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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紅薯從地裏挖起來,難免會粘些泥土,特別柳家村的土地又是黃土居多,沒有什麽沙地,淘洗紅薯就更費勁一些,好在柳家如今有個大水池,将紅薯全都倒進去泡着,等到泥土泡的脫落,這紅薯也就好淘洗了。

兩人剛開始淘洗紅薯的時候,還在讨論柳群峰什麽時候回來,等到一撮箕紅薯洗出來,陳初陽正端去竈房裏準備下鍋煮,柳群峰就回來了。

“相公!”陳初陽正在竈房裏忙着呢,就聽見了二叔和柳群峰的聲音,他趕緊出門,到了竈房門口,果然看見了正在馬樁處拴騾子的柳群峰。

柳群峰滿臉都是笑,瞧着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陳初陽同人招呼之後,又趕緊的回了竈房裏,紅薯下鍋了,得趕緊生火。

煮紅薯最好用柴棒,柴棒燃起來之後火勢很大還持久,等到大火煮上一刻鐘左右,便不用再添柴進去,變成小火烘着,火炭溫着就行了。

煮紅薯用柴棒最是方便了,只要剛開始放幾根柴棒子進去,就可以不管了。

将火生上,陳初陽就去水池了,林哥兒還在那裏幫他淘洗紅薯呢,他想喊人別倒紅薯進去了,他們今天就煮兩鍋,忙好了他好準備晚飯。

陳初陽從水池那裏回來,就趕緊的往院子裏去了,二叔已經幫着柳群峰将騾背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院子裏的兩個竹兜子裏面,裝着兩頭黑豬,黑豬瞧着不大,一頭大概一百多斤的樣子。

“這豬是宰好了再裝的,雖然是大冬天,但這肉也得趕緊的處理了才行。”柳群峰原想帶着活豬下山,可這東西是散養的,本身就有些野性,加之個頭也不小,帶着活豬下山的話,不管是綁了給騾子馱着,還是他牽着都麻煩,不如直接宰了算了。

柳群峰一直都是一臉笑,一看就是遇着好事了,絕不只是因為這兩頭豬的緣故,果然,卸下了黑豬之後,他又從一根口袋裏拿了兩樣好東西出來。

陳初陽看着眼前漂亮的野雞羽毛,立馬從柳群峰手裏接了過去,還說等到洗幹淨了要挂在柳母房間裏,柳群峰卻是笑着搖頭,“阿娘在山裏長大的,怎麽會稀罕這個玩意兒,這是給你還有春風帶回來的,只有你們小哥兒才喜歡這種五顏六色的東西。”

提到柳母,柳群峰就到處看,這才發現他娘還有阿奶都不在,陳初陽見了才趕緊同他說,他剛走沒兩天阿娘就被那邊喊過去了,阿奶昨個兒也去了。

“什麽身子那麽金貴?還得兩個長輩伺候?反了他了!”柳群峰一聽他娘還有阿奶都去照顧林子了,瞬間就不高興了。“他娘是吃屎的嗎,怎麽不照顧?還有那堆下人呢?擺着好看的嗎?”

“群峰。”陳初陽一張臉哭笑不得,趕緊的拉了拉柳群峰衣袖,喊人不要胡說,之後看着二叔不好意思的笑笑,就開始整理柳群峰帶回來的東西。

二叔才不在意柳群峰嘴裏的胡言亂語,這樣的話他都聽習慣了,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山上的情況。“怎麽樣了?你小子一去這麽多天,不會都去抓野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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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不能啊!”柳群峰正惦記着和他二叔說上山的事兒呢,趕緊的就把事情和人說了個清楚。

二叔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加之柳群峰回來的時候可是滿臉笑,他聽到柳群峰說起長工上門鬧事,都不擔心,倒是陳初陽聽了坐都坐不住了。

柳群峰将人拉到身邊,加快了語速,趕緊同人說了後面的事。

“我找的佃戶有十來家,每家人種地了十來畝,還剩下兩百多畝地我準備不找佃戶和長工,直接找短工幹活兒。”事情柳群峰已經決定了,且也已經按照他的想法在進行了。

“我先頭幾天都在忙地裏的事兒,我喊舅舅們傳話出去,隔日就一堆人來幹活兒,一擔肥十文錢,讓他們直接給我挑到地裏去,兩天功夫地裏的肥料就堆好了,只花了一點錢事兒全好了。”

