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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衆人回去的路上,陳初陽才想起來，他走的急都沒有和家裏招呼一下，回去之後,還是先回家一趟吧,然後再去林家,同林哥兒一起将事情和林家說清楚，免得林家人覺得是自家哥兒闖禍了。

陳初陽倒是心細,還想着幫林哥兒同家裏人解釋，可他沒想到，根本不需要他多言,他到了林家的時候,林哥兒正抱着他娘在哭,他阿爹哥嫂已經打到周家去了。

周麻子被綁了起來，還被林歡拿着鞋底板扇巴掌是陳初陽親眼見到的，他當時滿心滿眼都是佩服，可眼前哭的傷心又害怕的小哥兒，也不是別人,正是山上那個讓他佩服的小哥兒。

林歡見陳初陽之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明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但他吸吸鼻子，穩定了一下情緒,還是同人說了，他先前沒有表露出的那些情緒。

“我剛看見周麻子的時候,就知道他想幹嘛了,他追着我跑的時候我真的可害怕了，我當時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我覺得我完了。”林哥兒說着話，眼淚又流了出來，他幹脆的擦掉之後，臉上又有了笑。

“但他竟然摔倒了，還連着好幾次，許是摔到了膝蓋走路都走不利索了，我見他一瘸一拐的樣子，才終于回過神，才敢撿了石頭砸他。”林哥兒說到這裏之後，臉上的害怕神色明顯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的興奮。

“他可真是活該啊！是老天爺想要收拾他，不然我也不能一砸就中，還讓他摔了個狗吃屎，還直接給暈過去了。”後面這話，林哥兒說的滿臉得意，也是聽了他的這些話，陳初陽才明白了，他情緒變化的原因。

林哥兒他這是後知後覺的害怕啊，當時許是太過緊張，許是事情太過順利，所以只覺得興奮了，如今再次回想，才會覺得委屈害怕。

當時那個情況，但凡周麻子沒有摔跤，但凡林哥兒讓他抓到了，林哥兒就完了。

“還好是在竹林裏，你平日裏靈活的像個泥鳅一樣，想抓你不容易。”若是在外頭的山林山路上，又是另一方情形了。

不好的事，便是假設，陳初陽也不想說出來，林嬸子自然也不想去提，但事情可以不提，壞人卻是要罵的。

林嬸子見自家哥兒情緒穩定了，又開始對着周家破口大罵！“有爹生沒娘養的小畜生，早晚喝水嗆死他，摔跤摔死他！”

“嬸子，還好老天有眼，歡歡他沒事，你別擔心了。”母子兩個坐在家裏屋檐下的凳子上，陳初陽蹲到林歡身邊，林嬸子一邊罵着人一邊拉着人坐到了凳子上，等到陳初陽坐下，臉上才浮現出了一絲擔憂來。

“遇上這樣的事兒，怎麽可能完全沒事啊！我家哥兒便是沒有吃虧，事情傳出去怕是也要被人說道，如今他的親事剛剛定下，若是張家介意，怕是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他要是也這麽看我冤枉我，不嫁也罷！”林歡嘴裏這個‘他’顯然就是張東平了，但他話倒是說得狠，話落卻又委屈的一撇嘴，撲到了阿娘懷裏去。

今日這事兒，陳初陽還沒有細想其他，如今想來，林嬸子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若是周麻子亂說話，便是林哥兒真沒有吃虧，也有些說不清了。

陳初陽正擔心，不知道這事兒要如何解決，就聽林嬸子說道：“所以啊，這事兒咱不能偷偷摸摸掩着，一副怕被人知道的樣子，就得主動說出去，到時候他要造謠都沒人信，咱得要全村都知道，他一個漢子反被一個哥兒給綁了，如此丢臉的人只有他。”

“是該如此。”陳初陽到林家，是為了幫着林哥兒說話，害怕家裏人覺得他闖禍了。

那周麻子雖是罪有應得，可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他們将他綁在那裏，若是真的出了事可就說不清了。但他沒想到，林家人眼裏只有自家哥兒受到的委屈，一點沒管他們綁人之後獨自下山之事。

