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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僵低頭忍住委屈，小小的聲音傳來：“小僵。”

發現這孩子在發抖，吳老師突然有些錯愕，他剛剛确實聲音比平時大了些。

雖然小菊花班的同學鬧騰，但畢竟都是孩子，他看着小僵瑟縮的樣子，反思剛剛自己是不是太兇了。

他神情緩和了些，然後清了清嗓子，“好了，現在開始發零食。”

吳老師發到小僵的時候，小僵吓得不敢擡頭，他生怕再惹老師生氣。

吳老師看着眼前的孩子，他心中一緊，這孩子之前沒見到過，難道是插班生？

園長為什麽不提前告訴他？

頭頂傳來溫和的觸感，吳老師摸了摸小僵的腦袋。

“拿着吧。”他破天荒語氣溫和不少。

“謝謝。”小僵把背着的小手從背後挪到身前。

肉嘟嘟的漂亮小臉蛋剛剛摔成了小花貓，現在被眼淚打濕後更髒了。

他接過食盒，他不敢看老師的眼睛，馬上背過身用衣袖擦着眼淚，然後一個人抱着食盒走回樹墩邊坐下。

小僵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樹墩上對着食盒一言不發。

吳老師愧疚感爆棚，此時又不能表現出來。

他如果現在去安慰，這行為要是被小菊花班的這些孩子拿捏到，以後他的威信何在？

這個班難得有這麽乖的孩子，要不要等其他孩子放學以後哄一下？

他的內心裏黑白兩面開始打架。

得到食物後同學們一哄而散。

樹枝搭的躲避屋裏。

雙胞胎在一邊吃獨食一邊密謀着什麽。

“弟弟你還記得中午打斷我們計劃的是誰嗎？”

“記得！”

“你真的看到他的長相了嗎？”

“看了。”思思努力想了想又搖搖頭，“記不得了…”

趁着弟弟思考，小憶偷偷從他碗裏叉走幾個果果。

“竟然敢破壞我們的計劃，現在又多了一個危險的敵人，下回一定要注意。”小憶拿出小本本記下一筆。

“好～！”

思思回過神來發現果果被哥哥偷吃了大半，此時哥哥早已經畏罪潛逃。

他四處張望，想跟其他同學要果果吃。

其他小朋友都吃完了，現在都在各玩各的。

他發現小僵手裏還有很多果果。

小僵還沒從情緒裏走出來，他的小腦瓜還在想剛剛老師生氣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你的果果可以分給我嗎？”一道稚幼的聲音傳來。

小僵擡頭，面前是個可愛的小男孩，卷卷的紫色短發裏藏着一對金屬熊耳朵。

小僵沒有心情吃，他把食盒遞給思思。

“謝謝！”

正巧思思吃果果的一幕被哥哥小憶看到。

小憶一下子想不出來弟弟身邊的是誰，皺着眉頭撅着嘴想了好幾分鐘終于記起來。

“就是那個敵人！”

剛剛他才和弟弟說好要一致對外，轉頭弟弟居然和敵人坐在一起。

小憶氣的跺腳：“思思這個叛徒！”

他捏緊小拳頭臉都被氣紅了，氣勢洶洶上前。

小僵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裏，他旁邊的思思抱着食盒吃得開心。

突然另一個和思思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出現在他們面前。

“思思你這個叛徒！”小憶指着思思道。

聽到哥哥的聲音，思思趕緊把食盒護在懷裏。

“我才不是叛徒，你瞎說！”思思嘟起嘴來。

小憶指着小僵：“你知道他是誰嗎？”

思思看了看身邊的小僵，他怎麽都想不起來。

小憶氣的扶額：“他就是阻止我們計劃的敵人，我不準你和他一起！”

“快和我走。”小憶說得義正嚴辭。

思思這才恍然大悟，但是他都已經吃了別人的果果了。

他搖搖頭拒絕，“不走，我要吃果果。”

“你居然背叛我和敵人這麽好，我不許和他在一起。”小憶一下子擠眼了。

雙胞胎裏哥哥一直很霸道。

“不走不走，就是不走，誰叫你要偷吃我的果果。”

“你！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小憶說完又對着小僵，“下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破壞我的計劃，哼！之後我們就是敵人了。”

聽到小憶的話小僵很委屈，剛剛被老師兇了，現在同學還把他當成敵人，他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他。

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緒再次陷入情緒漩渦，小僵眼裏大顆大顆的眼淚流出，嗚嗚嗚哭起來。

小憶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把別人給弄哭了。

思思站起來：“我要去告老師，哥哥你欺負人。”

“我沒有！”

“就有。”

平時哥哥就喜歡欺負弟弟，思思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想方設法告哥哥的狀。

他抱着食盒跑到吳老師那邊，“吳老師，小憶他欺負同學。”

吳老師朝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小樹墩那小僵哭得發抖，兩只小手還不停擦眼淚。

始作俑者小憶的表情看起來兇萌兇萌的。

那個孩子怎麽了？

吳老師大步走上前：“怎麽回事。”

思思屁颠屁颠跟在老師後面，還沒等小憶開口，他就添油加醋地把小憶偷吃他果果，還有剛才小憶做的事和說的話無比誇張的複述一遍。

聽到弟弟在老師面前這麽說，小憶一下急哭了，“我沒有，老師他胡說。”

