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斷袖龍陽，色膽包天，大鬧慶典求親掌門師兄！

——罪大惡極、罪惡滔天、罪不可赦！

審判之詞一夜間成了沸騰的開水般四處翻滾！

但凡有些不滿的，心情不好的，生活上不如意的，任通二脈沒打通的，都會跑去華嚴殿咒罵一番，看來仙門規矩多，受壓抑的人不少，吳企圖這麽一鬧，到給了大家以充足的洩憤機會。

華嚴殿分崩離析……

師徒五人橋歸橋路歸路，走的走散的散。

青川、青陽被分到三師尊的西峰殿，收拾包袱的時候兩人的眼淚抹都抹不完，活像死了親娘。

丘無涯暫時擱在禮祀長老的秋月無雙居，七大殿門還在推脫不休，這個進門就能打跑全殿弟子的燙手山芋無人敢接。

吳企圖在當晚就被轟出山門。

事情大概就這麽過了。

翌日清晨，晴天朗日，好天氣似乎将昨日的荒誕已煉化幹淨。

仙門道友均已離開，唯有星耀真人宿了一晚，等到飯後邀約梅岳峰詳談。

正廳供奉天地二字，案桌堂椅乃仙木上品，陳設莊重，掌門梅岳峰坐于上位。

星耀真人敏銳的眸光靈轉，心想大家都是明白人，還是直接些好，于是站起來，行拱手禮，正襟危坐道：“我與梅掌門親歷當年的雪澤之戰，也算同歷生死，這85年來亦相交甚好，我們何不親上加親？結成親家，梅、高兩家世代交好，不知梅掌門意下如何？”

說完這席話，高星耀老胸成足地等待梅岳峰拍手叫好的答應，星耀堂的家世配他仙岳只高不低。

但他并沒得到預想的反應，梅岳峰端起手邊的青瓷茶杯，眼睛看着杯中茶水，神色冷淡。

“不同意!”

這三個字把星耀真人激得拍案而起，大聲質問：“為何不可？貴派對我星耀堂有何不滿？”

顧及星耀真人的顏面，梅岳峰緩和了口氣：“修道者以蒼生為重，近日九洲.南境妖患不斷，寒淩子這番出關後，即将下山鎮妖，此行危險重重!想他還不便成家。”

南境妖患整個道盟都在關注，星耀真人的怒火稍有平息，但他并不肯放棄，便退一步說：“讓他二人定親也可，待除妖歸來，再訂良日，況且除妖之事，我星曜堂也可助一臂之力。”

結親？無非是想拉攏仙陽輪回術，增加各自的門派力量。

梅岳峰眼睛低垂，似在思索，臉上冷如雪覆，他早想到會有不少仙門道族想與仙岳結親，只是想不到這麽快，昨日出關，今日就有人登門，且是早就計劃好的。

仙陽殿外日晷上的指針影子由短及長，星耀真人與梅岳峰已經在殿內許久，開始的栩栩笑聲，到戛然而止的安靜，再傳出濤濤争執，最後殿內響起一聲掌音和桌凳碎裂的聲音。

“你拒得了星曜堂，還能拒掉整個仙門道盟嗎？梅傲霜的婚事不是你仙岳說了算，仙門百派，上萬雙眼睛盯着，你以為仙岳能置身事外？沒想你梅岳峰竟如此糊塗。哼！”

一陣叱喝後，殿門被猛地拉開，星耀真人怒氣而出，覆手禦劍而起，劍尾撺着火似的飛離仙岳。

稍息之後，殿內的梅岳峰也出來了，朝着殿外侍奉的弟子問道：“寒淩子在哪？”

那弟子行禮道：“啓禀掌門，掌門師兄在風曉雨軒。”

風曉雨軒是仙岳教習弟子齋戒詞醮、設壇祭神，習門派禮規的地方。

梅岳峰眉宇冷沉，他還在因為昨日之事，而特意去加強門規戒律嗎？

“哎...”嘆了口氣，梅岳峰不悅地吩咐道：“去叫掌門師兄來見我。”

“是!”弟子迅速奔去請人。

很快一身青白的梅傲霜踏空淩雲而來，仙袂飄然，他沒有仙門修士腰間上的佩劍，所以不禦劍，以便疾行學了更難的淩空禦行法。

來到殿中，看見杯碎桌裂的場景，梅傲霜到也鎮定，他知道師父跟星耀真人在議事，只是長輩的事他不便問，三年閉關，仙門之間的關系他也不太清楚。

他上前恭敬地行禮：“徒兒見過師父。”