心裏的擔心放下之後，陳初陽有着一瞬的茫然，心裏也有些空落落的，但轉瞬而來的開心，将心裏那一絲絲陌生情緒淹沒，他再想不起來為何會覺得空落落的，只顧着替林哥兒開心了。

同林嬸子說的一樣，林家人去周家的時候，不是去通知他們救他家兒子，而是去算賬的！

林家父子還有林哥兒嫂子去了周家之後，那是一點沒客氣，直接将周家院門幾腳踢開了。

他們進去之後，拿了周家東西就開始砸，就在周家兩夫妻哭天搶地要喊人來評理，要喊人看看林家人如何欺負人的時候，林阿爹指着周麻子阿爹就罵：“老子就打了就砸了，就欺負你了怎麽着？往後，再讓我瞧見你那龜兒子看我家哥兒一眼，老子眼睛都給他戳瞎！”

周家夫妻一聽林家人提到兒子，立馬心虛起來，兒子心思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們沒想到，林家人這麽霸道，竟然因為兒子的言語調戲直接打上門了！

周麻子他娘還要上前理論，就有鄰居拉着喊算了，“要說周家嬸嬸啊，你們還是管管你家兒子吧，成天調戲村裏的姑娘哥兒，算是怎麽回事啊？這是在村裏，大家都是鄰居，給你們幾分面子，要是他敢去外村或是鎮上調戲旁人，怕是早給人腿都打斷了。”

“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到底幾斤幾兩，還敢惦記人林家的哥兒。”

周家兩夫妻原本是有些心虛的，以為兒子又嘴賤被人抓了現行，可兒子被人這麽辱罵，他們哪裏受得了。

周麻子阿娘正要撒潑，林阿爹不想和人糾纏，直接對着周家門口的村人說道：“今早，周麻子跟着我家哥兒上了山，妄圖對我家哥兒不軌，可沒想到周家兒子是個軟腳蝦，連個哥兒都打不過，他被我家哥兒直接給打趴下，給人綁在了後山那片竹林裏了，你們要是不信的，可以跟着周家人去看看。”

林阿爹直接将中間給省了，只說周麻子是被兒子給打趴下的，沒說其他，也就不會讓人浮想聯翩，讓人有造謠的空間。

他這番言辭，別人聽了，只能記住一件事，那就是周麻子連個哥兒都打不過！他連一個哥兒都打不過，又如何能占人家的便宜？

林阿爹想的很清楚了，他寧肯他家哥兒被傳成一個兇神惡煞，連漢子都能打趴下的煞星，也不願意自家哥兒清白被人造謠。

周家夫妻一聽兒子竟然給人綁在了山上，哪還能顧得了其他，趕緊就要往山上跑，林家人對着周家夫妻匆匆而去的背影吼道：“快些跑吧，再慢點兒，你兒子要給野狼吃了！”

林阿爹話落，周家夫妻咒罵的聲音便傳來，可腳下的步子卻越發的快了，看來是真的害怕兒子給野狼吃了。

周家夫妻跑了之後，先前看熱鬧的村人，又追着林家人問了起來，問的都是周麻子是不是真給林哥兒給捆了，林阿爹回答的理直氣壯！

“那是自然！若不是看他們老兩口是老來得子，又只有周麻子一根獨苗苗，我都不想來招呼他家，直接讓那混賬玩意兒死山上得了！”

“也算是給我家弟弟積德了，救他一條狗命吧。”林家大嫂把話接了過去，旁邊的林家大哥也跟着點頭。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周麻子死了也就死了，可不能因着他家弟弟死了，平白給他弟弟造孽了。

陳初陽準備回去的時候，大姑到林家來了，大姑到了之後，第一個關心的便是林哥兒。有了大姑這個态度，便什麽都不用怕了，陳初陽也打算回去了，但他正要回去，又想到了周家兄弟。