地裏的事兒,柳群峰已經全都打算好了,平日裏地裏的維護他就找山上的人,待到收成的時候,馬路早就通了,到時候連山下的村人都可以雇傭,收成之後直接運走,他花的工錢也就是收成和運輸的罷了,能省不少呢。

二叔一聽他這法子,便有了擔心。

“這法子雖是省錢,風險卻大,貪便宜是人性,你就不怕那些人嚯嚯你地裏的東西?”二叔這擔心,柳群峰早就想過,他不在意的一擺手,“不怕!我找了當地人看護,東西丢了我要找人賠償的,還有便是真要有人偷,不管多少東西我都要送他去見官,偷盜可是重罪,我真送人去見官,我不信誰還敢去偷,就看哪個倒黴蛋來做這個雞了。”

“能殺雞儆猴,絕了那些小偷小摸甚至故意破壞的人倒也幹脆。”二叔點頭認同了柳群峰的說法,柳群峰也終于放心了。

他方才說那些話的時候,一直小心觀察着他二叔的臉色,他害怕他二叔生氣,覺得他算計太過,見他二叔全程只是擔心他吃虧,才放下了心頭顧忌,也趕緊的準備收拾收拾出發了。

“這麽多肉呢,得我娘回來才能收拾好,而且我給阿奶帶了好東西回來,也得喊她回來。”柳群峰能提前幾天回來,正是因為他運氣不錯。

他去山裏找野雞的時候,還真給他碰見了山參,這山參老貴了,還可遇不可求,所以他回家之時才會滿臉笑。

今日天氣不錯,柳群峰想着他現在出發的話,到了縣裏應該不到申時,接了他娘還有阿奶回來也不到酉時,來得及。

柳群峰忙着出門,二叔也就不耽擱他了,只是望着妻子娘家方向,想着明日他也該去接人了,說好的回去兩三天的,可一眨眼都十來天了,怎麽還不回來啊。

柳群峰臨走交代了陳初陽一些事情,喊人去幺爺爺家裏喊人吃飯,又喊二叔去村裏找殺豬匠來給他處理這兩頭豬。

說到請客,陳初陽便趕緊同人說了阿奶和舅爺和好了的事,但說是和好也不是,只不過是彼此送了點東西罷了,且還不是阿奶他們親自送的,便想着是不是喊舅爺他們也過來吃飯。

“這事兒不急,你先去大姑家裏喊人,至于舅爺那裏等阿奶回來再說,要是阿奶不同意,咱們先喊了人也不好。”

“嗯,那我知道了,相公你接了娘她們,回來的時候慢一點。”

“放心吧,我知道的,我走了啊。”

柳群峰着急忙慌的往縣裏去之時,心裏就很不高興,他原本就趕了半天的路,還以為回來就能好好休息,就等着吃豬肉了,哪知道還得去縣裏接人,他越想越煩,覺得他大哥一家真是煩人,屁大一點事兒也要麻煩他娘!

柳群峰心疼他的青騾,去縣裏就沒套家裏的騾車,直接趕了他二叔的馬車出門,從柳家村到縣裏一路都是平坦寬闊的官道,快馬加鞭的趕路,一會兒功夫就到了。

柳群峰到縣裏柳家的時候,一敲門,瞧見開門的門房一副見鬼的樣子,直接給人了一個白眼,他将手裏缰繩丢過去,喊人把馬車給他停放好,就往屋子裏去了。

柳母尋死這樣大的事,自然全家都知道了,門房看見家裏二少爺的時候,吓得六神無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柳群峰往屋子裏去了。

柳群峰一路進屋的時候,覺得今日每個下人都奇怪得很,一個個的見了他就和見鬼了似的,直到他到來正院,李氏死命的攔着他,他才察覺事情不對勁兒。

“林子怎麽了?還是我娘怎麽了?”柳群峰是來接照顧林子的柳母的,家裏人樣子奇怪,下意識覺得是林子出什麽事了,可轉瞬又覺得不可能,不然李氏不可能不在林子身邊,于是立馬想到了他娘。

就連他阿奶到了這裏都得吃虧,一定是那個李氏這個婆娘欺負了他娘,所以那些人見了他才和見鬼了似的,李氏這個婆娘才會攔着他去找他娘!

“我再說一次,別攔着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柳群峰沒有在別人家裏大吵大鬧作威作福的癖好,但如今他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扯着嗓子滿屋子喊,“娘!我回來了,我來接你回家,快出來我們走了。”

柳群峰扯着嗓子一喊人,直接驚到了李氏,她覺得她這小叔子果然就是個蠻子,活該一輩子住在鄉下地方,他怎麽能像個潑婦一樣大喊大叫啊!