梅岳峰細細看了他一眼，扶額嗯了一聲。

梅傲霜會意站得端正，那玉白耳環垂直在臉龐紋絲不動、凝神定氣。

“星耀真人來提親，想把碧瑤仙子許配于你。”

“嗯。”梅傲霜應了聲。

這冷靜的反應，在梅岳峰意料之中，但還是想知道他的态度，便問：“你希望師父怎麽做？”

“聽師父安排。”

淡淡一句，十分明朗地表明了恭敬與忠誠，無論娶還是不娶，梅傲霜都會遵命接受，豪不慢待。

“好！”梅岳峰也很欣慰這樣的回答，他站起來滿意點頭道：“師父希望你以修道救世為主，以蒼生為重，大道存心，以得道羽化，所以星耀真人的婚事我退了，今天雖有些不高興，但日後你見他還是尊敬禮讓。”

“徒兒明白。”

似乎想起了什麽，梅岳峰吩咐道：“風曉雨軒少去，你是掌門弟子不要和其他弟子接觸太多，要自持身份，否則門規只會越來越亂。”

梅傲霜遲疑了下，到未反駁，應道：“是。”

“先下去吧。”

“徒兒告退。”

望着梅傲霜退出的身影，梅岳峰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眼裏生出更複雜的情緒來，高星耀說的話不停在他耳邊回響，梅傲霜必須成親，否則仙門道盟難以幹休。

仙門各派修術不斷塵緣，因而家族門派林立，發展成龐大仙門派系，仙岳雖短短三百年，兩代掌門都未娶親，無派系根基，也因此仙岳收弟子只論仙緣不論家世，才在三百年發展壯大至此，但自85年前雪澤大戰，他勝了妖皇，成為仙門道盟之首，這些俗事就不得不顧了。

“好在……他還算聽話。”梅岳峰意味深長地沉了句。

日落西山……

天空突然像下雪似的，飛來許多寫着字的紙片，在夕陽落日下滿天飛舞，紙片來自幾個大風筝，風筝上也寫着字。

掌門師兄娶我！！！——落款：吳企圖

九殿弟子們幾乎人手一張，看後或者氣憤不已，或捧腹大笑。整個仙岳再次沸騰震驚。

“這吳企圖真是惡心。”

“昨晚就賴在山門不肯走，原來就是在寫這種無恥之詞。”

“各位師兄弟，咱們下去好好教訓他一頓，看他還敢不敢這麽不知天高地厚。”

梅岳峰還在愁思傷神，今天拒了星曜堂，消息傳出去，其他三大家族也來人求親該怎麽辦？搞不好整個仙門道盟都會一一來一遍，真是頭疼。聽到外面一片喧嘩，他走出殿門，看到滿天飛落的紙，擡手撚了一張，稍時，紙片化作一抹灰燼散入空氣，那身影深沉得有些難以捉摸。

七大殿門尊師都陸續趕了來，先是三師尊神色憤慨地請命道：“掌門，這枉逆之徒，讓我去廢了他的金丹元魄。”

五師尊也附和道：“對，這劣徒，該行五雷之法。”

四師尊：“仙岳三百年來就沒出過這種弟子，太可恨了。”

大家都義憤填膺，恨不能把吳企圖扒皮抽筋，姍姍來的七師尊不緊不慢笑言道：“各位師尊不必如此嚴重，掌門已逐他出門，就把他攆得遠一點就好了。”

“七師弟，腳長在他身上，又回來怎麽辦？”六師尊反對道：“又去其他地方散播這種污言穢語怎麽辦？”

七師尊聳了聳肩，不與争辯，看向梅岳峰等他發落。

此時梅岳峰卻在沉思，臉上到沒有太大的憤怒之色，面對眼前七嘴八舌的聲音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三師尊急切地再三請命要帶着三千弟子出去滅了那厮時，他才說了句：“讓我想一想。”

“……”

于是誰都沒再說話，你看我我看你，等着掌門想一想。

在殿前轉了四五圈後，梅岳峰清了清嗓子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議！”說完便拂袖離開了。

“……”七位尊師風中淩亂。

“處置一個下階弟子還要想一想，想完了之後還說明日再議，掌門也是不正常了嗎？”三師尊非常憤慨且不解道：“當年掌門大戰雪澤妖皇都沒眨一下眼睛的，今天是怎麽了？”

“興許是最近事務繁忙，掌門累了吧。”七師尊道：“咱們也回去主持殿內情況吧，以防弟子下山私報，引起事端就不好了。”

“哼！”三師尊一肚子氣地轉身，其他師尊也都散了。

霎時…空中有道白影，風一樣殺向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