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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褚慧佳性格強勢, 對自己的父母和丈夫都向來不假辭色，更不用說對沈照這個兒子。直到他們到了墓園，褚慧佳才停止對沈照的訓斥, 戴上墨鏡走下車：“一會別給我丢人。”

今天來掃墓的不止他們兩個，還有沈照的舅舅、小姨和表舅三大家子，加在一起有十幾個人。

褚慧佳作為家族中的大姐和最成功的後輩, 自然享有最高的話語權, 對此她引以為傲, 即便生在重男輕女的家族裏又如何，這些男丁們還不是要聽她的號令。

她昂首挺胸，像女王一般走入墓園，腳下的高跟鞋發出急促的“噠噠”聲，沈照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如她亦步亦趨的影子。

他們是最後到場的, 看到大姐來了, 家裏的人全都迎了上去, 衆星拱月地将褚慧佳簇擁在中間。

擺供品、燒紙、清理紙灰，這些都不用勞煩褚慧佳動手, 她和孩子們一起站在清涼的樹蔭下, 幾乎沒有出汗，漂亮的寶藍色西裝也不見半點灰塵, 但她看不得沈照清閑, 推了他一把：“快去給你姥姥姥爺燒點紙。”

對逝者的紀念被褚慧佳變成了表演, 沈照不想這麽做, 也不清楚這麽做的意義, 但他還是過去了，以免他們在墓園吵起來。

全程他沒說一句話, 就是靜靜地燒紙，褚慧佳又對他百般挑剔，嫌他做得不夠好，就連沈照被煙灰熏得紅了眼眶，她都能數落他的不是，嫌他笨手笨腳地不會躲煙灰。

這種折磨一直持續到晚飯時間，表舅在酒店訂了包間，請全家人吃飯，唯獨沈照沒去，褚慧佳把他打發回家了，她不讓他吃外面的東西。

沈照回到自己的住處，阿姨正好給他做好了晚飯，他沒什麽胃口，簡單地吃了一口，就一頭紮進了書房。

自從搬進來以後，沈照就沒有讓任何人進過這間書房，他需要一個絕對私密的空間，可以将他從令人窒息的壓抑中暫時解放出來。

書房的裝修風格和其他房間并不一致，主要采取的是暖色調，看起來暖融融的，進門之後，左手邊就是一張很松軟的雲朵沙發，坐下去的時候整個人會陷下去一截，如同躺在雲朵裏。

沙發正對的是巨大的投屏，沈照幾乎每晚都會通過投屏播放監控畫面，看着畫面中的喬霜，再吃上一粒藥，這樣他很快就能入睡，睡到淩晨兩點多再回到卧室睡。

投屏的左側是幾乎占據了一面牆的玻璃櫃，玻璃櫃中擺放着很多照片和喬霜的私人物品。

照片基本都是偷拍的，有幾張是喬霜換衣服的樣子，不過也只是剛開始脫衣服，沒露出什麽，這樣萬一屋中失竊，最多也只是暴露他變态的真面目，不會損傷到喬霜什麽。

玻璃櫃中的其中一排擺放的是喬霜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沈照每年都會送給喬霜新的手機和電腦作為生日禮物，再把老的進行回收，這樣就能确保喬霜的手機和電腦裏永遠都安插着他的監聽程序、定位程序和文件同步傳輸程序。

有了這些程序，沈照甚至能獲取喬霜寫在備忘錄裏的買菜清單，打開監聽程序後，能聽到喬霜和他奶奶說話的聲音，要是喬霜把手機帶進浴室，還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

