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辛尋南環視着四周魚龍混雜的刺客和所剩不多的侍衛,推開擋在身前的手,扯過一旁的帷帽給采菱戴上,又迅速給自己套上一頂。
她手執軟劍,沉聲道:“沒道理看着這些侍衛白白犧牲,我卻躲在他們身後無動于衷。采菱與我身形相似,戴上這帷帽無人可識,護好她便可掩人耳目。”
不等甘雲阻止,她便率先對着其中一人發起進攻。軟劍如游龍般向前,那刺客左擊右擋才堪堪躲開。等他穩住身形,辛尋南早已收劍,一腳蹬向胸口将他踹翻在地。其餘人則瞬間圍了上來,甘雲執劍橫掃在每一把劍身上都留下一道短痕。
趁着那幾名刺客合力圍剿甘雲,辛尋南立刻繞至他們身後,形成夾擊之勢。其中一名反應過來時轉身後退,後背受到甘雲不留餘力的一腳,整個身子往辛尋南傾去。她果斷地刺中要害,随後拔出軟劍,将他那要倒未倒的身子踢向旁邊重重地砸中沖上來的那幾人。
擺脫這邊的纏繞,辛尋南丢下一句護好自己便提劍奔向被合力圍剿的宋言晚。她一劍劈開擋在身前的那個刺客,直直地沖到他身邊,輕擡下颌,“我來幫你。”
宋言晚反手推着劍身擋住偷襲的人,怒道:“胡鬧,回去。”
辛尋南擡劍斬殺那人,一邊抵擋其他沖上來的刺客一邊說道:“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宋言晚曉得她決定的事情向來無人能勸,索性拼盡全力去吸引所有的火力,以免她露出破綻。不過幾招辛尋南就明白他的心意,順着他的想法竭盡所能地配合。好在兩人心照不宣不一會便解決了餘下的這些刺客,至于跑掉的那些眼下也無心再追過去。
“救我!救我!”顧越顫抖着從林子裏走出來,雙手僵硬地舉在胸前,一雙眼睛在看到宋言晚的那刻瞬間亮了起來。
“放我走,否則殺了他!”刺客将橫在他脖間的劍用力一抵。
他們身後是先前追過去的淩寒和幾名受傷的侍衛,步步緊逼。那刺客眯了眯眼狠道:“都別動!”
他指着采菱和辛尋南道:“你們倆給我站到一起,其他人都把劍給我放下,給我讓出一條路來。”
辛尋南收劍慢慢挪到采菱身邊,其餘人也按照他的要求緩緩放下手裏的武器。宋言晚一邊悄悄将本該扔下的劍藏至身後,一邊分散注意道:“不要沖動,你說的我們都能答應。”
“那就都給我往後退。”
趁他分神甘雲立刻沖上去踢開他的劍,一手推開顧越,順勢拖着他往後退。那刺客回過神來追過去猛地錘中顧越的肚子,往他嘴裏丢了顆藥丸。
此時宋言晚也摸到他身邊,肘擊後背順帶反手箍住他的脖頸,将他向後拖行。刺客雙手扒住他的手臂用力往下撕扯,見無法擺脫便借力翻轉身體,提膝直攻宋言晚的下腹。
腹部吃痛的宋言晚瞬間松開他,後撤一步拉開距離,不過片刻複又執劍刺中他的肩膀。刺客忍痛拔出腰間的信煙用力扔到樹上,随後咬開藏在舌下的藥丸,獰笑着說道:“不讓我活,那他也要死,你們想要的東西就跟着他一起入土吧。”
“你!”顧越忽地噴出一口血,指着他栽倒在地上,頃刻間就斷了氣。
甘雲指腹靠在他脖間,默默搖頭,“咽氣了。”
宋言晚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辛尋南,輕聲道:“對不住。”
采菱隔着寬大的衣袍扶住不可置信的辛尋南道:“姑娘,人證死了我們該怎麽給夫人報仇啊。”
辛尋南輕拍她的手臂,安慰自己似的說:“沒事,沒有顧越肯定還有其他辦法,一定有的。”
數十秒內她便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線索挨個捋了一遍,一定有什麽是被遺忘的。顧越曾說過阿母臨終前曾見過林蔓,若府裏沒有內應她是如何脫身的?不,有!林子德曾經帶走過一個老妪!對,就是她!
