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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陳初陽雖是陪着阿奶出去轉轉而已，轉到菜園之後，便順手的幹了點兒活。

菜園裏有一小塊地種着竹竿豆，如今早過了吃竹竿豆的時候，可枯黃的豆藤還有竹竿還在地裏，他順手就給拔了，還把竹竿上面的豆藤都清理幹淨了，這竹竿來年還用得着，得要好生放着。

雖是在幹活兒，但陳初陽還挺開心的。

柳家這菜園子不止大，而且整體也很平整，只有些角落的地方有些高低錯落，但不同地勢種不同的東西，有時候反而會更方便，這并不是什麽大事。

菜園外圍還有個緩坡，上面有好些果樹，如今最打眼的便是橘子樹，瞧着還是好幾種橘子，今年整個冬日都有橘子吃了。

陳初陽從沒有享受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對他來說，有活兒幹，且他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報，那便是最幸福的事。

陳初陽在旁邊幹活兒的時候，阿奶在地邊上找了個大石頭坐着，她一邊看着陳初陽幹活兒，一邊同人說話。

陳初陽聽着阿奶的絮絮叨叨，時不時的應聲回應一下，可阿奶說到了二叔家裏的事兒，還說着什麽要喊二叔把家裏的田地都給林子和柳群峰的時候，他手上的動作才停了。

“阿奶。”陳初陽看着還在繼續說個不停地阿奶，輕聲喊了人卻不見回應，他只能稍微大聲繼續喊了一聲。“阿奶。”

“啊？”阿奶終于聽到了陳初陽在喊她，便側着耳朵作出一副喊人繼續說的樣子，陳初陽便大着膽子說道：“阿奶，家裏也有好些田地呢，林子又有本事，應該是用不着二叔幫襯的。”

柳群峰本事怎麽樣，陳初陽不了解，可林子是童生呢，雖說還沒能考上秀才，可童生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有了這麽個身份便能開私塾做先生了，私塾先生受人尊敬收入也不錯，是種田的農家人比不了的。

陳初陽到柳家時間不長，但阿奶對他倒是挺客氣，因此他雖不敢得罪長輩，也并不是十分懼怕。他話語平穩，臉上還帶着微微笑意，可他話落的一瞬，臉上的笑便僵住了，阿奶聽了他的話發火了。

“什麽幫襯不幫襯？那是柳家的東西難道不該給柳家子孫？老二的兩個丫頭已經嫁出去了，已經是外人了，春風又是個小哥兒，保不準也要嫁出去，便是老二夫妻都說了要給春風招上門婿，我也是不樂意的！”

阿奶話到此處，便一直擺手，臉上也是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招婿又怎麽樣？招婿就不是外人了？不可能！那徐家就是現成的例子，馮家到徐家上門還沒到三代呢就已經還祖了，如今那徐青松的兒女都改性馮了，整個徐家都是人馮家的了。我要是任由老二夫妻胡來，幾十年後柳家的家産也要落到外人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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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奶越說越氣，說着說着竟然又開始罵起了二叔二嬸，陳初陽被吓得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突然想起來，昨日阿奶就跑去罵了二叔二嬸一頓了，他當時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或許阿奶昨日就是為了二叔的家産去罵人的。

嘴上不敢反駁阿奶，可陳初陽心裏卻不贊同阿奶說法。

家産是自己的掙的不是別人給的，白得的東西是守不住的。

阿奶罵着罵着就坐不住了，先回去了，陳初陽抱着一捆細竹回去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阿奶，倒是看見他婆母在屋檐底下納鞋底。

“婆婆。”陳初陽喊了人，柳母擡頭見了，便趕緊的起身指了地方，讓他把手裏的東西放過去。

他放好了細竹回來，坐到了他婆婆身邊去，他正好同婆婆說去鎮上和地裏看看的事。

“家裏的騾車讓峰兒趕走了，好在去鎮上倒是不遠，不買什麽重物的話，自己去就是了。地裏的話，我親自帶你去吧，我也真是的，你剛進門，是該給你指指家裏的田地都在哪裏，不然你路過自家的田地都不知道。”

柳母笑的慈愛，話間手上的長針往頭發上別了一下，就在她手都還沒有收回來的時候，耳朵裏聽到了陳初陽疑惑的問話。

“騾車？”陳初陽一直以為那是馬車，那馬兒那麽高大，怎麽會是騾子啊？

陳初陽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匹馬，騾子更是沒見過，他只知道馬匹騾子和驢，馬兒最高大價格最貴，其次騾子，驢最便宜。

陳初陽一臉疑惑，柳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那話什麽意思，頓時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孩子，竟然騾子馬都不認識，你沒見群峰的大青螺□□的......哎喲喲說不得啊！你這孩子真是哈哈。”

柳母雖是滿臉笑，一點沒有取笑他的意思，可陳初陽還是慢慢紅了一張臉，他知道柳母方才未盡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陳初陽不好意思了，便趕緊轉移話題，他把眼神落到柳母手裏的鞋墊上面。看着那鞋墊大小，陳初陽知道，那應該是給柳群峰做的，他也是會納鞋底的。“婆婆，我也會做鞋，衣服也會，還會繡點兒小東西。”

“那感情好啊！”柳母是真的高興，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雖說嫁漢嫁漢便是穿衣吃飯，有男人依靠不比那麽辛苦，可自己手裏有個賺錢的手藝比什麽都強。繡活兒好啊，家裏日子好就當是打發時間，日子不好過還能養家呢。”

這會兒，柳母臉上的笑還沒有收起，聽見陳初陽的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陳初陽沒成親的時候，最害怕的便是相公脾氣不好，婆婆不好相處，可如今這兩個煩惱都沒了，雖說心裏有些不喜阿奶，可阿奶那麽大的年紀了，也不用和她計較太多，便也真心的笑了。

......