電腦和手機的下一層，整整齊齊地挂着幾百把鑰匙，每一把鑰匙都對應着一扇門，囊括了所有喬霜可能會去的地方。

不僅有喬霜家的鑰匙，光是季和家的鑰匙就有四五十把，季和太喜歡喬霜了，以至于在他家的每一處房子都給喬霜準備了專屬卧室，沈照就把這些房子和卧室的鑰匙全都拿到手了。

所以在喬霜十八歲生日的那晚，他跟季和躲在房間裏偷偷接吻的時候，沈照告訴孟有期自己撿到了卧室的鑰匙，但其實怎麽可能有這麽湊巧的事，他是把私配的鑰匙拿過來了。

至于下排的櫃子裏，都是他這些年來搜集到的喬霜的私人物品，有睡過的舊床單、賣廢品的小學課本、嬰兒時期的小衣服、踢到禿毛的毽子、參加學校比賽的書法作品，都被他視若珍寶地收藏了起來。

而喬霜送給他的禮物都放在右側的櫃子裏，離沙發很近，方便他随時拿出來摸一摸。

他最喜歡的是喬霜親手給他折的星星，一百個紙星星被放在透明的塑料罐裏，他經常拿出來看，這些年過去了，早就認識了每一顆星星，能憑它們不同的折疊特點區分出它們。

這是連季和都沒有的禮物，獨屬于他，是喬霜為了祝福他恢複健康送給他的禮物，每一顆都蘊藏着滿滿的心意。

沈照疲憊地坐進柔軟的沙發裏，從櫃子裏取出罐子抱在懷裏，隔着罐身一下下地撫摸星星，這個罐子不是當初喬霜送給他的那個，而是換成了玻璃罐，不然這麽多年早就被他摸壞了。

“霜霜。”

沈照抱着罐子自言自語道：“我今天很累。”

他只有這個時候才會叫喬霜的小名，在其他人面前的時候，他都是叫他“喬霜”。

尤其是在喬霜與季和交往後，他更不會暴露自己的心意，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說出來，喬霜就不會那麽親近他了。

“但我想你現在應該跟季和玩得挺開心的，這樣也不錯。”

“你們更進一步了嗎？”

他當然知道季和差點從褲兜裏弄出來的東西是什麽，好在他對這一天的到來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不至于當場失态。

但就算是這樣，他依舊不敢打開別墅的監控。

他害怕自己會看到那些不該被他看到的東西，縱使喬霜從來不曾屬于過他，他也不想看着他被季和占有，沉沉浮浮的，露出那種迷蒙的、快樂的、香.豔的神态。

他一定會因此而崩潰。

沈照将罐子抱得很緊，身體下陷得很深，像是跌入水裏，他感到呼吸困難，卻不想坐起來。

直到一通語音電話喚回了他的意識，他拿起手機一看，瞬間怔了怔，是喬霜打來的。

“……喬霜？”

沈照接通語音，将自己顫動的呼吸壓得很輕，故作平靜地問他：“怎麽了，別墅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問題，這裏很好，下午我跟季和在游泳池裏游了幾圈，我們都很滿意。”

喬霜說話的時候總是輕聲細語的，顯得很溫柔：“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樣了？你不是和阿姨在一起麽，我擔心你……”

“擔心我什麽？”

“有沒有被阿姨責罵或是懲罰。”喬霜說，“阿姨對你太嚴厲了，你不要什麽事都聽她的，要是你待得不舒服就快點走吧，我不想你留在家裏受氣。”

沈照冰冷的手指漸漸回暖，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我不在家，我已經回到自己的住處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

“那就好。”喬霜松了口氣，“你別委屈自己。”

這是喬霜那邊忽然插.入了季和略顯委屈的聲音：“你看吧，我就說他肯定不會待在家裏的，你在和你男朋友約會呢，能不能不要總是惦記着別的男人，多看看我啊。”

“對不起，我就是太擔心沈照了，一會我就過去陪你。”

喬霜軟軟地哄了哄季和，鑽進他懷裏蹭他的臉，把他哄得高興了，繼續對沈照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別忘了後天再和正延他們一起過來呀，大家也有一陣子沒一起出來玩了。”

“好。”

沈照挂斷語音，望着玻璃櫃裏的鑰匙看了一會，忽然起身從裏面取出了幾把備用的別墅鑰匙，打車直奔別墅。

他現在就想見到喬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