李氏被柳群峰喊的心急又心慌,就在隔壁院子的柳母聽到兒子的聲音,臉上才終于有了表情。

“群峰。”柳母聽見兒子聲音的同時,眼淚就流了下來,阿奶就在她身邊守着,聽見柳群峰聲音之後也是高興的,但轉瞬就是擔心!

她趕緊看向柳母,臉上不再有任何的傲慢,甚至開始帶着慈愛的聲音對着柳母開口道:“敏鳳啊,你可不能害了峰兒啊,在他面前可不能亂說知道嗎?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但凡讓他知道一點就完了啊!”

阿奶到底還是如了柳父的願,勸着柳母隐瞞她受傷的緣由,但阿奶出發點和柳父有些不同,她純粹只是擔心柳群峰因為憤怒做了傻事。

昨日阿奶到了之後,見到半死不活的柳母被吓了一大跳,在知道柳母躺在床上的原因之後,更是立馬的喊了李氏和林柔到跟前。她這回沒有縱容李氏,直接當着全家的面給了她兩個耳刮子,之後又喊林柔在柳母房間外面跪了整整一夜。

林柔有了身孕,柳父原本不肯讓人跪,還是阿奶威脅,若是他不肯懲罰妾室,她就喊柳母去縣衙上告!告他縱容妾室羞辱原配,還差點害了原配性命,到時候看縣老爺怎麽判!

便是知道老娘說的是氣話,柳父還是怕了,只能順着老娘心意讓林柔跪了一宿。

柳群峰還在外面和李氏争執,李氏甚至故意跌倒在地,哭哭啼啼的說他對長嫂動手。柳群峰一點兒沒搭理裝相的李氏,正準備去他阿奶的院子找人,他阿奶卻扶着他娘來了。

“群峰啊。”柳母左邊額頭受了撞擊,且撞得不輕,便是撿回了一條命如今也是虛弱至極,且她大半邊臉的腫脹青紫至今還沒有完全消去。

柳群峰一個回頭,看見一副重病樣子的親娘,趕緊上去将人扶着之後,立馬瞪向了地上的李氏。

李氏見柳群峰怒瞪着雙眼,一副仿佛要吃人樣子的神情,吓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只能指着柳母說了全家想出來的說辭,“阿娘不小心摔了,可不是我幹的啊!”

“摔了?”柳群峰不信,他不信摔一下能将人摔成這樣!“娘。”柳群峰不是傻子,想到他到了這個家之後,那些下人還有李氏的反應,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啊。

“到底是誰幹的。”柳群峰這話是沖着他娘說的,他語氣算是平靜,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是真的氣急了。

阿奶急的不行,一直在給柳母使眼色,示意人趕緊說啊!柳母沒理會在一邊幹着急的婆婆,只是朝着兒子伸了手,柳群峰趕緊伸手扶着,她看了地上的李氏一眼,輕輕一笑之後,眼淚就不停的掉。

“是我自己。”柳母的話讓李氏和阿奶都松了一口氣,李氏從地上爬了起來,心想她就說嘛,她這婆婆最是懦弱,哪裏敢反抗阿奶啊。

她心中得意,臉上還有抱怨,甚至開始罵起了柳群峰,可她連身子都沒有站穩,柳母又開口了。

“是我自己撞的,是阿娘的錯,娘不應該為了從沒有把我當婆婆的兒媳傷心,不該因為一個負心的男人想不開,娘不該尋短見,不該連累你。”

“婆婆!”

“敏鳳啊!”

柳母的話,讓李氏和阿奶都急了!可柳母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繼續開口道:“我是被騙了啊,他竟是喊我來伺候他的妾室,他懷孕的妾室!幾十年的夫妻,他便是這般折辱我。”

“娘。”

“你大嫂她還同那女人串通,一起折騰我,峰兒,你要給娘做主,給娘做主!”

李氏大概從不曾想過,一向受了什麽委屈都往肚子吞的婆婆,會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個幹幹淨淨。

她又害怕又激動的同時,還不等她說些什麽,便感覺眼前一黑,等她反應過來,屋子裏已經沒了柳群峰的身影,而她只覺得喉間腥甜,雙唇麻木。

她竟是被柳群峰一拳頭打在下巴上,直接給人打翻在地,打的流了一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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