晚些時候，一家人準備歇下了，陳初陽倒了洗腳水，頂着一張大紅臉回了自己房間。

方才，他燒水洗腳，阿奶洗了腳之後他讓婆婆洗，可婆婆卻說不用，她一會兒要洗澡。

陳初陽一想到婆婆當時那個眼神，便覺得臊得慌，婆婆當時雖沒有說什麽，卻是往他身上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還對他說澡房裏那個稍大的木桶便是柳群峰的，讓他洗澡的時候用那個。

陳初陽小的時候，夏日裏還好，只要覺得身上不爽利就會打水洗澡，可是冬天實在是太冷，便是一個冬天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但他是個小哥兒，十來歲之後就知道愛幹淨了，便是寒冷的冬日，也會在魏大美睡下之後，偷偷燒了熱水擦洗身子。

但僅僅是擦洗身子也不是天天，而是隔三差五的。

陳初陽嫁到柳家才三日，他出嫁之前才将全身都洗的幹幹淨淨，這幾天他身上又沒有出汗，便沒想着要洗澡，而且他現在還是有些放不開，不敢去洗澡，如此才讓婆婆給誤會了。

“我喜歡洗澡的。”除了那天生邋遢的人，哪有人不喜歡自己身上幹幹淨淨的啊，特別陳初陽又是個愛幹淨的，柳家還有那麽大的木桶，泡在裏面不知道多舒服。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陳初陽摸着身上幹淨舒服的薄被，想着明日一定得燒水洗澡，不能讓婆婆以為他是個不愛幹淨的。

翌日，陳初陽特意的起了個大早，一起床就先去将院子掃了。

柳家院牆旁邊有棵泡桐樹，院門外面還有棵核桃樹和拐棗樹，這三棵樹都十分的高大，夏日裏樹下是個絕好的納涼處，可到了秋日，院子裏便常有落葉，阿奶又見不得院子裏有枯黃的落葉，這院子一日要掃上好幾次。

陳初陽掃着地上的黃葉，身上也感受到了一絲涼意，眼下竟是有了秋意了，便是春捂秋凍，這夏衣也馬上穿不得了。

心裏剛起擔心，陳初陽又立馬将心放回了遠處，他怎麽給忘了，他已經成親了，且夫家還是大地主柳家，往後他不會再挨餓受凍了。

陳初陽掃好了院子，又去竈房裏燒了洗臉水，等到一鍋水燒開，堂屋裏才傳來動靜，他婆婆這才起身。

柳母到竈房裏看見陳初陽的時候，立馬的就笑了，但她沒有閑着，而是趕緊的系圍裙準備做早飯了。

“阿奶喜歡吃蛋羹，基本每日都要給她蒸上一碗，她還喜歡滴兩滴芝麻油在上面，家裏芝麻油快吃完了，你今日去鎮上正好打一斤回來。”

“好的，婆婆。”

柳母做飯，陳初陽便燒火，阿奶蛋羹快好的時候，柳母又讓陳初陽把旁邊小炒鍋一起燒了起來，她給阿奶煮了一碗臘肉面，面好了蛋羹也好了，她将阿奶吃的給端進了房間，這才出來做他們兩人的飯。

他們兩人的飯就要簡單的多，将昨日剩下的飯菜直接煮了一鍋湯飯，雖說這鍋湯飯既簡單速度又快，一會兒就煮好了，可陳初陽卻愛吃得很。

湯飯味道很豐富，而且裏面還有好些肉片，他吃的很滿足，他昨日的晚飯還沒吃到這麽多的肉呢。

飯後，陳初陽便要準備去鎮上了，臨出門的時候，柳母給他拿了個漂亮的小背簍出來，那小背簍是彩色的，且只有一個竹籃那麽大，形狀還奇怪得很，底下和上面都小，中間卻有個大肚子。

陳初陽覺得新鮮，拿在手裏瞧了好一會兒都沒舍得背到背上去，柳母見他那新奇喜愛的樣子，便笑着對人說道：“這是你二嬸給我的，我一個老婆子背着像什麽樣子，往後你去趕集的時候就背着它去吧。”

“嗯！”重重點頭，陳初陽同樣笑的燦爛！這麽漂亮的小背簍是他的了。“謝謝婆婆。”

得了漂亮的小背簍，陳初陽高興得很，可他沒想到他婆婆還給了她兩錢銀子。

“買了芝麻油剩下的錢自己收着，若是想要吃糖就買一包回來，平時沒事也不會去鎮上，買了回來每日吃幾顆甜甜嘴。”柳母手上還有活兒，她在做一個褂子，應該是給阿奶做的，給了陳初陽錢就繼續幹活兒了。

陳初陽把那兩錢銀子收好，背着自己的小背簍開開心心的出門了，要買的糖雖還未吃到嘴裏，可他臉上的笑已經甜的和吃了糖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