着急亂了方寸,這會兒有人幫着他,他鎮定下來之後,便知道臉上的東西是什麽了。
“應該是鍋煙灰,這東西清水洗不幹淨,家裏有皂角嗎?”鍋煙灰最是難洗,別說在光滑的皮膚上了,便是在衣服上也是不好洗的,得用皂角才能洗幹淨。
陳初陽眼巴巴看着眼前的人,這個時候,眼前的這個小哥兒便是他的救命稻草。
“皂角不知道,不過我有香胰子,我去給你拿,你等着!”柳春風說風就是雨,嘴裏念着香胰子立馬就跑了,陳初陽看着他的背影,方才慌亂不安的心終于是安穩了一點。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洗幹淨了就好了。”心裏安慰着自己的同時,陳初陽還十分的慶幸。
辦喜事,原本就忌諱黑白兩色,他還頂着一張黑臉進門,這若是讓人知道了,他不止要被柳家趕走,怕是還要被人念一輩子,他往後的親事也難了,怕是再不會有人家會要他了。
他慶幸柳家人好,堂弟竟然如此幫他,今日這事兒,若是換了個脾氣壞性子壞的人,哪裏還能有他分說的時間,怕是直接就要鬧起來了。
人家不給他扣一個詛咒婆家的帽子就不錯了,更別說偷摸的幫他擦洗了。
“春風,弟弟。”此刻,陳初陽對柳春風感激不已,心頭已然把人當做親生的弟弟一般,他正想着往後得要好生報答堂弟,柳春風又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我回來啦!”柳春風很快的又回來了,且這一次他還端了熱水進來。
眼下還是九月,初秋的天還用不着熱水洗臉。方才,柳春風打進來的水,都是直接從水缸舀的水。這一回,他聰明了,他去竈房裏打了熱水。
“大伯娘還問我要熱水幹啥,我說擦桌子嘿嘿~”
“謝謝。”
兩人看着眼前的熱水還有香胰子,相視一笑,這一回,肯定可以了。
辦喜事,除了拜天地的時候,大多人最盼望的便是開席的時刻了,柳群峰作為新郎官,自然要在外面招呼客人。無意見到堂弟端水進屋的時候,他還小小的納悶了一下,堂弟出入堂屋幾次之後,他腦子便有了不好的想法。
堂弟風風火火回了家,再一次端着水進去的時候,他沉着一張臉朝着竈房去了。雖說半路被吃席的人拉了幾次,可待他到了竈房門口,卻正好撞見堂弟端着一盆黑乎乎還冒着泡沫的水出來。
這下,他臉都黑了。
“髒成這樣?”這得是多邋遢的人啊!“你方才在給他洗身子?”柳群峰人高馬大,黑着臉往人面前一站,吓得柳春風手都抖了一下。
柳春風正想替陳初陽說幾句話,竈房裏忙碌的柳母見了柳群峰,便趕緊的趕人。
“走開走開,長得小山一樣,杵在這裏幹嘛?除了擋路啥用都沒有!”
母親在趕人,堂弟還一臉的心虛,柳群峰這個時候哪還有不知道的啊!
那一盆盆的水,就是從他的房間裏端出來的,那正在房裏等他的人就是個邋遢鬼!
陳家的條件柳群峰是知道的,他知道陳家窮,但他沒嫌棄。
俗話說得好,笑髒不笑爛,你人窮可以,但你得愛幹淨啊!
柳群峰往外走了兩步之後,又折返回來在堂屋門口站定,他恨恨看了屋子裏一眼,才一臉郁悶的繼續招呼客人去了,心想着,今晚一定不能讓那個髒鬼挨着他睡!
柳家院子大,一輪席可開二三十桌,便是柳家村是個大村子,兩三輪下來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散席之後,外面就沒有柳群峰的事兒了,他是好不容易才成親的,連敬酒都是搞得假把式,喝的都是水,柳家長輩們更是不準自家人還有村人去鬧洞房,還催促着他趕緊的進新房去。
陳初陽臉洗幹淨之後,才吃了一點東西,之後等待的時間裏,他心裏便矛盾了起來。
他既想那人晚些進來,又想那人快些進來。
洞房夜該做的事,他其實一知半解,但僅憑着他知道的那一點,就足夠的讓他臉熱,所以他有些逃避。可他,又實在想知道,往後要一起過日子的人長什麽樣子,又是什麽樣的性子。
他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喝酒,不知道他喝醉了會不會打人。在家裏的時候,不管是他爹也好,他大哥也好,他們喝醉了就會變得異常的可怕!他們喝醉了之後打他,是往死裏打!
他真的對喝酒的人沒有一點好感,對于喝醉了的人更是懼怕非常。
房門再次響起的時候,陳初陽便知道,這一回一定是他了,不會再有別人。
柳群峰看着乖乖巧巧坐在床邊的人,無聲嘆了口氣,到底是進門去了,之後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把門給關上了。
這親事,算是他和他爹的交易,他乖乖成親,他爹把那女的打發走,眼下還是将那女人弄走更重要!
腳步聲漸近之後,陳初陽連雙腳都不由并攏了,他正緊張之際,眼前多了一片光亮,他的蓋頭被揭開了。他往前看去,卻是只看見一個背影,那人正在圓桌那裏倒水......不不是水,該是酒才對,今夜,他們得喝交杯酒。
手裏被塞了一個小小的酒杯,陳初陽這時候因為太過緊張,只匆匆看了人一眼,倒是沒有發現新郎官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等到兩人喝下了交杯酒,一陣辛辣嗆口的感覺還沒過去,熱氣卻已經爬上了臉,他正不知所措,滿腦子都是顧南風同他說過的關于洞房的事,那人卻一個翻身爬上了床去。
“把蠟燭吹了,床帳放下來,還有別挨着我。”
“......”陳初陽想過洞房夜的千萬種場景,可唯獨沒有這種。他不敢對人說什麽,只能輕輕點頭答道:“好。”
一個好字出口,陳初陽才趕緊從床上站了起來,然後小心去将他陪嫁的那床被子翻了出來,鋪在了靠近床鋪的位置。
地鋪鋪好,陳初陽還聽話的吹蠟燭放床帳,最後才鑽進了自己的地鋪裏。
九月的天,早晚雖有一點涼意,但遠遠說不上冷。
慢慢閉上了眼睛之後,陳初陽還挺慶幸,慶幸他不是在寒冬臘月嫁過來,否則要被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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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