只是距離發現那老妪已經過去一月有餘,人是否活着還尚未可知。但眼下這是唯一的機會,她必須盡快回去。辛尋南附在采菱耳邊小聲囑咐着,并未注意到從林子裏走來的淩寒。
他凝視着打扮一模一樣的主仆,徑直走到右邊執劍的辛尋南面前,那劍上尚有未幹的血跡。辛尋南緊握劍柄,提心吊膽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甘雲和宋言晚欲言又止,心照不宣地走上前來似要擋住淩寒。然而淩寒忽地站定,雙眸緊盯着帷帽下若隐若現的臉龐,低啞着嗓音說道:“是在下計劃不周讓兩位姑娘受驚至此,實在抱歉。請兩位回到馬車上休整片刻再出發。”
他上前一步拿過辛尋南手裏的劍,将其擦拭幹淨,緩緩地放回劍鞘,用旁人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在她耳邊繼續說:“阿南,以後我都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的手是用來執筆寫詩的,不該沾染這些。”
随後他轉身走向左側的采菱文雅地擡手扶她上馬車,當着衆人刻意喊道:“阿南,小心臺階。”
采菱愣怔着收回手,與淩寒一起坐進了馬車裏,只聽見他低沉的聲音提醒道:“既然當着衆人互換身份,那你就是阿南,莫要露了馬腳。”
“太子殿下,您?”采菱驚訝地看向他。
淩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與阿南自幼相識,怎會分辨不出你與她。方才我見阿南執劍顫抖,想來是受了驚吓,只是今日一事傳揚出去,于她不利,我便自作主張,還請不要挂心。”
采菱默默點頭,她家姑娘哪裏是驚吓,分明是害怕被人發現身手啊!不過看淩寒這副自信的模樣,她便放心許多。
淩寒帶着“尋南”上了馬車後,甘雲摸着下巴走過來疑惑道:“太子果然不是真心喜歡主子,不然怎麽會分不清楚呢?”
辛尋南無語地觑了一眼,有時候甘雲真的笨得無可救藥。不過笨歸笨,幹活還是利索可靠的,一會工夫便把所有的刺客屍體盡數清理出來,挨個搜查他們身上的物件。
“這是林府私兵的标志。”他扯刺客的衣服道。
宋言晚一邊在紙上描繪着雕青,一邊囑咐道:“回去以後盯緊林府。”
處理完這些回到隊伍裏還沒來得及休整,便跟着一起出發回豐都,辛尋南與采菱同坐,宋言晚則與淩寒共乘一輛。行至客棧一幹人洗漱歇息,辛尋南避開他們揣着藥來找宋言晚。
他将謄下來的雕青遞給她,沉聲道:“這是刺客身上的,也許對你有用。”
辛尋南默不作聲地接過,拿出藥瓶塞到他手裏,“上藥。”
他一手覆上臂彎,慢慢側身試圖擋住自己的傷勢。辛尋南透過輕紗看着那藥瓶在他手裏翻來覆去地滾動,輕嘆一聲側過臉去小聲嘀咕,“我不看,你自己來。”
宋言晚手中一滞,盯着藥瓶發呆片刻這才褪去護腕,拔開瓶塞将粉末倒在手臂上。“咚”,瓶子從手裏滑落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辛尋南回過頭來就見他挺直脊背去夠地上的藥。她俯身撿起,拉過他的手臂抹藥,不禁責備道:“玄衣不見血也不是受傷隐瞞的理由,為何不說?”
他扭過頭去不自然地說着:“沒有意義。”
“那什麽有意義?腹部的傷已經嚴重到連彎腰都做不到,還要硬撐到什麽時候?”辛尋南擡頭對上他的眼睛。
宋言晚躲避低下頭,小聲嘀咕着,“沒有。”
“随你。”辛尋南将藥扔過去,側過臉不再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生這麽大的氣,可一見到他那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就更加煩躁,真是多管閑事!
宋言晚自知惹得她不快,乖乖地解開上衣,右手握着藥瓶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住她的衣袖扯了扯,吐出兩個字,“幫我。”
辛尋南垂眸看着晃動的衣袖,氣惱得從他手裏奪過藥瓶坐到他身邊,微微傾斜着灑在腰腹間的傷口上。藥末和傷口上的血混在一起,他咬牙忍着卻依舊戰栗起來。她擡手輕扇,絲絲涼意掠過,痛感也消失不少。許是太過專注,起身時不小心踩住了裙角,辛尋南整個人往前傾倒,帷帽也跟着落了下去。
情急之下,辛尋南胡亂地抓着身邊趁手的東西,只感到腰間多了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攬住。她一手撐着桌面一手輕輕按着他的胸膛,柔軟的指腹下是他滾燙的肌膚,入目是一道凸起。指尖輕輕劃過,辛尋南的思緒被拉回到崖底的那天,這是那一夜留下的傷疤,竟如此駭人。她看得入神,慢慢地眼裏泛起憐愛,“疼嗎?”
宋言晚不自然地偏過頭去,臉上浮起一層粉色,“有點。”
她猛地後退,局促地整理衣服坐回自己的位子,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正巧淩寒拿着藥推門而入,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不自然的表情,傻傻地說:“阿南,你也在呀,聽說言晚受傷我來送點藥。”
“嗯。”辛尋南尴尬應聲,“我來向宋公子請教一些事情,這就回房了。”走出房間才後知後覺,自己分明是來質問他出現在牢房到底是何居心,最後卻變成這暧昧不清的局面。宋言晚果然不簡單,日後定要避着他點。
淩寒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回頭扯住宋言晚不滿道:“次次說要注意些,怎麽還是傷到了,這回去如何向老師交代?”
宋言晚深吸一口氣,每回傷到一處,他比府裏的嬷嬷還要唠叨。半刻後淩寒終于說得口幹舌燥,閉上嘴巴。宋言晚默不作聲地給他添上茶水,等他喝完便毫不留情地将人推了出去。
淩寒扒着門縫無奈拍着,“你一定要好好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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