一想到周家兄弟，陳初陽又有了別的擔心，他害怕周麻子事後找周家兄弟的麻煩，這才又同林家人說了，都是周家兄弟給他們報信，他們才知道林哥兒出事了。

有了陳初陽這話，林家人就知道怎麽做了，陳初陽放心之後，這才回去了。

陳初陽剛到羅家那裏，就看見在院門口張望的柳春風了，他幹脆去二叔家裏坐了一會兒，兩人同二嬸說了今日的事，柳春風便驕傲的說了他先前對周谷的交代。

“沒想到我的交代，倒是和林家人的決定不謀而合了。”柳春風笑的得意，二嬸見了不止沒有念叨他，反而誇了人幾句，這樣柳春風更高興了。

“是啊，春風說得對，沒有周麻子欺負林哥兒，只有林哥兒暴打周麻子！”陳初陽自己是個小哥兒，沒人比他更明白小哥兒的名聲有多重要。

他覺得對外這麽說挺好的，反正大姑态度在那裏，林哥兒和張家親事算是板上釘釘了，也不怕旁人傳他性子霸道無人求娶，他們什麽都不用怕。

......

周麻子在陳初陽他們走後，罵了兩人足足一刻鐘的功夫，特別是林哥兒，被他什麽髒話都罵盡了。

但，沒有被人聽見的髒話，便只是無用的發洩罷了，周麻子便是嘴裏罵的再狠，也改變不了他費勁全身力氣，依舊掙紮不開身上束縛，只能獨自一人被綁在大山裏的境況。

冬日寒風凜冽，回蕩在竹林裏的風聲好似有了形狀，每一道風聲都像是裹挾着野獸的怒吼而來，寒風吹在臉上，像是要落入虎口一般。

周麻子在一聲聲憤怒無望的怒吼裏，也漸漸生出了恐懼來。

他四周只有密林，林外便是荒山，眼下又是隆冬，若是深山裏饑餓的野獸真下山來覓食，他豈不是正要成了野獸的盤中餐？

怒罵轉而成了祈求，周麻子想要老天開眼救救他，可一開口，腦子裏卻全是曾經幹得缺德事，他竟是不知道要讓老天爺看在什麽事情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無奈之下，他只能同老天爺允諾，若是能救他一命，他來日必定去給菩薩燒高香，答謝菩薩的搭救之恩。

周家父母找去竹林的時候，已經快要酉時了，倒不是這竹林實在太遠，而是兩個老的找錯了路，先前跑到前山去了，他們在前山的幾片小竹林沒有找到人，這才想到了後山的這片竹林。

聽見爹娘聲音的時候，周麻子還以為他是幻聽了，他覺得他已經在這竹林綁了三四天了，可能老天爺就要把他收走了，因為他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還存在了。

周麻子他娘，見兒子被綁在一根和她大腿一般粗的陳年老竹上，兒子腦袋還耷拉着，瞧着像是沒了氣息一般，整個人都瘋了！“兒啊！”

一聲哀嚎之後，周麻子娘雙腿一軟直接趴在了地上，倒是周麻子他爹趕緊朝着周麻子跑了過去，到了周麻子身邊之後，一邊喊着人，一邊給人解着身上的草繩。

周麻子他爹動手的時候，兩只手十根指頭都在打顫，因為周麻子手腳都是冰涼的，像是沒了氣息一般。

草繩一解開，周麻子直接摔在了地上，他被摔得痛哼了一聲，也正是因為他的這點聲音，他爹娘才算是活過來了，趕緊給他揉着手腳，一邊還痛哭不已。

“兒啊！你吓死娘了啊！你吓死娘了啊！”周麻子他娘一邊哭，一邊心疼的檢查着周麻子的全身，只見他手上腳上臉上，竟然全是傷！

“天殺的林歡！這可是整整三四個時辰啊！他竟然綁了我兒三四個時辰啊！”周麻子他爹算着兒子被綁的時辰，恨不得立即将林哥兒給一刀砍死，他嘴裏念着時辰的時候，癱在地上的周麻子也終于恢複了過來，開始扒拉衣袖還有褲腿，去看他的手腳。

周麻子手腳都被綁着，因着他是暈過去之後被綁的，林哥兒綁的可結實了，綁他的又是現搓的草繩，他在掙紮的時候不止磨出了淤青，還被刮破了皮，如今整個手腕腳踝處，都在火辣辣的痛。