“我沒有欺負他。”

此時仙仙突然過來湊熱鬧，他用寶劍拍着胸脯十分肯定的說：“我都聽到了，剛才小憶不讓思思和新同學玩。”

“我…”小憶一時語塞。

吳老師皺了皺眉。

此時小僵感到很無助，第一天來到陌生的環境，他很想爸爸想要回家。

他一個人抽噎着不敢放聲大哭，小臉已經哭紅，嘴裏小聲念叨着爸爸。

吳老師看着小僵可憐的樣子有些心疼，小僵剛剛就哭過一次，身上還摔得髒兮兮，現在又和同學鬧了矛盾。

不一會兒其他小孩好像聽到了風聲都開始圍過來。

吳老師作為一個嚴格的老師，他不能在學生面前偏袒任何一個學生。

尤其是衆目睽睽之下。

“小憶，你跟我過來！”

吳老師拎起小憶提到一旁問話，湊熱鬧的其他孩子也跟着一股腦跟過去。

公平公正起見，吳老師查了監控錄像，就連孩子們午睡時發生的事也一并查了清楚。

幼兒園裏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安裝了全聯邦最先進的監控設備，不光是畫面精細的程度還有聲音的捕捉都極其靈敏，更甚至在森林裏孩子們的躲避屋裏也裝了攝像頭。

中午小憶和思思偷偷密謀不睡午覺去吃雪糕的悄悄話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以及小憶偷吃思思果果的畫面也被捕捉到。

吳老師面色凝重，小僵這孩子明明什麽都沒做就被誤會，而且之前排隊的事小僵也不知道，第一天上學就受了這麽大委屈，換做別的小孩早就哭天喊地鬧得人頭皮發麻。

而此時的小僵只是一個人在角落偷偷抹眼淚，根本不敢大哭出聲。

吳老師看着小僵的檔案，資料上小僵還沒有滿三歲，還是單親家庭只和爸爸相依為命，就連住址都離學校很遠，他估算着小僵上學的距離，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這麽小的孩子承受了這麽多，吳老師更是心疼了。

訓斥過小憶後吳老師把湊熱鬧的同學全部遣散。

他獨自一人來到小僵身邊。

小僵抹着眼角的淚水。

他小聲呢喃：“嗚嗚嗚，爸爸…”

吳老師輕手輕腳靠近，突然腦內傳來小僵的聲音。

【小僵好想爸爸，小僵不想上學…】

小僵很傷心，剛剛他摔得很疼，身上也髒兮兮。

【嗚嗚嗚，爸爸來的時候看到他我，爸爸一定會很難過的。】

低頭看着可憐兮兮的小僵，吳老師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很少安慰別人，幼兒園小孩都怕他，根本沒有小孩會主動和他交流，他絞盡腦汁對小僵伸出手。

突然一張大手伸到小僵面前。

吳老師蹲在小僵面前，說出平生最溫柔的語氣，“先別哭了，老師帶你去洗臉好嗎？”

“一會爸爸來也不想看到小僵這樣吧？”

小僵努力憋住淚水，他乖乖回答道：“嗯。”

吳老師彎下腰牽起小僵的手，五短身材的小豆丁不到小腿高，大人牽着都得彎着腰，更別說吳老師這樣的高大鐵漢。

他佝偻着腰，牽着小僵的樣子有些滑稽。

小僵的手肉乎乎的，牽起來手感很好，

吳老師帶着小僵來到小溪邊，他摸出手帕打濕水幫小僵擦臉。

臨時有點事回到教學樓的徐老師聞訊趕來，她剛好看到這一幕。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第一次看到這麽溫柔的吳老師。

吳老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換做平時他都會讓孩子學會自己動手清理，可今天他居然主動幫孩子擦臉洗手。

小僵全程都很配合，除了眼睛哭得紅紅的樣子看上去很乖。

對吳老師的印象還停留在排隊時，小僵有些害怕不敢看老師的眼睛。

【男老師…小僵怕…】

再次聽到小僵的聲音，吳老師錯愕了一下，他堅信這孩子沒有說話。

吳老師用手帕給小僵擦幹淨雙手，“別怕下回注意聽指令就好了”

小僵點點頭，“謝…謝，老師。”

小小的聲音又奶又嫩，吳老師對小僵的印象又多了個有禮貌。

“好了，擦幹淨了，過去玩吧…”

然而小僵并沒有馬上離開，小僵掏着背帶褲的兜兜不知道在找什麽。

爸爸一直教小僵要學會感恩，小僵掏了好一會摸出一把糖，這是早上爸爸給他裝的，說要是交到了朋友就和朋友一起分享。

現在小僵想要分享給吳老師。

面前因為哭了很久還紅着臉的小豆丁主動對他用兩只小手捧出糖果，長睫毛上還挂着晶瑩的小淚珠的，純淨清澈的眼正注視着他。

吳老師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心中一股暖流上頭。

他剛剛又聽到了小僵的心聲，小僵這是要感謝他。

這孩子怎麽可以這麽乖？

吳老師有史以來第一次做了個不掃興的大人，他微笑着收下小僵的糖果。