先前被綁的時候，他覺得手腳都沒感覺了，還以為他手腳廢了，如今感覺到疼痛，還立馬動了動四肢，發現胳膊腿都在，也沒有問題，放心的同時，卻又立馬升起了怨毒之心！

“老子這輩子不把那臭婊子壓在身下折磨，老子就不姓周！”

周家一家三口終于下山來的時候，天色都暗了，但陳初陽一直注意着，看見他們下山回去了，心裏也就放心了。那周麻子确實是該死，但真的鬧出了人命終究不好，對林哥兒不好，只希望經過這一次的教訓能讓周麻子長個記性，別再打林哥兒的主意了。

今日，因着林家人上周家鬧了那麽一場，周麻子欲欺負林家哥兒反被打的事兒，傳的全村都知道了。

周麻子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全村的笑話，等到回去之後，身子暖和了肚子吃飽了，才同他爹娘說，喊人出去傳林哥兒謠言，就說他今日在山上給他欺負了。

周麻子這話一說，他爹娘立馬拉下了臉，他起初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待到聽說了林家竟然打上了家裏，早将事情捅了出去，立馬沖着他爹娘大鬧了起來。

“廢物！沒用的老東西！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啊？老子能給他一個小哥兒給綁了？要不是那個賊老天不長眼，老子能栽在他的手裏？！”周麻子氣得差點厥過去！恨不能将他這無用的爹娘打一頓！

可他再生氣也無濟于事了，現在全村都知道了，他給林歡綁了打了，且他爹娘上山，還有帶着他下山，怕是都有人看見，如今他再往人身上潑髒水怕是也無用了。

心裏窩火憤怒，周麻子氣得一夜沒睡，隔日一早就跑周家去了。

可惜他前腳去，林家人後腳也去了，且還在氣頭上的林大文又給周麻子打了一頓，林大文便是林哥兒的大哥，這周麻子是捂着屁股跑出周家的。

說起來，周麻子家裏和周家還是親戚，且還是正兒八經的親戚，因為往上數個五六輩人，他們可是一家人，只是周良阿爹沒了之後，家裏日子過的艱難，就連唯一的親戚也不同他們來往，親不親戚的也就不重要了。

“狗東西！”看着捂着屁股跑了的周麻子，林大文才将手裏的刺藤扔了，這是他來的時候特地在路邊撿的，這種刺藤劃破人皮肉之後，傷處又疼又癢可難受了，這可是他專門給周麻子那個二流子準備的。

周良家裏實在是窮，連個院門都沒有，只有一個破舊的籬笆，圍着幾間同樣破舊的木屋。林大文看着這樣的周家，放下了手裏的半袋子米，又同周家兄弟兩個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便回家去了。

周家窮成這樣，多的他們也幫不了，只希望周良能夠争氣，長大之後踏實幹活兒，這日子早晚能好起來的。

林大文離開之後，周良才趕緊的将門口凳子上的糧食拿到了屋子裏，臉上也才有了笑。他想着，他昨日還是選對了，那林哥兒同柳家小少爺和夫郎關系都好，還是幫着他們更劃算。

柳家村雖大，但事情傳的也快，早飯之後，陳初陽就知道了周麻子去他堂叔家裏找麻煩，反被上門感謝周家兄弟的林大文給打了，他正高興呢，卻不知道林家又有喜事了。

林家和張家的親事，雖早已經說好，但畢竟只是兩家私底下的默契，還沒有過明路。今早，張家請了媒人上門提親了，只要林家留下了張家的禮，這親事便算是成了，也過了明路了。

這但凡是養過兒女的人都知道，媒人上門提親其實是親事的第二步了，第一步是探口風看八字，如今媒人都上門提親了，證明人家早就相看好了。

林家和張家的親事，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周麻子卻被氣了個半死！他如今總算是知道，先前修路的時候，那該死的小木匠為何要揍他了！

“原來那倆不要臉的早就勾搭上了啊！還在老子面前裝貞潔！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